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你李静姐吧,带个娘挺别扭的。”赵萱萱捏着鼻子回道,要叫别人娘,心中很自然的生出抵触情绪。
见对方还在等着自己说话,于是又说道:“李静姐,我叫小萱,爹娘不在了,给那帮死贼射死了。”
在爹娘这个问题上,赵萱萱不想跟对方纠缠,这样回答干净利落,一刀两断;免得这个叫李静的人突然菩萨附身,发了善心要带自己去找爹娘,接下来就要有无休无止的谎话来搪塞。
“真是可怜的娃儿。小萱,你咋不像一个小孩呢?不哭不闹,镇定自若,说话还老气横秋。”徐娘半老李静狐疑满窦,伸出一只含有便味的手,爱怜地抚摸了一下赵萱萱的头发。
说话间,外头的浓烟直灌入洞穴,呛得两人捂住口鼻,死命忍住不敢咳出声来。
洞口与骑兵的距离,中间有火海阻隔,两点之间相距五百米以上;俗话说:小心能驶万年船。说话小声说,咳嗽不敢咳,一切小心都是为了不被巡逻骑兵发现。
所以在生死关头,两人宁愿被浓烟熏晕,也不会因为一嗓子舒服而暴露了自己的藏身之所。
浓烟过后,焦臭跟来,随风钻入洞穴,在两人鼻孔下撒娇承欢,在面庞上摩挲轻舞,在身体上搂肩搭背。那恶臭,非凡人所能容忍,纵算双手相叠,捂嘴塞鼻,仍然熏得两人哇哇乱吐。
洞中本就幽黑,复加浓烟笼罩,呕吐之人,不辨头尾;高者吐她后颈,矮者泻她肚腹,你来我往,仿似云中飞龙在闪雷布雨。
外头柴火哔驳,洞内雷雨交加。艰难的煎熬,约莫两个钟之后,马蹄声渐渐远去,鼎沸的哟嗬声也慢慢消失,料来骑兵另去它方,他们可不会那么得闲,三天三夜守着尸骸看。
四周似乎很寂静,其实风声中,一直夹杂着未燃烧完的柴火,在时不时发出哔驳声。
又过了一刻钟,丢掉半条命的两人,像土拨鼠一样慢慢往外探头,谨慎地观察着四周,确定再无一兵一卒,才勇敢地移出全部身体。
上来地面,不及喘几口新鲜空气,第一时间,赵萱萱就跑过去瞧那个小女孩,她可是借衣服给自己的恩人。
地表很烫,醒来后脚上就没穿鞋子,炙得赵萱萱碎步小跳,那动作,像极了某民族的骑马舞。
记忆中的那个地方,如今只剩下十几根骨头和一小撮骨灰。心中甚是哀伤,再次确认附近没有危险之后,猫着腰快步跑到前面三百米河沟,折了几朵野生芋荷叶。渗了几滴眼泪,将地面上的骨灰刨得一丝儿不剩,念了几遍:今生今世,我发誓不盗你的墓。然后虔诚地将她葬在刚才藏身的洞穴最里层。
盖上薄土,封了洞穴,双手合十,站在洞门口,心里再次默念:有生之年,我会时时回来祭拜;我叫赵萱萱,记住了,你托个梦来,告诉我你的名字和年纪,以后咱就是姐妹。
日悬中天,看时辰,似是巳时末了。李静在旁边看着她有情有义的举动,鼻孔里轻蔑地哼了一声。刚哼完,就瞥见她鼓鼓囊囊的前胸。心想:里头藏的,不可能是别人的熟头颅,那么肯定就是那件宽大的睡裙了。一种贪欲瞬间在李静心间滋长,滋溜吸了一下想掉下来的口水,那布料,那款式,从来未见过,诱惑得李静想撕成十几块做袜子。
走了几步,站到赵萱萱身后,阴阳怪气的说:
“小萱妹子,那条长袍你捡回来了是吧?没有烧掉是吧?”
此时两人所处位置,是在火场外缘,地上有青草,清凉如斯,赵萱萱跨开一步,转身面对她,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说:
“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还有,李静姐,我这件是睡衣,是我娘留给我唯一的念想。”
“虽然我很想送给你,但也没有办法了,希望你别再打这件睡衣的歪主意。”
两人对视了一眼,赵萱萱先行,李静跟在后头,心中盘算着:待会儿找个地方,用石头砸死你,那件漂亮的衣服就是老娘的了。
又想:刚才在黑沉沉的洞穴里,真是错失良机,被浓烟呛得想不起这事儿;要是在里头掐死她多好,干净利落又有现成坑,而且在这种战火连天的环境下,杀了人后,还可以蹦蹦跳跳,哼着歌儿去挖野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