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什么,不过一点小伤。”江沉月淡淡说着, 心里却在为宁云卿的担忧暗暗欣喜:她的师妹果然是她的, 没她不行。朱唇轻启, 又问:“人抓到了么?”
“嗯, 正在药阁等死。”宁云卿回得轻松, 眼眸直直盯着江沉月, 生怕下一秒她就像方才一样变得模糊。“不说她了,我帮你敷药。”环住爱人纤腰, 宁云卿轻轻扯开衣物, 将玉露滴了上去, 举止轻柔,模样更是温和, 只是眸里藏着不舍与怜惜。
“平素都不见你这么粘人。”江沉月伸手拍了拍她的脸, 笑道, “我又不会死,做什么这么忧伤?”
宁云卿欲言又止,“我……只是想拥着你罢了。”
“既然你想, 那就拥着吧。”江沉月偎在宁云卿怀里,搬过她的脸, 吻上樱唇,哄道,“云卿,别担心,就算现在分开了,我们也会再相见。”
“凤玄?”宁云卿情不自禁得唤着,江沉月没有回应,只攒住她的手,微微阖了眸子,“要找到我啊,云卿。”
“我会的。”话音落下,宁云卿的四周瞬间变了模样,土黄色的地,红砖瓦成的墙,地上公鸡母鸡咯咯跑着,空气里有大城市所缺乏的清新以及——“哼哧哼哧。”猪圈的臭味。
“猪都饿得叫唤了,花儿你还不去喂!”
花儿?宁云卿回过了头,瞥见一个面黄肌瘦的农村妇女从屋里走了出来,眉紧皱露出厚厚的抬头纹,一双眼睛眯成线,将刻薄都写在了脸上。
“让你去还不快去!猪这么吵,把树儿吵醒了咋办?”妇女叉着腰咒骂。宁云卿听了有些可笑,猪还能把树吵醒了?她弯了唇,妇女看了以为她在挑衅,撩起旁边的田荡冲着宁云卿就冲了过来,“你这妮儿胆子大了,还没读几年书就这样,要真读了大学,还不定要怎么上天呢!”
宁云卿听出来了这人怕是自己这个世界的便宜母亲,眼瞧这位便宜母亲挥着田荡气势汹汹跑了过来,宁云卿微微后退,侧身避了过去。
“还敢躲了!”妇女举起田荡又冲了过来,宁云卿有些无奈,如果真动起手,她一下就可以将对方摁倒,不过看在对方是自己便宜母亲份上,她多少存了情面,只守不攻。
“小兔崽子!你别动!”看来妇女在家里承担了大半工作,宁云卿躲了几次,她非但没有气馁反而越舞越有力。宁云卿想,在这样下去,她只好把树儿喊醒了。
“吵死了!”她还没喊,传说中会被喊醒的树儿就现了身。那是个留着落伍男款发型,黑发蓬得像盖了个帽子的男生,年岁不大,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顶着双朦胧睡眼倚在门边叫嚷,“还让不让人睡觉!滚!都给我滚!”
好个没教养的小畜生。宁云卿的目光带了鄙夷,可她身边嚣张的妇女却泄了气,一把丢了田荡,赔笑道:“树儿啊,昨天学习学累了吧。快继续回去歇,妈不闹了。”
“烦人!”树儿瞪了母亲一眼,连带着眄了眼宁云卿,披上外套趿着拖鞋走了回去。他一走,妇女就又来了气,睁着双经历风霜的三角眼数落宁云卿,“吵着你弟弟了吧!真是,我管不了你了!有本事你就自己走!走了就别再回来!”说完把宁云卿往大门外一推,反手别了房门。
终于安静了。宁云卿拍拍了袖子上的土,沿着泥土小道散起了步。本以为自己进了乡村爱情故事剧组,调了剧情设定才发现原来根本就是乡村女包子的苦逼故事。
穿了三个世界,到这个世界宁云卿才有了新的名字,不过这名字她很嫌弃,土的可怕——宁小花。宁小花是个乡下丫头,上有对重男轻女的父母,下有个被宠坏的弟弟。这一家人名字画风很相近,都透着乡土风情,上梁不正的一家之主宁富贵,农村妇女朱翠花以及下梁歪的宁大树。哦,还有同样应景的村名——坡韭村。
姐姐叫小花,弟弟叫大树,宁云卿看得呵呵,连名字都偏心,不过好在她不是大花,不然更土。宁小花比宁大树大两岁,今年十八,按照正常学龄,应该准备参加高考,不过因为她有一对愚昧的父母,认为女孩子上学是种浪费,一直耽搁着,直到村里的老师看宁小花总是旁听,才告诉宁富贵一家九年义务教育是不花钱的。免费的学可以上,宁富贵同意了女儿上学,然而那时宁小花已经10岁,一入学就成了班上的大龄学生。
宁富贵对钱仔细,想到上高中要花钱,立刻就动了心思,把市里重点高中的录取通知一藏,直接就截了宁小花的学业。这事宁小花明白装糊涂,心里苦。村里老师知道了更是惋惜,时不时就来宁富贵家劝两口子。劝又不给钱,宁富贵和朱翠花二人当然只做表面功夫,惋惜得说女儿不适合读书,年龄大怕嫁不出去等等借口,将老师轰了出去。
而刚才朱翠花跟宁云卿吵,正是因为她刚送走了一个老师,那个老师苦口婆心,劝她让女儿去上学。朱翠花听得烦,好说歹说才把老师送走,回屋里喝着凉白开,心里就别扭:怎么村里的老师都来给女儿当说客,没人想想她还有个儿子吗?她为了生这个儿子,丢了厂子里的工作,两人在市里过不下去,才回了老家。现在她家不富裕,存的钱都不够给儿子在县城买套房,哪还有钱给别人家的媳妇上学。真是,当年那老大夫明明说她会生儿子,怎么出来的就是花儿了呢?!
