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街外热闹喧哗, 人声鼎沸，豪车更是云集。
但即便这样，当一身黑色卫衣的男人抱着女孩从酒吧里出来，依旧吸引了周围大部分目光。
不少时常混迹在这一代的男女都忍不住好奇这人的身份, 无他, 实在是长相和气质都太出众了, 不像一般的玩家。
墨色的发微搭在额前，下颌线冷凝绷紧，衬得面部轮廓深刻而清冽。
他怀中的女孩似乎醉得不轻, 脸颊酡红，两只手吊在他脖子上，脑袋就直往他颈侧蹭。乌黑柔软的长发随着男人大步流星走出来的动作, 在半空中一晃一晃的轻轻摇曳。
男人抱着女孩站在路边像是在等车，看向远处的眸色冷且沉。
可一旦他怀里的女孩轻轻地拱，像是不舒服地在要跟他嘀咕什么。
他就会微微弯下腰, 把她往上抱, 俯身去听。
然后就像是看到冰山在眼前融化，那张棱角分明写满了生人勿近寒意的脸上出现笑意。
女孩子好像很难受，嫣红的嘴唇一直贴着他颈侧说着什么, 期间还会拿手去捏他冷峻的脸。
他照单全收。
哪怕女孩子细白的手指把他鸦黑的发都揉乱了些，指尖划过他墨黑的眉峰, 又去拨他耳尖。
直到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在两人身前。
他才抱着女孩上车，消失在车流之间。
……
……
从时煜抱着林窈走出酒吧开始, 路边一直停着一辆迈巴赫。
贺厌坐在那辆迈巴赫的驾驶座上，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 透过车前玻璃目光冷淡注视着这一切。
直到黑色的劳斯莱斯渐行渐远, 就连车尾灯都快看不见……
“有时候我真想不明白, 你这是何必……”
良久的沉默后，坐在副驾的季子墨终于忍不住发问。
“是人家的男朋友上了表白墙，跟你又没关系。”
从前贺厌自己上表白墙上得还少吗？
他自己三天两头上去的时候，当时是怎么说的……哦，表白墙这种东西无伤大雅，年轻人谁没有个荷尔蒙冲动的时候，过几天发现没机会也就淡了。
但今天不过是林师妹男朋友第一次来学校，闹得沸腾了些。刚好他们出来又碰见时煜一个人在酒吧，贺厌就跟怎么了似的，连打了几个电话在学校里到处找人。
最后找到林师妹一个人在图书馆，便叫人盯着，直到林师妹从图书馆里出来，他信息才发过去。
“见人家林师妹一个人呆在图书馆，没跟男朋友一起，就以为人家冷战了。你对你小叔，都没对林师妹这么上心吧？”
“不一样……”贺厌声音顿了一下。
却没继续说哪里不一样。
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作为旁观者的季子墨最清楚。
其实他们路过那一桌时，就听到女方在跟自己的弟弟哭诉离婚失恋的事，压根就跟时煜没关系。那时候贺厌故意拍了视频过去让林师妹误会，不过是想把人弄过来，给他们契机和好。
季子墨看了眼驾驶座上沉默不语的男人，忍不住感慨：“没想到你这个人谈起感情来，这么大公无私……我有点意外。”
无私吗？
贺厌那双桃花眼天生带着的深情感一点点沉下去。
不，他是自私才对。
就像周雅楠那件事，当初故意告诉林窈，周家将订婚的事闹得人尽皆知，逢人就说。其实怎么可能人尽皆知。
给周家十个胆他们也不敢。那样做只会让时开济觉得周家沉不住气，取消订婚。
实际周家只在小范围内，跟家族内部的人提前知会了这个消息。周雅楠被时开济看中，更是说得隐晦。
他会知道，还是因为他小婶和周家是远房亲戚，周家攀着过来在他小叔面前献宝提到这件事，不过是想借着时家搭上他小叔。
他故意让林窈误以为订婚已是板上钉钉的事，甚至故意误导，让她以为时家全家都认可这件事。
