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眼合上的瞬间, 时间好像静止了。风鸣鸟叫寂灭无声,连空气似乎都不再流动。
这是一段漫长到思绪几近溃散的时光,夏油杰眼睁睁看着刺目的雷光划过自己身侧, 贯穿了咒灵的巨手乃至整座建筑。
一道细到几乎看不见的裂缝出现在建筑的中轴线上, 然后仿佛经历了沧海桑田的一生般演变为分隔两端的巨大天堑。但夏油杰知道, 时间其实只过了短短一瞬, 因为自己被雷光划破的衣袖碎片甚至还飘在半空中, 尚未落于地面。
然而, 他最终没有看到那片碎衣落地。
被彻底切割成两半的建筑物导致了脚下地板的坍塌, 夏油杰因此失去平衡, 一同坠落。
响声如雷, 木石瓦土化为暴雨轰然而下, 大部分躯体处于建筑外部的咒灵也随着遮挡物崩坏而暴露出连同建筑被一齐切割的惨状。甚至来不及哀嚎,咒灵逐渐湮灭成烟,飘散的尸粒混杂着四起的尘土让一切变得模糊不清。
恍若开天辟地的雷光带来的巨变同样映入了宾客们眼中。
不可思议之景让心脏停跳了一瞬, 宾客们颤抖着缩在角落, 坍塌声盖过了他们惊惧的尖叫声。突然,他们保持着嘴巴大张的动作呆住了, 失声一样,所有叫喊堵在了喉咙里。
让他们的思绪宛若脱离身体陷入另一重空间的不是眼前的混乱场面, 而是简直像近在耳边响起的威严无比的女声。
“此乃…天罚!”
无法抵抗,那声音不容拒绝地穿过耳道钻入脑髓,振动的声线好似聚形成了一只勘破万物之眼,久久凝视着他们。那只眼睛只消威光一闪就剥离了他们内心的一切伪装, 使心底最卑劣的想法暴露无遗。
如芒刺背。
过往的所有恶行在脑海中被一一剖开, 极致的恐惧与敬畏从他们心底猛烈升腾起来, 身体因此动弹不得, 连呼吸都变得愈发艰难。
会被惩罚!会受到天罚!
这样的念头一股脑喷涌而出,充斥了他们的脑海,满溢出来,转而变成绝望之际的拼命祈求。
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下一秒——
“叮铃铃…叮铃铃…”
回应了期待似的,清脆作响的铃铛声开始在废墟中回荡,仅响了短短几声就让宾客们渐渐停下了颤抖。
与此同时,夏油杰在半空中翻滚半圈后,在地面的废墟上平稳着陆了。他自然也听到了方才一片混乱中响起的声音,但更高的精神耐性让他并未像宾客那般受到强烈影响。
没有管角落里惊魂未定的众人,夏油环顾四周,那抹黄色身影已然不见了踪影。但此时这不是最重要的事了,引起他更多好奇的是那道雷光、那句话音,以及那铃铛声的来源。
“可以找到踪迹吗?”夏油转头看向一旁的花御,然后得到了摇头的回答。
这下夏油更加确定了一点,那就是这个“来源”实力不俗。抛开一击斩断建筑、斩杀特级咒灵的雷光不谈,连他自己和花御当时都只是隐约感觉到多余的存在,无法进一步定位暗处的不速之客。
“新生的特级咒灵没了。不过,也算是有所收获吧,”夏油杰敛下眼眸,遮住了其中的暗芒,“东京真是越来越热闹了啊。”
*
一辆看起来就昂贵非凡的轿车驶入了一座占地不小的宅邸。
车在主屋入户门前停了下来。等了一晚上正昏昏欲睡的门童猛然惊醒,连忙跑去拉开后座车门。
从车上下来了一位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他,正是这座宅邸的主人。
然而,一向恭敬到可以说有些胆怯的门童这次却直直盯着男人露出了惊讶的眼神。原因无他,男人和出门时意气风发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西装破烂,灰头土脸,连为了盖住略微秃顶而偏分的头发都失去了造型。更不用说男人脸上的神情,脸色苍白,眼里布满血丝。
男人疲惫地走进卧室,经过正对着落地窗的镜子前,他停下脚步照了照自己的模样——比他想的更加狼狈。
“本来最近精神就好像越来越差了,今晚的拍卖会上还发生了这么多事…”头隐隐作痛,不安如同细丝密织的蛛网紧缠着血肉,那道雷光难道真的是天罚吗?
算了,别想这些了。男人强迫自己将注意力勉强转移到身体近期的异常状态上来,喃喃道:“精神差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诅咒缠上了,看来要去趟盘星教了。”
当“去趟盘星教”这几个字从嘴里说出来时,男人下意识产生了抗拒的情绪。他不是没有发现请求除咒这件事原本就称得上天价的费用一次次涨高,盘星教迟早把他“吃干抹净”的意图昭然若揭。但他没得选择,总不能任由诅咒祸害自己。
“唉……”想到这些,男人不禁闭上眼,长长地叹了口气。
“森田先生有烦恼吗?”
