第64章病态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呀.……
质疑，防备，冷漠，甚至还有一丝丝的痛心，可就是没有冯檀儿心心念念的宠爱与情意。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留在宫里的这些年，陪在赵祯身边的十一年有多痛苦，痛苦中又夹杂令人欲罢不能的欣瑜与窃喜。
欣瑜自己能始终陪在他身边，窃喜张芯苒死了，她终于能独占赵祯。
赵祯的目光不再只为张芯苒停留，她冯檀儿终于能入他的眼！
可如今，那双温情的眼眸此刻却冷冰地注视着自己。这让冯檀儿感到心碎。
她一步步向赵祯走近，望向赵祯的眼眸控制不住盈满泪水，心里的委屈犹如决堤的洪水，倾泻而下，一发不可收拾。赵祯也不是死人，如此丰沛充裕的情绪，他身为当事人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但正如多年来他一直有意对冯檀儿的情意视而不见，此刻他也没搭腔，看了几眼冯檀儿，立马别开视线。冯檀儿见赵祯漠然地移开目光，心头一窒，眼泪立马就要落下来。
于是赶紧在距离赵祯几步路远的距离站住，抬起手臂低头行礼。
过程中，正好遮挡住她落泪的瞬间。
行礼完毕，除了她脚下的地毯有几滴湿润的痕迹，无人知晓她方才落泪。
赵祯没有像往常一样让她们立即免礼起身，她们只好一直保持行礼的动作。
紧接着赵祯又瞥了眼站立一旁的阎文良，阎文良会意，立马上前一步，厉声质问：“冯氏，你可认识汤泉宫的婢女阿茵？这一个月来她与你过从甚密，现今她犯下大错，你事先知不知情。”
心酸归心酸，冯檀儿依然不死心，仍然妄想留在吉云殿，留在赵祯身边，如此，自然不可能认罪。因此她稍微整理好情绪，用稍显哽咽的声音，一字一句回道：“阿茵与奴婢一同进宫，时常有来往。”说着，抬眸直勾勾看向阎文良，“已经是十多年前的往事了，阎公公贵人多忘事，做了好事也不要求回报，当初张皇后还在时，可是因为这件事特地拜托过阎公公呢。”冯檀儿这个反问很聪明，把阎文良也拉下了水。提醒他不仅是自己，连你也与阿茵有牵扯，对她有过大恩。
所以想凭借她与阿茵认识帮助过阿茵，就推断她携恩逼迫阿茵做事是很武断的。
毕竟对阿茵有恩的又不是只有她一人，人可是你阎公公亲自去求的，要论对阿茵施加的恩德，你阎文良比我大。阎文良自然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不过丝毫没感觉到威胁，只是觉得好笑。
他也的确似笑非笑地回眸看了赵祯一眼，表情无奈的同时，又带着一丝丝戏谑邀功的意味。
要问这个世上对赵祯最忠心的人是谁？那一定是他阎文良。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所有的权力和荣耀都来自于赵祯。他好，自己才能好，才能做人上人，才能手中权势滔天，安安稳稳做太监界的头把交椅。
他就是赵祯某个意志的化身，心甘情愿做他的提线木偶，一言一行受他指挥。
所以这样的一个人，当初张芯苒为阿茵的事求到他面前，他怎么可能没事先禀报过赵祯？
张芯苒的顾虑很有道理，当时赵祯也的确在韬光养晦，所以这件事不能由他，甚至不能由他身边的人直接出面去办。
让冯继恩，这个章献太后身边的贴身心腹去办才最合适。
是有了赵祯的默许，阎文良这才答应的爽快，愿意冒着被驳面子的风险去找冯继恩疏通，主动欠他一个人情。所以呀，从头到尾这件事赵祯都是知情的。冯檀儿妄图拿这件事来拿捏他，借此摆脱嫌疑，真是打错了算盘。赵祯看到这也明白了，冯檀儿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不过他可没心情同她打太极，对待不放在心上的人，赵祯的耐心总是有限的。
“你不用狡辩。实话告诉你，当初文良受芯苒所托去求冯继恩一事，是在朕的默许下进行的，他做的每一件事朕都知情，阿茵的事一定与他无关。”
“至于你.…
赵祯眸子微眯，语声略微提高。
“尚司局已经查出来这一个月来与阿茵交往过的人员，你首当其冲与她来往最密切。阿茵当初的确因为你免遭遇难，很可能咬死牙一个人抗下所有罪名，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逃脱罪名。”
赵祯打心底里痛心，原先那个和他多说几句话都羞涩脸红的小姑娘，如今竟然恶毒至此。
“檀儿，人在做天在看，即便蒋氏心术不正，可若没有你的教唆和诱导，她绝无可能犯下大错。”“现在她马上要被打八十大板赶入永巷，连她的叔父都要受牵连被罢职。你于心何忍呀！她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让你决心设计如此毒计，祸害她蒋家两条性命。”“芯苒在上面看着你呢！如果她看到当初她倍加呵护的小妹妹变成如今蛇蝎心肠的妇人，她该有多伤心多难过！”
芯苒芯苒芯苒……又是张芯苒！
原本就被赵祯刚开始的眼神刺激得不轻，如今又听他重复提及张芯苒，话里话外，毫不掩饰是因为张芯苒才格外偏爱她的意思，妒忌的怒火马上就要焚毁冯檀儿的心智，身子也被气的隐隐发抖。
不过赵祯好像没看见一样，又好像看见了，反正语气比方才缓和不少，他眼神复杂看向垂着头一言不发的冯檀J儿。
“如果你能给我一个理由，证明你当初有苦衷，迫不得已才那样做，朕可以考虑从轻判。否则…”赵祯顿了顿，摇头轻叹：“朕真得会对你很失望。”
各宫分布暗桩是机密要事。
赵祯还没有冲昏头脑，为了让冯檀儿认罪将这件事暴露出来。
都说师出要有名，才能服众。
赵祯很重视自身声誉，所以假如冯檀儿打死不认账，在不能暴露暗桩的情况下，他其实真拿她没办法。所以刚才说她坦白从宽会考虑轻判，也只是吓吓她。毕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又有当初张芯苒的情份在，顶多将冯檀儿吉云殿管事一职撤了，将她调往别宫了事，不会真对她怎么样。
不过不追究的前提是建立在她诚实，坦白从宽的前提下。
她若执迷不悟，一条道走到黑，在他眼皮子底下狡辩说谎…赵祯可不就是将她不痛不痒调离吉云殿了。他讨厌满嘴谎言，蛇蝎心肠的女人，如果让他证实冯檀儿是这样的人，他会毫不留情将她赶出宫。他从头到尾都知道冯檀儿对他的情感，清楚这是不能将她正式定罪外的最大惩罚。
只不过感情这东西勉强不来。
他贵为一国之君，名义上拥有三千佳丽，并非饥不择食之人。
他因为张芯苒对冯檀儿所有偏爱，也正是因为张芯苒，让他不可能将冯檀儿当作一个可以用来交往的女人看待，这让他觉得怪怪的，总感觉这么做了有点对不起张芯苒。
冯檀儿清楚这一点吗？清楚赵祯其实对她的小心思了如指掌么？
自然是清楚的，否则也不会如此抓狂，被求不得的爱折磨得几欲变态、发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