原本这是他一开始的私心。
只是最后一步，看到她失落惆怅，看到她哭到无法自己，又忽然觉得一切都那么的没意思。
火锅店里那一幕，在时煜面前的那个女孩，才是真实的林窈。
而他，就算用了卑劣自私的手段把人撬过来，骗到手，又有什么用呢。
就像他的父母一样，最终只是一对两看相厌的怨偶。
一如他的名字，贺厌……是那两个人真实的感情写照。
毕竟，有谁会生下来，就给自己的孩子取名为厌。
他不想让自己将来的孩子，也和他一样，生下来就是被厌恶憎恨的。
季子墨悄悄观察他这学弟的脸色，见他眸色一点点沉下去，眼底连一点温度都没有了，有些心疼道：“要不然，也学你小叔那样，为爱做三挖墙脚。”
“其实你要是真舍不得，也不是不能把人女孩子抢过来……反正也没结婚不是？”
季子墨好不容易豁出去将这话讲出口，人总是自私的，与其看自家师弟不痛快，不如让旁人不痛快。
但季子墨话说完，贺厌那边却许久没动静。
他忍不住偷看旁边的贺厌。
只见驾驶座上的男人正低垂着眼眸，指尖一下一下敲着方向盘，浅灰色的瞳仁里看不出任何情绪，似在沉思。
短暂的沉默后，贺厌忽然勾了勾唇，扯出笑意：“走吧，下一家去哪。”
季子墨：“啊？”
贺厌：“你没意见，那我安排了。”
说完，他启动车子。
迈巴赫汇入车流，和不久前那辆劳斯莱斯一样，在路人偶尔惊艳的注视下，消失在夜色中。
没人知道那短暂的十几秒，贺厌做了人生中最后悔，也最不后悔的决定。
他自己都不幸福了，何必再多拉一个人不幸福……有的人，原本就应该生活在阳光里的才对。
……
……
“时煜……那一杯酒全被我喝光了……”
“她还想灌你酒的……你是我的……”
“我帮你把酒喝掉了……头晕……所以……你要把我抱稳点……”
车上，林窈被醉意淹没，两只手和两只脚圈住时煜，像是八爪鱼一样挂在他身上。小脸委屈得潮红，脸颊使劲往他颈窝里蹭，一下一下。
“嗯，我是你的。”
“……已经抱稳了。”
时煜声音沉哑，笑意从胸腔里低低震出来。
他看着她酡红的小脸蹭在他颈侧，看着她不舒服地哼唧，看着她眼底逐渐蓄起了泪意跟他说不许他喝别人递过来的酒。
从来都没有的，一种又气又心疼却又满足的怪异感觉，在胸腔里蔓延。
第一次知道。
原来他的小绿茶也是会吃醋的。
她不但只会对他一个人耍脾气，也只会为了他时煜这个人而生气吃醋。
明明是那么胆小的人，却会冲进酒吧，抢过那杯酒一饮而下。哪怕只是一场小误会，也急着用行动告诉所有人，时煜是她林窈的。
尽管林窈的声音断断续续，话语间逻辑已经炸了，前言不接后语，但时煜还是听懂了。
她是故意抢走那杯酒的。
故意喝了以后等着他抱。
因为他知道，她喝了酒就头晕，他一定会稳稳将她接住。
“时煜，我头疼了。”她哼唧着，不管这里是车上，脑袋靠在他肩头，湿暖香甜的气息轻轻地吐在他耳边。
“要按……帮我按……”
她拉着他的手，含糊不清撒娇，让他修长的指尖覆上她的太阳穴。
“你以后……也只能帮我一个人按……”
清甜绵软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占有欲。
时煜唇角不自觉勾了起来，顺着她的意。
指腹按在少女牵引发疼的太阳穴上，头骨的痛意在他轻轻摩挲的手法安抚下，一点点散开。
少女拧紧的眉心舒展开，舒服地哼了哼，往他怀里钻得更紧。
那一瞬间，有一种过于宿命感的画面和眼前重叠。
还记得篮球赛结束后那次她喝醉了，也是这样，窝在车上，在他怀里撒娇闹着头疼，要他按。
他那时不做好人，循循善诱，哄来的是小姑娘点头答应给他一次机会。
一次交往的机会。
而现在……
“舒服吗？”
男人修长的手指按在她太阳穴上，一下轻一下重，指腹之下都是往穴位里渗透的热度。
