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煊……煊王殿下?王妃娘娘?”
二当家的瞪圆一双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萧晋煊跟谢灼宁。
他很聪明,通过蛛丝马迹,猜测到他们绝非普通人,极有可能是替当今圣上办事的秘密钦差,亦或是长兴侯的亲信。
但他又不太聪明,因为他想破脑袋也想象不到,一国王爷,竟会孤身犯险,跑到山贼窝里来当卧底!
难怪他那么厉害,连何文军都不是对手;难怪他带着绿林盟这些乌合之众,便能挡住西川军的进攻;难怪他安排部署周密详尽,让绿林盟在这次大战之中几乎没有多少人员伤亡。
也难怪他敢自信笃然地让自己放心,说南阳军绝不会乱杀人!
当将眼前男人跟传说中战无不胜大名鼎鼎的煊王殿下重合在一起后,似乎一切都变得合情合理起来。
就连二当家的都如此,更别提铁柱他们,一个个更是目瞪口呆,震惊当场。
萧晋煊抬了抬手,“不必多礼,坐吧。”
“谢殿下。”杨烈行礼起身后,立刻眼巴巴地看向谢灼宁的身旁,然而却并没有看到他想看到的身影。
心里忍不住有些失落,他一撩袍,在下首处坐下。
“你们也坐吧。”萧晋煊对绿林盟的其他人说。
一众人这才恍恍惚惚地回过神来,唯唯诺诺地赶紧落座。
萧晋煊扫了一眼在场众人,这才缓缓开口,“诸位都是绿林盟
的老人了,应该也清楚,朝廷连西川军都要重新整编,是决计不可能任由你们这么大一个隐患存在的。但西川匪寨匪众,超大半是因为形势所逼不得不落草为寇。所以,本王给你们指一条明路——”
“除身负数条人命罪大恶极无法宽宥者,其余匪众,无人命在身者,罪减一等;有立功表现者,罪减一等;此次伤亡匪众的亲属,罪减一等。”
“满足这三条其中一条者即可无罪释放,我们会免费发放路费让你们回老家重新开始。如果你们不愿意回老家,亦可加入南阳军,成为南阳军的一份子。”
众人听到这些话,瞬间眼神狂热,抑制不住地激动。
原本他们还在担心南阳军来,会不会杀了他们,要知道,这可是大大的军功啊!
而现在,他们不仅不用死,甚至还有选择自己未来的权利!
“从前我没得选,只能当个土匪。而现在,我想做个好人。我要加入南阳军!”
“我家里还有几亩薄田,我想回去当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再也不过打打杀杀的日子了。”
“我要去建功立业!”
“我要去娶妻生子!”
所有人在憧憬者未来,踌躇满志,信心满满。
萧晋煊见状,微微颔首,“既然大家无异议,那便去通知绿林盟众人,找各队的小队长登记吧。”
绿林盟的一众人立刻站在中间,齐齐给萧晋
煊行了个大礼,“遵令!”
这才转身,快步离去。
他们得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其他人。
“哎,还有我!”二当家的伸手遥望。
他受伤太重,是被人抬着过来的,结果这些人太高兴了,竟把他给忘在这儿了。
谢灼宁见状掩唇忍笑,问他道:“绿林盟解散以后,二当家的打算何去何从?”
何去何从?
二当家的愣了愣,默默收敛眼睑。
他还真不知道,离了绿林盟,他能去哪儿。
回家?他的家人早就被狗官给害死了,田地也被人侵占,他连家都没有了。
当兵?他这身子,本就不是当兵的料,如今还受了那么重的伤,活着也是苟延残喘。
想了想,他说,“我会写字,可能以后去哪个城镇上支个小摊子,替人写写信之类的吧。”
谢灼宁闻言眼眸微弯,“你这满肚子的阴谋诡计,去写信,太屈才了。”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能做到绿林盟二当家的位置,足可见他的心机手段。
二当家的嘴角一抽。
一时分不清是在骂自己还是在夸自己。
再说了,论算计,他哪儿算计得过他们夫妻俩啊。
他不卑不亢地回道:“王妃娘娘说笑了,赖某不过一个升斗小民,能有个谋生手艺就已经很不错了,实在谈不上有才。”
谢灼宁挑起眉梢,“你以为我说笑?我可是说认真的
。如今绿林盟里,只怕有大半的人会加入南阳军,杨烈那边正缺个对这些人知根知底的人去管理他们。再者,杨烈性情耿直,容易被人蒙蔽,说直白一点就是缺心眼儿,你正好心眼儿多,留在他身边当个谋士,跟他互补互补。”
杨烈一阵汗颜:“……”
就因为被赵易蒙蔽的事,他在他们心目中,是彻底抬不起头来了。
不过能让谢灼宁主动推荐的人,他还是很看重的,当即起身行了一礼,“赖先生,还请来南阳助我一臂之力。”
“这这这……这怎么使得!侯爷您快快请起!”二当家的一瞬间受宠若惊,连说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
他连忙抬手,不敢受杨烈的礼。
可杨烈却纹丝未动。
谢灼宁笑道:“你今日要是不答应,他怕是起不来了。”
二当家叹息一声,堂堂侯爷,肯放低姿态来请他,他若是再不答应,就委实有些不知好歹了。
“蒙侯爷不弃,赖某虽受之有愧,但愿以已之余晖,照君日后之坦途!”
杨烈赶紧直起腰来,去扶住二当家的,“你别起来,当好好养伤要紧。”
“好好好。”二当家的声音颤抖,显然还沉浸在激动之中。
萧晋煊让人把二当家的送下去休息,他还有些事情要跟杨烈商议。
而谢灼宁心里惦念着后山的那些女子,便也离开忠义堂,一路来到后山。
“排
好队,不着急,一个个地来!”
宋玉秋正站在银箱旁边,根据名单,给一众女子发放遣返路费。
这些银两正是今年各个山寨上缴的税银,连同本该送去西川军的那份,被萧晋煊一并扣了下来。
如今也算取之于山贼,还之于山贼。
且谢灼宁念及女子生存,比男子更是不易,且她们全都是被抓掳上山的受害者,所以特意嘱咐,女子的路费是男子的两倍。
然而谢灼宁却发现,拿了银子的女子里,却没几个高兴的。
她奇怪地问,“你们怎么了?要回家了,不开心吗?”
几人看到她来,咬了咬下唇,说,“我们……我们已经没有家了,家里人都已经死绝了。”
“我倒是还有家人,只是我被掳到山上来失了清白,若再回去,一家人肯定都一辈子都要被别人指指点点。与其如此,我还不如死在外面比较好。”
“我们村子里,未婚女子失了贞洁,是要被浸猪笼的,我……我不敢回去。”
这世道艰难,于女子而言,更要艰难百倍。
谢灼宁想了想,说,“实不相瞒,其实我原本打算在南阳那边开一家霓衣坊的分店的,可是缺少大量花工绣娘,你们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去南阳那边帮我。”
明明是她帮了她们,却说让她们去帮她。
一众女子眼角溢泪,纷纷跪地,朝谢灼宁叩首,“谢夫人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