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灼宁环抱手臂,一边眉梢挑高,“你若不是嘲笑煊王殿下无能,何必拿这种东西来侮辱我?难道你觉得堂堂煊王殿下,连送自己女人一盒南珠都送不起吗?”
宋侍郎咕噜噜咽了咽口水,冷汗涔涔,“夫人言重了,宋某人不是这个意思。”
原以为对方不过一个侍妾,好收买得很,没想到她话语锋锐,咄咄逼人,竟叫他一个混迹官场的老油条都险些招架不住。
手中的南珠更是送也不是,收也不是。
谢灼宁见状,面色缓和,“其实宋大人的人品我早有耳闻,今日之事,或许真是个误会。这样吧,我也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只要你女儿宋玉瑶愿意亲自下厨做顿饭菜给我赔罪,这事儿就算过去了,怎么样?”
“啊?”宋侍郎听到这要求,愣了愣。
“怎么?宋侍郎不愿意?”
“愿意愿意愿意!”他忙不失迭地点头。
听到对方连一整盒南珠都拒绝的时候,他还以为今日不狠狠出一回血是解决不了了。
没想到对方竟提出这样简单的要求,简直跟天上掉馅饼差不多了。
宋玉瑶跺了跺脚,眉心紧皱起,“爹,我哪会做菜啊?”
宋侍郎瞪了她一眼,“不会做就学!”
她连煊王殿下的女人都敢得罪,这件事自己还没找她算账呢!
委屈巴巴地一撇嘴,宋玉瑶不
说话了。
宋侍郎立刻邀请谢灼宁去宋府,以便好好地给她赔罪。
谢灼宁很爽快地答应了,临走时,又想起什么来,转头看向云锦轩的掌柜,“呀,倒忘了你们几个了。”
掌柜的满脸堆笑,卑躬屈膝,“夫人,您看我们都是普通的小老百姓,您打也打了,揍也揍了,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把我们当屁一样放了吧……”
“胡说什么呢,我就是想问问你们家的金丝软烟罗还有没有?煊王殿下说天气热起来了,叫我多做几件新衣裳,我若穿得好看些,他瞧着也心情好一些不是。”
卫昭眼神复杂地看着谢灼宁胡说八道。
以他们爷的性子,要能说过这种话来,他倒立吃屎!
掌柜的忙不失迭地点头,“有有有!”
说着,他赶紧让伙计们去将剩下的金丝软烟罗抱了出来。
金丝软烟罗之所以卖得贵,一是里面掺杂了金丝绣线,成本很高,二是花样层次丰富,很费工时。
所以每一季,云锦轩只能进到二十匹的货。
谢灼宁看着眼前的十几匹金丝软烟罗,眼眸如掺杂了墨色,温度都冷了不少。
“既然这布料还剩那么多,那为何方才那位胖夫人询问的时候,你却说没有了呢?”
生怕惹她不快,掌柜的连忙解释,“这可不能怪我啊!”
原来前不久谢晚吟央着谢明琅,
陪她过来做几件新衣裳。
结果她心心念念的金丝软烟罗竟卖完了,顿时就不开心了。
谢明琅为了哄好她,便说等新货到了,全给她留着,先等她挑高兴了再说。
兴许是今日见了太多类似的情况,谢灼宁已经麻木了,不仅没有气,反倒笑了起来。
“很好,很不错。”
她的好弟弟,还真是不遗余力地对别人好呢。
他们相亲相爱一家人,倒衬得她跟个局外人一般。
不过这样一来反倒好了。
她便可以不必顾念亲情,按照原有的计划行事了。
“这些金丝软烟罗,我全要了。”
掌柜的一巴掌拍在一个伙计的后脑勺,“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替夫人将布料包起来?”
虽然没了金丝软烟罗,东家那边不好交代,但总比小命丢了强啊。
瞧那一个个飞云卫,身上都带着血腥气,往门口一杵,鬼都不敢进。
他求爷爷告奶奶,只求赶紧把这堆煞神弄出去再说。
谢灼宁让卫昭当苦力,替她将十几匹金丝软烟罗搬上马车,顺带陪她去一趟宋府。
“夫人为何非要去宋府不可?”卫昭皱着眉,有些想不明白。
赔罪的法子有很多种,为何她偏要宋玉瑶亲自下厨给她赔礼道歉呢?
既然求人办事儿,谢灼宁也不藏着掖着,小声地解释,“宋家大小姐宋玉秋是我的朋
友,听说她被打个半死关在柴房里,我有些担心她。”
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拿宋侍郎怎么样,一个三品大员,在朝中还是有点地位的,随便几句话就想定他的罪,简直是天方夜谭。
之所以把事情说得那么严重,不过是为了唬住宋玉瑶罢了。
而宋侍郎此人极好钻营,一旦听说她是萧晋煊的外室,必然会亲自出现。
她再趁机提出条件,自然便能顺理成章地被邀请进入宋府。
卫昭听她说完,嘴巴已经张得老大老大了。
他原以为谢家大小姐是受了欺负,想借他们爷的势给自己出口恶气呢。
结果她绕了那么大的弯,却是另有所图!
这整个过程,一环扣一环,还得精准把控每个人的人性,叫他回想起来,都觉细思极恐。
之前他一直不明白,自家爷为何会对这位谢家大小姐另眼相待。
如今他似乎领悟到了点什么。
没多时,马车在宋府门口停了下来。
谢灼宁一下车,便看到一位贵妇人领着一大群下人,笑盈盈地立在门口。
正是宋侍郎的夫人。
她见到谢灼宁,立即上前来,亲热地牵过她的手,“这位便是徐夫人吧?快,里面请。”
按理她一个三品大员的妻子,倒不必对一个外室如此讨好。
但偏这个外室不是普通的外室,而是煊王殿下的外室。
这些年来,煊王殿下身边别说王妃侍妾了,便是连个伺候的侍女都没有。
作为煊王殿下的第一个女人,她在煊王殿下心中的地位,举足轻重!
宋侍郎早早就派人提前回来知会过宋夫人,所以宋夫人才会笑得跟花儿一般。
谢灼宁客客气气地寒暄了两句,然后摸了摸肚子,意有所指地瞥了宋玉瑶一眼,“说来逛了那么久的街,都饿了呢。”
宋夫人忙给自家女儿递眼色,“玉瑶,还不快去为夫人做饭?”
“是。”宋玉瑶不情不愿地福了福身,就往厨房去了。
谢灼宁立刻道:“说来我没见过宋家小姐的厨艺呢,反正也没什么事,正好去长长见识。”
“你!”宋玉瑶脸都气绿了。
本来她想找家里厨子代做糊弄过去的,现在不亲自动手都不行了。
谢灼宁非要去厨房,宋夫人跟宋侍郎也只好做陪。
没多时,厨房里便传出阵阵尖叫——
“啊!这什么东西,油腻腻的,好恶心!”
“血,我流血了!”
“鸡在我头上拉屎你们没看到吗?快把这畜生给我弄下去,弄下去!”
毕竟是自己娇娇养大的闺女,宋侍郎跟宋夫人哪儿能见她受这种苦啊。
两人如坐针毡,在一旁急得不行。
趁着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宋玉瑶身上时,夏橘已经悄无声息地潜入宋府后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