“嗯……”林窈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抱着他，潮红的脸颊靠在他肩上点头，“舒服。”
真的好舒服。
时煜按摩的手法是学过的，舒服到，她头骨已经没了酒醉后剧烈的抽痛。
“还可以更舒服……”时煜嗓音更低的哄.诱，“又又要不要试试？”
林窈脑袋有好几秒的宕机。
她睁开迷离的泪眼看了看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近在咫尺，是她熟悉的深邃眉眼和轮廓。
“不……”她刚说一个字，声音就被他吞掉。
酒精放大了所有的感官，少女这一刻变得无比敏.感。
她被时煜抱起来，当他掀起上衣下摆埋首吻去时，她双手只来得及撑着他的肩，浑身止不住颤.栗。
后来，是被他裹在外套里，一路从车上抱回公寓。
被抵在床头，软得抬不起腰时，他循循善诱.咬着她耳边说，时煜以后都是林窈的。
他低声问，宝宝今晚是不是吃醋了。
林窈咬唇不答，像是故意在跟他赌气。
就算酒精支配着大脑，但刚才车上时煜早就抱着她边吻边解释了所有事。
林窈已经隐约知道自己好像做了很丢脸的行为，又怎么可以在这时候承认呢。
然后，就被撞的支离破碎说不出一个完整的音了。
再问她，他是不是她的，今晚是不是在为他吃醋时，少女就只能咬着唇瓣轻嗯，算是回答。
随即回应她的，是时煜从身后掰过她下巴，衔住她更炽烈强势的吻。
刺.激来的最强烈那一刻，她整个人都被抵在了床头，两只手下意识地抱住了枕头，小脸陷在柔软的枕芯里逐渐酡红、缺氧、昏沉。
失控到极致，她视线逐渐模糊，连叫他名字的力气都没有。
她不知道时煜今晚是怎么了。
但却能感觉到从他幽沉漆黑的眼底迸发出的，那一股莫名的兴奋和高兴，带着疯劲儿。
像是要彻底贯.穿。
夜已深了。
今夜大降温，整个京市都被冷空气侵袭。
唯独豪华公寓的顶楼，始终灯火通明，炙热温度。
碰.撞声中，她听到时煜沉哑的声音落在她耳畔。
“毕业就结婚好不好……老婆。”
“……嗯。”
许久后，是她轻轻的声音答。
*
第二天，林窈醒来的时候，时煜手里正拿着她的手机，不知在摆弄什么。
看到她睁开眼，他坐到床边把她连人带被子抱起来。
“早上好，老婆。”
“早、早上好……你别乱喊。”林窈低头，不敢看他的眼。
少女身上还软着，有气无力的，昨晚被折腾太久了。
被他抱起来就乖乖靠在他怀里，但这时酒精的效果退去，多少记起了点昨晚发生过的事。
她一边扯着他睡袍的领口，一边声音小小地问：“昨晚怎么办……我不知道那是林惊涛姐姐……好丢脸。”
林窈有点想拿脑袋撞墙，但没墙，也撞不动，就在时煜肩上撞了撞。
都怪他。
当时见她出现，应该阻止的。
要是他先解释两句，她肯定不会胡思乱想。害她在林惊涛和他姐姐面前，做了那么丢脸的事，还说了那么丢脸的话，今后还怎么见人。
林窈想起来就懊恼，抱着时煜，脸往他怀里埋得更深。
“哪丢脸了。”时煜把她从被子和他怀里拉出来，捏起下巴亲了亲，“我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林窈也会为时煜吃醋这件事。”
林窈：“你……”
时煜：“晚点让林惊涛把昨晚酒吧录像给我，我们结婚的时候，用来婚礼当VCR正好。”
“你敢！”林窈话出口后知后觉不对，“谁说我要跟你结婚了……上次答应的不算。”
她从他怀里起身，羞红了脸拿起手机就往浴室里跑。
刚进去没一会儿，林窈诧异的声音从浴室里传来——
“时煜，你干的好事，干嘛把我头像换了……”
“我妈和时念都在问我怎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