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显夫人和清浅关系向来不错,她求上门了,清浅于情于理都会帮她。
因是见外男,清浅再次带上了帷帽。
黑色的纱垂落两旁,视线不错还能遮挡容颜。
孙显夫人千恩万谢,挽了清浅的胳膊上车,千里马彩裘软垫,垂帘四周的珍珠直晃人眼。
孙显夫人和清浅对座抿茶。
清浅的目光在珠帘外头扫了扫,两个黑靴之人不远不近地跟着。
这两人是袁彬派来随时保护自己的。
自上回被劫后,清浅身边日夜有锦衣卫守护。
摸了摸衣角的子孙满堂香囊,清浅微微一笑,心中满是暖意。
到了茶楼,早有孙府家丁驱散了不相干的人。
这茶楼和粉黛的香料铺子只有一街之隔。
清浅和孙显夫人举步上楼,并没有带丫鬟。
雅间里头,章浩早早等候在内。
章浩是个小白脸,长得模样齐整,聪明和精明都有几分外露,一种叫野心的东西明明白白写在外头。
见孙显夫人到,章浩行礼道:“两位夫人好。”
清浅道:“我是孙夫人的好友,顺路过,一并见见章公子。”
并不说自己的姓氏。
章浩从外头瞧不出清浅的模样,只当她是普通夫人,点了点头。
孙
显夫人坐下,开门见山道:“上回你应了宛然的亲事,我们府上本是不同意的,但宛然执意要嫁,老爷让我来商议亲事。”
章浩忙道:“多谢夫人厚爱,上回小生回去想过了,读书功名要紧,亲事暂且作罢。”
孙显夫人急道:“可上回分明你同意了。”
难不成上回就不要科考?
清浅微笑着接过话道:“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双喜临门岂不是更好?”
章浩推辞道:“大丈夫先立功后有家,岂能贪心。”
辞决之意明显。
并不像是待价而沽的模样。
难不成孙夫人没有将话挑明?
清浅继续道:“孙府姑娘出自名门,乃太后府上的姑娘,孙大人更是礼部侍郎,说句公子不爱听的,若不是孙姑娘看上了公子,满京城的公子谁不排队想和孙府结亲?章公子错过了这一次,可没有下一回了。”
章浩拱手道:“承蒙姑娘错爱。”
清浅心中暗自称奇。
孙显夫人还要争辩嫁妆,想让章浩改口。
清浅拉着她,摇摇头笑道:“人各有志,既然章公子不愿意,那末,咱们走吧。”
何必低三下四求人!
孙显夫人有几分犹豫,但还是和清浅走了出去。
出
了门,孙显夫人急道:“清浅,你瞧这章浩……”
“夫人,强扭的瓜不甜。”清浅道,“若是用金帛动人心,他只会越来越不知足,孙府只会多一个混账亲戚,何必呢?”
孙显夫人还想说什么,清浅做了一个嘘的姿势。
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走进茶楼。
这女子分明是丁羡月。
她来做什么?
清浅带着面纱,和她对面而过,丁羡月并没有瞧见清浅。
心中有不祥的预感,清浅来到车前吩咐道:“白芍,去叫粉黛过来跟着我。”
丁羡月见过青鸢,见过白芍,唯独没见过粉黛。
白芍脆生应了,直接跑去街道那头找粉黛。
清浅又道:“夫人,咱们定一个雅间,偷偷听章浩说话。”
孙显夫人不知何意,问道:“清浅,这是……?”
“方才进去的女子是我三舅小妾的侄女。”清浅直言道,“平时甚少出门,今日去贸然到茶楼,我疑心和章浩有关。”
孙杨两家极好,若是因丁羡月产生误会可不好。
清浅解释道:“这妾的侄女,平时便喜欢生事,只不过外祖病了,三舅又身子不好,没人正经为难她,但也没将她当成正式的主子。”
孙显明白清浅的
意思,忙道:“若是章浩脚踩两只船,这种人,我们府上也不稀罕。”
清浅挽了孙显夫人,重新上楼道:“夫人移步一观吧。”
孙显夫人点头。
两人亲密如昔。
并没有因丁羡月可能的行为,而产生嫌隙。
粉黛大呼小叫进来:“姑娘,听说孙夫人府上的女婿被人挖了墙角,奴婢火速来了……”
一见孙显夫人在,粉黛撸起袖子道:“夫人放心,若是对方犯浑,奴婢去掏粪,砸死她!”
清浅咳了咳道:“安静些,里头是我三舅小妾的侄女。”
“从前那个看不起清汾公子的!”粉黛越发生气,“什么脏的臭的,也配叫亲戚?”
三人来到雅间,棉花帘子隔着两个房间,那头的声音清晰可闻。
果然是丁羡月和章浩在说话。
清浅心中怒意渐渐上来,本以为外祖家遭难,丁羡月消停了些,谁料神不知鬼不觉勾搭了书生。
章浩在里头笑道:“方才孙夫人又上门了,被我拒绝了。咱们的事情,你什么时候和首辅提?”
丁羡月笑道:“这两日我们府上正准备接圣旨呢,过两日我便去开口。”
章浩笑道:“我的功名前程全在你身上了。我可是连太后娘家
都拒绝了。”
丁羡月笑道:“太后娘家算什么,不过是个空架子,太后年纪大了,孙府又没有爵位,哪日太后没了,孙府不过是个花架子,中看不中用。”
孙显夫人深深吸了一口气。
丁羡月继续道:“咱们府上便不同了,前头有老首辅得了世袭的公侯爵位,后面有皇后正得宠,中间还有闻阁老,哪一样不比孙府强?”
清浅眼中的怒意更加盛了。
今日若不是自己和孙夫人一道,孙府和杨府岂不是得因丁羡月的话决裂?
丁羡月洋洋得意道:“我姑母照顾了姑父一辈子,前日得了准信能扶正为嫡妻,杨府的大老爷早死了,二老爷在家务农,这爵位迟早是我姑父的。”
章浩越发满意道:“公府的爵位,满京城都没几个!”
丁羡月再次加大自己的地位:“我是姑母唯一的侄女,与女儿也没什么差别了,到时候,你想当什么官不得呢?”
清浅的脸上寒霜密布。
这女子,居然敢如此夸口,居然敢如此许诺!
粉黛再也忍不住,开口对着隔壁嘲讽道:“一个小妾的侄女,吹牛皮居然吹到天上,居然还有傻子相信,这也真是奇了。”
对面的声音突然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