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楚的安慰让叶倾然稍稍安心了些,刚刚他看着赵天宝扶着赵大娘上了马车,老人家依依不舍地看着身后破旧的村落。
她知道她们不是舍不得这个破村子,而是想念那些留在牛首山中的亲人。
叶倾然隐在黑暗中没有上前与他们告别,她不知道要安慰些什么。
“赵临风留在牛首山是他自己选的,他想给赵家村搏一个出路,本王给他机会。你不必愧疚。”
“我只是惋惜。”叶倾然也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赵家村的情况不是她造成的,她确实不用愧疚。
可是想到忠臣之后却是这样的下场,她还是不免唏吁。
“我知道王爷不会利用他们。”叶倾然定定看向萧楚。
她虽然说的是肯定句,可萧楚还是听出了她的犹豫与猜疑,他凝了眉,没有回答,而是一夹马腹奔向官道。
叶倾然蹙眉,想追上去,便感觉到身后一阵热浪袭来,破旧的小村庄已经燃起汹汹大火。
她立马,望向火光,怔怔出神。刚刚已经离开的萧楚,不知何时又回来了,他停马在叶倾然身侧,“走吧。”
声音冷冷的,叶倾然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默默夹了夹马腹。萧楚跟在她身侧,两个都没说话,只是默默在官道上行进。
叶倾然和萧楚走后没多久,朱冲就带着牛首山的山匪冲入赵家村,见到那燃起的火光,朱冲命人四下搜寻。
“大当家,那些屋子里有人,已经烧死了。”匪军回报。
朱冲点点头,“看来,赵家村知道赵临风死了,他们也没活路了,便先一步自绝了。倒也省了咱们费力。走吧,回去吧。”
朱冲带着山匪走了,走之前,他也盯着那火光看了一会儿,不知在想些什么。
叶倾然跟萧楚回到禹县时,县衙正在张贴告示,重金求医,县老爷病了。
听说已经有无数名医去给他医治过,却都束手无策。初时那钱怀礼还能行动如常,再看过几位医生都无解后,他终于再也起不来床了。
叶倾然听了不禁冷笑。她当然没给他吃什么毒药,钱怀礼这种人,她想杀简直易如反掌,根本用不着下毒这样的手段。
所以那不过是颗平常的药丸,顶多拉拉肚子。
可是自作孽不可活,钱怀礼自己恶事做得太多,把旁人都想得与他自己一样恶,所以生生把自己吓病了。
而那些所谓名医,大多都是顺着他的意思在诊断。只有诊出他中毒,才能得赏钱。那些说了实话的名医,反而被骂是庸医。
那哪个医生还敢说真话,自然都顺着他的话说他中毒了,至于如何解?没中毒怎么解?只能都随便给他吃些清热去火的中药。
而钱怀礼自己又坚信只有“苏七”的解药才能解,现在苏七回不来了,他吃什么药都觉得混身还是不自在,自己把自己吓病了,卧床不起。
听说他还打了钱四水板子,将他赶出了县衙。
禹县衙门乱哄哄,牛首山的山匪还来了一拔趁乱打劫,把县衙大牢给烧了,只留下一地焦尸。赵家村的老汉们都被烧死了。
山匪还留了话,说是赵家村的人伤了他们兄弟,他们这是手刃仇人,与衙门无关。
叶倾然坐在路边的茶铺里喝着茶,听着百姓们议论纷纷。抬眼望了一眼萧楚,他还是一脸冰冷,注意到她的视线,才冷冷道,“也安排他们上路了,不久后也会到俞州。”
“多谢王爷。”他冷冰冰的,叶倾然也公事公办冲他拱拱手。
萧楚冷哼一声,起身抚袖而去。
两人离开禹县
那日,听说钱怀礼死了,真的被毒死了,下手的是他某位小妾。正妻小妾几个人互相指证,打成一团,据说要到州府告状,总之一团糟。
但这已不是他们关心之事,二人一路慢慢打马,赶到俞州时,官府已经张贴出了告示,赵家村是匪村,已经被官府剿灭。俞州的城墙之上还吊着“赵临风”的尸身,还有几具烧焦的赵匪尸身。
至于赵家村全村被烧杀,也只让百姓不必惊慌,只是土匪之间的仇杀。
而因为剿匪有功,州令孟栋梁又向朝廷给自己请了功,据说封赏很快就要下来了。
叶倾然只觉得讽刺。
她并未在俞州府耽搁太久,她已经归心似箭了,因为她的至亲此时都在俞州城外叶家祖宅。
叶倾然扮成游医,以献药为名在叶宅外求见叶白勋将军,直接被门房拒了。因为叶白勋低调回俞州后,便有无数江湖游医前来献药,叶白勋一个都不见。
“我这药丸十分奇效,请呈给叶夫人看一眼,叶大将军自然会见我。”叶倾然不肯罢休,求了那门房小哥许久,小哥才同意去回禀一声。
果然不多时,就有顾大夫人的贴身婢女
出来引叶倾然进去,叶倾然一见居然是原来她屋里的小婢女豆豆,此时豆豆已经长开了不少,竟然也像模像样,门房小哥见到她都毕恭毕敬的。
豆豆看着叶倾然有些狐疑,又看看她身边立着的药童萧楚,更是蹙了眉,“这是何人?”
“这是我的小徒弟。”叶倾然忙道。
“让他低着些,不要吓到我们夫人。”豆豆瞪了他一眼,萧楚默默吞下一口气,低下头来,默默跟在叶倾然身后。
二人跟着豆豆进了内院,叶倾然一路看着自家祖宅,她还是小时候来过,此时倒想起不少儿时的趣事。
到了顾淑义院子门口,叶倾然跟着豆豆入内,萧楚却被拦下,他也只好立在院门处候着。
叶倾然进了屋,顾淑义正坐在正厅打量着她,布衣土裙,脸孔黝黑,眼睛亮晶晶,进来便直勾勾看着自己。
顾淑义不禁蹙眉,她看到门房送来的那丸药时,心便狠狠揪了起来,那药丸无甚稀奇,可那方帕子分明是她的然儿贴身之物,那粗陋的针脚她记得。
可眼前这女子却没一丝自己女儿的模样,那帕子她是从何而来呢?
顾淑义蹙眉,“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