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严向松那里基本了解清楚了事情的始末,乔洛染回到了云冥的房间。
云冥面色微凝,影七也不在房间,不知道被派去干什么了。
乔洛染将自己听到的大致说了一遍,说到最后,声音有些犹疑:“云冥,天机阁管理川蜀,没有用科举制度……这件事你知道吗?”
她不太相信用推举制的方法是云冥提出的。
朝廷早就有一套成熟的科举选拔制度,云冥在南朝多年,自然也能看到科举的好处,怎么可能提那种奇怪的命令。
云冥的手紧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咬牙闭了闭眼睛:“我不知道。”
他从来没有过问此事,毕竟川蜀沿用以往的规定,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但是他会将自己的命令发过去,改推举为科举,是他八年前下达的命令。
很显然,天字阁的人在八年前就跟他玩阴奉阳违了。
云冥的脸色难看至极,但到底还是忍了下来,不过是遇到些不听话的属下,随时都可以换掉。
但是他不想在洛染面前乱发脾气。
乔洛染伸手包住他放在桌上的手,淡淡的温暖,让他渐渐放松了一点,反手拉住了洛染的手。
两人的手黏黏
腻腻的拉在一起,乔洛染冬天总是手脚冰凉,她只当有个暖炉包围着自己的手,快活极了。
“对了。你可知天机阁是否有人姓董?”
云冥眼睛一眯,想起了一个人。
乔洛染只是随意猜测,毕竟作为一个新来的县令,在大益县这般重要的地方肆意妄为,肯定不是什么普通人。
云冥的反应也佐证了这一点。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白纸,递给了乔洛染:“天字阁设左右护法,有地位超然的八大长老,我想若是说天字阁有人背叛了我,也应当是这八大长老的人,他们多半都是从天机阁创立初期,一路跟过来的老人,对天字阁十分有掌控权。”
乔洛染展开白纸,上面整整齐齐写着八个名字,字体苍劲有力,力透纸背,其中有一个居中靠后的名字就姓董。
看来事情的确如她所猜测那般,这个新县令有肆无忌惮的底气。
她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放下手中的白纸:“不过是为了赚钱而已,有那么多种方法,偏偏要选择压榨百姓的方法。”
有时候,她也挺不理解的,压榨百姓宛若杀鸡取蛋,这些当官者总是急功近利,只能看见面前但这点微
小利益,而看不见长远的收益。
她将白纸缓缓折好,还给了云冥,看着墙上的窗户,似乎透过它能再次看到早上那浮尸满地的景象。
“云冥,我记得上次在渝江城的粮食我们还没有放完,还剩一小部分,一起带过来了。”
云冥微微一怔,看向乔洛染,表情有些无奈:“洛染,我们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
他其实可以直接爆出身份,撤掉这个董县令,可是他暂时还不打算让董家发现他回来了。
他打算隐在暗处看看,这群人究竟还有什么举动。
“我知道,可是至少,有我们这碗粥,他们可以多活几天,多积攒些体力离开这里。”
她目光坚定:“至少我问心无愧。”
她走到了窗边,上午的阳光照射了进来,为她镀上了一层人形的光晕。
云冥看着她眼底耀眼的光,张了张嘴,最后颓然的沉下了肩:“好吧,你永远是有道理的。”
他你永远不知道怎么去拒绝她。
既然下了决定,就尽快开始,好在一行人在渝江城有经验,轻车熟路的立好了一个施粥的摊子。
施粥的地方在城外,毕竟有不少衣衫褴褛的人被赶到了城外,
在城内的,要么是能活下去的,要么是已经无法再活下去了。
白粥熬得极为浓稠,一碗粥下去,至少能顶两餐,围观的百姓们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有人在城外设粥棚施粥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大益县。
董县令,姓董名子初,今年刚满二十,弱冠之年,意气风发的主动请缨,想要来边界锻炼锻炼。
他的二爷爷是天字阁的长老,想要过来,不过打个招呼的功夫,没出两日,上任的调令就摆在了他的桌上。
董子初兴致勃勃的来到了大益县,刚来三天,一腔热血就被浇灭了一半。
比起天都繁华的街道和数不胜数的娱乐,大益县简直像个苦修之地,就连女支院都只有一家!
他从小到大娇生惯养,哪里受得了这个?
可是他们家和二爷爷也没有亲近到人情随意挥霍的地步,既然来了,不呆满一年,他不可能随意离开的。
心情烦闷之下,董子初只能自己给自己找乐子,比如——
赚钱?不不不,比起说是赚钱,他更喜欢看这满街的刁民们,恨他恨得牙痒痒,偏偏又毫无办法的样子。
县衙的活一推二五六扔给了自己的师爷,董子初睡到午
时才起,身边的小妾连忙伸手给他披上衣服。
董子初满意的懒着小妾左右各亲了一口,他来大益县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用面对家里那头母老虎了。
当真可笑,男人三妻四妾,乃人之常情,她坐在夫人的位置三年不下蛋,竟然还想对他管东管西?
若不是看在她娘家的份上……
董子初坐起身,立马有一大群莺莺燕燕围了过来,有的系袍,有的穿靴,有的擦脸,很快就将他整理的妥妥贴贴。
他习以为常的挥了挥手,一群侍女默默的退下,小妾恋恋不舍的抓着他的袖子:“大人一路小心……”
“知道你心疼为夫。”董子初用力捏着她的脸蛋,掐出了一个清晰的指印,“倒是挺好看的,就这么留着吧!”
小妾神色丝毫未变,满眼的柔情蜜意:“都听大人的。”
董子初满意的点点头,他住的地方和县衙相连,想要到县衙,连马车都不用做,穿过自家的后花园就到了。
县衙十分热闹,董子初一听,又是什么偷鸡摸狗的案子,顿时不爽的啧了一声:“都跟师爷说了,碰到这种案子直接各罚五百两,费那个心力断案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