朱翠花很苦恼,心里不平衡,出来后看被宁云卿魂穿的女儿更是不爽,直接就找起了茬,也就有了刚才的那一出。
这事时常发生,宁云卿身体的原主,也就是宁小花,早就习以为常,令宁云卿意想不到的是,被家里这么区别对待,宁小花居然也只是在心里埋怨,从不显露,直到宁富贵为了给上中专的儿子准备房子,发现钱不够,打算卖女儿,要把宁小花嫁给隔壁村的农场大户李大叔时,宁小花才真的受不了,从村里跑了出去。她没钱,跑不了多远,就只到了县城,在县城里做着不要学历的体力工作,给人端菜刷盘子。只是县城离坡韭村又有多远?村里来县城打工的人更不少,有看见宁小花的回去跟宁富贵两口子一说,这两人就知道了女儿踪迹,直接就找了过来,以宁小花工作单位管住为由,让宁小花出钱给弟弟买房。
宁小花当时的工资不高,父母又在店里闹,她不想太丢人,更不想和家里人闹僵,被逼无奈给了他们钱。宁富贵和朱翠花一样,都认为女儿嫁到别家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在女儿未嫁时多拿点钱给儿子才是聪明人做的事。宁富贵自诩聪明,一而再再而三的找女儿拿钱,弄得宁小花一个月的工资,基本都回了父母手里。将女儿剥削了近三年,宁富贵才给儿子攒够县城的首付,也算是在县城落了户。
虽然背了几十万的贷款,但宁富贵不提,村里人不知情都对他家羡慕的很。宁大树也成了块香饽饽,村里的七大姑八大姨接连不断的给他介绍对象,其中不乏村里的富农,可宁大树被宁富贵两口子宠惯了,以为自己真是天之骄子,对这堆乡下姑娘都看不上,非要自己找。
宁富贵两口子宠他,一听行,他想自己找那就让他找吧。宁大树眼高手低,接连找了几个当初县城里的中专同学,可人家嫌弃他没工作。宁大树一想这可坏了,给找个工作啊,怎么找呢?太次的他看不上,太高的人看不上他,宁大树急了,宁富贵两口子更是急坏了。在这节骨眼,宁小花升成了大堂经理,被宁富贵两口子盯上了。朱翠花听说酒店厨师工资高,见着宁小花就命令女儿去给儿子安排当大厨。
宁大树饭都不会做,宁小花当然办不到,只能推脱。朱翠花急了,在酒店大堂就闹了起来。这一下闹得很大,酒店里同宁小花关系好的人都劝她离开这儿,去远点地方。宁小花听着在理,终于下定决心,要做火车前往新城寻个新开始。可万万没想到,在去火车站的途中飞来横祸,她被人撞了,性命垂危,急需手术救治,可宁家人都躲得远远的,不愿意出钱。分明截肢就可以活,却为了以后少个负担,狠心得看着女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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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夸张型的现实悲剧。”宁云卿叹了口气,对自己身体的原主又怒又哀,如果当时宁小花争点气硬起来,事情不会这么糟。还好,她够强硬。
宁云卿不担心自己会落到设定里的下场,她只担心寻不到爱人。剧情介绍里只出现了几个人宁小花、宁大树、宁富贵、朱翠花,以及没有名字的村里老师和酒店同事,线索少得可怜。
难道叫她在村里寻找爱人么?宁云卿苦笑:如果真在村里找到了,那就开展一段乡村爱情吧。只是,她倒不信主神会把爱人设定在村里这么好找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