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晋煊定定地望着她,眼眸似深海一般。
谢灼宁却犯了难。
怎么谢他……
“要不,我出一万两银子,做煊王殿下的辛苦钱?”
正所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她给了钱,这事儿就算是两清了,也免了日后拉扯。
“呵,”萧晋煊冷笑一声,“你不知道本朝律令,暗行贿赂,罪加一等吗?”
谢灼宁愣了愣。
不是,他问怎么谢他,不就是在索贿吗?
“那你要如何?”
“先吃饭。”萧晋煊避开话题,让人传菜上来。
谢灼宁忙摆手,“吃饭就不必了,我还约了人呢。”
她跟慕容砚约了中午见面,一会儿他等不到人,该着急了。
“他来不了了。”
“什么?”
萧晋煊又不说话了。
搞得谢灼宁以为自己听岔了一般。
饭菜流水一样地端上来,她看着满桌珍馐,流了流口水。
不是她没见过世面,实在是出门时没吃什么东西,肚子里已经“咕咕”叫了。
她拿起筷子,正要开动,瞥见旁边萧晋煊,本来夹到自己碗里的菜,又调头落入他的碗中。
“煊王殿下,您多吃点~”
有求于人嘛,姿态自然得放低点了。
萧晋煊看着满是辣椒的麻辣兔头,眉心紧得能夹死苍蝇,
“你想谋杀本王?”
“额,谁知道你不能吃辣呀。”谢灼宁动筷,准备往会夹。
也不知道哪一个字触动了萧晋煊,他手一动,打开她的筷子,自己夹起兔头吃了起来。
不得不说,男人长得好看,就连吃东西都赏心悦目。
怪不得人常说,秀色可餐呢。
如果忽略掉他死死拧着的眉心,跟额上细密的冷汗的话。
“煊王殿下,你吃不得辣,就别吃了呗。”
萧晋煊不应她,继续吃着。
她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好笑。
这会儿的煊王殿下,好像个赌气的小孩子啊!
谢灼宁叫人送来解辣的牛乳酒酿,给他倒了一杯。
萧晋煊还没来得及喝,整个人就不对劲起来,直挺挺往桌上一趴。
“煊王殿下,你怎么了?”谢灼宁吓了一跳。
难道是饭菜里有人下了毒?
她将萧晋煊扶到一旁的软榻上,又忙叫夏橘去请大夫过来。
大夫一号脉,埋怨地道:“他胃不好,吃不得辣,你这当妻子的不知道?”
谢灼宁傻了眼儿。
不是,自己明明阻拦了,是萧晋煊自己非要吃的,他这算不算碰瓷啊!
送走大夫,她叹了口气,心想这算什么事儿啊。
一回头,却见萧晋煊神色有些不自然,“他说的话,
你别介意。”
外人不知全貌,把她当成了他的妻子。
只是她为何也不反驳?
谢灼宁原还以为萧晋煊想碰瓷自己,可见他如此诚恳,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放心,我会负责的。”
毕竟是她夹的麻辣兔头把人害成了这样,怎么着也得把人治好吧。
要不然萧晋煊万一气狠了,给自家弟弟小鞋穿怎么办?
“负责?”萧晋煊眸色深了深,喉结滚动,“你要怎么负责?”
“遍寻名医,把你治好啊!”
“就这样?”
“那不然?”
谢灼宁看着萧晋煊越来越冷的脸色,都有些糊涂了。
他怎么突然又开始不高兴了?
“你等会儿。”
谢灼宁去门口吩咐了几句,没多时,夏橘便去而复返,手里还拿着一个油纸包。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凌霄也把药煎好了。
她一并接过,走到萧晋煊身旁。
舀了一勺,她吹了吹,喂到他的嘴边。
萧晋煊却眼神怪异地望着她。
她知不知道她这样子,像极了伺候重病在床丈夫的贤惠妻子?
瞧见他不肯吃,谢灼宁啧了一声。
不是,煊王殿下那么谨慎的吗?
这药是凌霄煎的啊,他竟也信不过?
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她收回手,自己喝了
一口,又递了过去,“没毒,喝吧。”
要毒也先毒死她。
萧晋煊见她居然替自己以身试毒,愣了愣,才回过神。
连心跳都快了几分。
他张口,把汤匙里她喝了一半的苦药喝完。
接着,一勺又一勺,药碗见底。
喝完时,谢灼宁动作飞快地塞了一颗小丸进他嘴里。
一脸嘚瑟地道:“煊王殿下,你中了我的七日归西丹,怕是要命不久矣了。”
“嗯。”萧晋煊面色平静。
这七日归西丹,还挺甜。
谢灼宁本想着故意吓他一吓的,可瞧着他一点反应都没有,顿时耳朵一耷拉,泄了口气。
看得萧晋煊一阵手痒,竟生出一种想要揉她脑袋的冲动。
强行克制着,他别开脑袋,“你弟弟的事,我答应了。”
“真的?”谢灼宁眼睛一亮,“那就先谢过煊王殿下了。”
等这事结束,再找个名医把萧晋煊治好,再慢慢划清界限也不迟。
正当她想得正美时,冷不丁听萧晋煊问,“你想退婚对吗?”
反正她想退婚的事满京城皆知,倒也没什么好否认的。
“萧璧城做出那样的丑事,我难道不该退婚吗?”
萧晋煊看着她,一双凤眼墨黑,仿佛能洞彻一切,“我说的是,从一开始,你就想退婚
对吗?”
查到是她安排红喜班的人散播流言、制造传说、将白映雪推到圣女之位上时,他就隐约觉得不对劲了。
太子对白映雪有意,她却助白映雪扬名。
一句“得之可得天下”,叫所有人都对白映雪趋之若鹜。
甚至民间有不少老百姓支持太子迎娶圣女,以保大邺风调雨顺。
太子迎娶圣女,那把她这个未来太子妃至于何地呢?
他听到这些时,不知为何,生了好大的气。
直接入宫面圣,将白映雪送去了国庙为国祈福。
他以为谢灼宁受尽了委屈,直到查到红喜班,才知道她是幕后主使。
“呵呵。”谢灼宁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我哪有那么大本事?”
“那日你与慕容砚分开后,本王便派人去查了他。”
他做事很谨慎,几乎不留什么破绽。
唯一缺点便是,他没有自己的人手,很容易被人出卖。
“太子偷偷出宫私会白映雪,知道的没几个,那雍王是如何知晓的呢?”
谢灼宁遍体生寒。
好像自己一路走来,做的每一件事,都被萧晋煊层层剥离,完全没有任何遮掩地显露出来。
也难怪他会说,慕容砚来不了了。
她掐着掌心,故作镇定,“所以今日煊王殿下来,是抓我去问罪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