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扬清微微点头。加上今天没来的简悟言,四人自小一块长大,是穿开裆裤的过命交情。
各自是什么货色有什么毛病,大家心知肚明。
安则希走后,顾扬清没听话去喊江时羽,而是任由他放肆玩,不提醒不催促,就安静等待,视线时不时看向江时羽。
他在等江时羽自己玩累了回来。
约莫过去半小时,全身心放在提高射击成绩的江时羽终于注意到,原本还算多人的俱乐部里几乎没什么人在了。
江时羽放下枪离开射击区,走向从前几个小时到现在依旧瘫着的顾扬清,不过顾扬清还算聪明,从原本的瘫在硬椅子上转向瘫在软沙发里。
顾扬清从不亏待自己。
“他们人呢?”江时羽问。
“散场。”顾扬清懒散起身,抖抖衣服,“走了呗。”
江时羽上下审视顾扬清片刻,在顾扬清以为他要发表什么意见时,他忽然看起手表,喃喃说:“居然那么晚了。”
两人并肩走向休息室。
江时羽打开储物柜,然后拉下冲锋衣外套的拉链,顾扬清在他身后,愣然开口问:“你在这里换?”
脱衣动作停一秒,江时羽头也不回解释道:“我先脱外套。”
然后顾扬清就看到江时羽冲锋衣里的白色宽松短袖。
原来里面还有衣服啊。
“这里有监控?”江时羽问。
“没有,我家俱乐部很保护顾客隐私的,绝对不会在休息室装监控。”顾扬清解释。
“那不就行了,你担心个什么劲。”江时羽说,“这里就我们两个人,还都是男人,我就算在这里换也没什么。”
冲锋衣脱下挂在衣柜里,江时羽拿出卫衣套在身上。
“”顾扬清胡乱抓起储物柜里的衣服,转身走进换衣区隔间。
江时羽话虽这样说,但还是进到隔间换裤子。
两人换完从俱乐部出来,顾家的车早就等在门口,江时羽刚想跟顾扬清一起走过去,就听到有人在喊:“哥!”
视线循声音望过去,两人看到从白色轿车后车门敞开,下来一位少年,正朝这边跑过来。
“哥,我来接你回家。”贺知节站在江时羽面前,弯起眉眼说话,目光直直落在江时羽脸上,几秒后似乎才发现旁边站着人,脸上笑容瞬间减淡。
江时羽没兴趣给两人互相介绍,侧头对顾扬清低声说了句什么,随后就往自家白车走去。
愣在原地的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顾扬清对贺知节礼貌笑一下。
江时羽已经在车上了,贺知节也回复一个笑脸给他,就转身跑向江时羽。
白色轿车缓缓始动,逐渐消失在视线。顾扬清眼皮松动,抬脚上车。
今晚是第一次见到江时羽传闻中的弟弟,果然百闻不如一见,贺知节确实很可爱很乖,是哥哥都很喜欢的那种弟弟,也是长辈很喜欢的三好学生。
不过顾扬清觉得,江时羽和贺知节两人之间似乎有点怪,但说不上来哪里怪。
可能是他想多了吧,又或者是匆匆一面的错觉。
夜幕笼罩大地,街道霓虹灯亮起来,散发五彩璀璨的光。
射击俱乐部位于外环区,距离在市中心的江家别墅有点远。况且这时间段是高峰期,路上堵车。车程从半小时生生延伸到一小时。
难得贺知节有心,来这里接他。
江时羽想道谢,但话说不出口,毕竟他今天还用那种淡漠语气跟贺知节说话。
在他心里,他自动默认为他们两个人是吵架,现在处于冷静期。
车内安静至极。挡板也被拉上,让后座空间更独立出来。
贺知节不说话,只是视线有意无意瞥向江时羽那边。
不过江时羽没察觉,他脸朝向窗外,霓虹光被半黑的玻璃窗散掉一些,变得更加柔和,勾勒出江时羽的面部轮廓。
或许是安静的夜晚太催人,又或许是今天玩得太嗨,精力所剩无几,所以江时羽眼皮沉重,思绪缓慢消散。
贺知节趁人顿感,放肆欣赏江时羽的侧脸,江时羽手臂环着,脑袋靠在椅背,昏昏欲睡,眼睛也终于撑不住闭上。
酝酿一路,贺知节终于在这时低声开口问:“哥,你讨厌我吗?”
江时羽思绪散得差不多,这句话入耳好久才抽出几分心思烦躁回答:“闭嘴,再问把你丢出车外。”
声音黏糊一起,贺知节听得清。
他不再问,改成说的:“哥,我乐意等你,你有时候把我忘记也没关系,我不会讨厌你的。”
“……”江时羽眼皮不舍得掀开,装作没听见,也不回应。事实上他很困。
江时羽将身子挪几下,更朝向车门。
贺知节失落抿着嘴唇,声音更加委屈:“哥你睡吧,到家我再喊你。”
江时羽依旧没反应,贺知节再看几分钟真的确定他睡着后,才不舍移开视线。
回到家后,两人吃完晚饭就各自上楼回房间。
这几天,江诚望陪温迦之去参加颁奖典礼,大哥江时逸出差。江家除了佣人就剩江时羽和贺知节。
按道理来说两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所幸江家别墅大,两人时间作息差得远,也没什么交集。
江时羽不是去射击俱乐部,就是在去跆拳道馆,要不就是被顾扬清带着去看赛车,反正业余生活多姿多彩。生活仿佛回归到贺知节没出现的那段肆意时光。
他不知道贺知节在干什么,也没时间关心。在江家两人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就万事大吉。
这不是针对贺知节一人,只是江时羽和其他哥哥也是这样的相处模式——
大哥江时逸和他相差9岁,两人没共同话题聊,管他比江父还严厉,江时羽能避则避,不会主动交流。
医生二哥和演员三哥是双胞胎,比江时羽大7岁,一年回家一次,江时羽跟他们不熟。有哥哥和没哥哥区别不大。
毫不夸张地说,十六年前江时羽是江家的小霸王。
也就是这种家庭,养成江时羽表面强硬,内心柔软,吃软不吃硬,肆意张扬的性格。他比更多豪门子弟更像一个少年——鲜活的,热烈的,敢与天地叫嚣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