这时候,一道缱绻的女声忽地响了起来,那声音乍听不乏亲切,但仔细留意就能察觉其中淡淡的疏离之感。
男人不能否认这声音好听极了,称得上惹人沉醉,然而他还是惊愕地瞬间睁开了眼睛。因为他之前从未听过这个声音,自然也不会认识说话者。一个陌生人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自己的卧室里,还知道自己的名字!
森田下意识想高喊引安保人员过来,可睁开眼从镜中看到来人后,他反倒呆愣着说不出话来了。
镜子一清二楚地反射着森田身后的画面。一位身着巫女服饰的女人身姿婀娜地站在落地窗前,清澈的月光透过窗倾洒了她满身,让如同瓷器般完美的肌肤和飘逸的粉色长发闪烁着别样的光华。
女人整个人像一棵挺拔秀美的粉樱树,却更为生动。紫色眼眸中有神秘的微芒静谧流淌,微微上扬的唇角又透露出一丝毫不献谄的妩媚。
森田自己也不相信,此情此景竟让他恍惚间产生了一种错觉,对方是乘月而来的神使化形。
等等,她手里拿着的是…只见短硬木棍上固定着小中大三层呈宝塔状排列的铜环,有不同数目的铃铛分布在各铜环上。这是巫女表演神乐之舞时所使用的神乐铃。
记忆被唤醒,当时在拍卖会会场的废墟中响起的铃声的确像极了神乐铃!
“是你?”思考了几秒,森田最终转身面对着粉发女人,试探性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哎呀,被森田先生认出来了呢。”女人抬起一只纤长的手,指节轻轻垫在下巴下。惊讶的话语被她用从容的语气说出,这样的反差莫名让森田忐忑起来。
“你到底是谁?又有何贵干?”森田默默提高了警惕。
他没有问对方是怎么进来的,自接触盘星教后他早已知道这个世界上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异事。
他也没有问对方是如何知道他的名字的。既然对方在不惊动安保的情况下连他的卧室都可以轻而易举地进入,掌握名字这件事更是有无数种途径可以实现。
事实上,森田的名字是娜维娅从拍卖会上听来的。除了森田,被娜维娅初步筛选后特意记住长相和名字的人还有几个。他们是个别看起来对拍卖会兴致缺缺,皱着眉不愿多看拍卖品的人。
娜维娅在他们身上悄悄留下了元素标记,为的就是方便之后八重神子能找上门去。
这样做是泷谷隼灵光一闪想到的对抗盘星教计划的一部分。他要播撒全新的信仰,用崇拜与敬畏约束那些处于普通世界与咒术界交界线上,一不小心就会误入歧途的人。
而第一批人选就来自盘星教。千年下来,盘星教已不仅是包含“天元”的狂热信徒。特别是近年来为了敛财,盘星教接收了许多信仰并不坚定却有求于它的教徒。在这些人中,泷谷隼更愿意选择良知尚存的人未来为自己所用,而不是单纯从富有程度考虑。
如果计划成功,发展下去就能一定程度上削减盘星教来自群众的力量…直到某一天彻底击垮这个目前看来集聚了人性之恶的宗教团体。
现在,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着。
八重神子对森田微微一笑,再开口时,她脸上微笑的神情却刹那间变得宛如皓月当空,触不可及。
“我是祸津鸣神大社的宫司,此番造访,是为了传达祸津御建鸣神命大人的诏令。”一字一句钟鸣般深沉回荡,清晰悠长,传递着神圣与威严。
是的,是“祸津御建鸣神命”,而非“御建鸣神主尊大御所”。在提瓦特,前者是代行雷电将军权能的人偶在对抗威胁“永恒”之敌时展现出的形态,后者则是雷电影。
泷谷隼选择“祸津御建鸣神命”虽是无心插柳,但思考过后竟觉得意外地合适。
两者都象征着雷电将军的无上威严,其中“祸津御建鸣神命”继承了影前行时不断失去的痛苦。若将其投射到这个存在诅咒的世界——当众生因内心的愤怒、残暴、不满等负面情绪作祟而影响了对善恶的判断,“祸津御建鸣神命”就会降下雷罚。
另外,关于“无心插柳”的过程还要从雷电将军和拍卖会上的宾客们说起。
那时,并未现身于人前的雷电将军使一众宾客们产生了自己因为恶行即将面临天罚的危急感受。
系统提示就是这时候弹了出来。
[完成一次性积攒:恶缘x100]
[解锁隐藏成就“诸‘恶’百眼之轮”!]
[获得隐藏奖励:祸神之眼x1]
泷谷隼好奇地点开了自动收进[背包]的新奖励,那是一个紫芒闪耀的眼型器物。
[祸神之眼:
装备给特定人员似乎能解锁“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注:可随时解除该装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