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惊吓。
昨夜进来这大牢,这男子就一直背对着她,没想到是这副惨样,看上去,也是个年过五旬的老人了。
“告诉我,百里玉恒是不是死了?”他发出沙哑声音。
青衣回了句:“是。”
“哼,呵呵,哈哈,哈哈……”男子仰天大笑,“他终于死了,哈哈。”
男子富有与她一样的大快人心之喜色。
看样子,又是一个恨透了百里玉恒的人。
回头之际,瞧见凝妃一身素装,婀娜姿态缓缓走来。
凝妃进来的那一刻,青衣起身跪地:“参见凝妃娘娘,牢房之内,潮湿阴暗,不宜凝妃娘娘屈驾前来。”抬头,“不知太子殿下如何了?”
偶然瞧见凝妃右手颤抖,立即上前为其按摩:“凝妃娘娘定是昨晚劳累了,疏通一下血液,会好得多。”
凝妃不屑将她的手甩开。
青衣身子一顿,低头继续跪着。
凝妃双手交叠腹前,昂首挺胸,即便是牢房之内,也无法遮掩她高贵之气。
上下打量了一番:“看来这三年,你伺候清儿很是尽心,否则清儿怎会如此痴迷于你。”
青衣微微转身,声音不低不高:“太子殿下喜爱民女
,是民女的荣幸。伺候太子殿下,是民女的本分。”
凝妃柳叶弯眉微微一簇。
目光犹疑。
凑近她,微微俯身,仔仔细细的问:“本宫只想问问你,皇上暴毙,究竟和太子,有无干系?”
青衣淡定决然:“凝妃娘娘,民女是太子殿下带回宫的,皇上突然暴毙,更是在大婚之夜,即便太子无心,恐怕皇后有心!”
停顿,细细斟酌:“凝妃娘娘,太子殿下在清风苑的三年来,时常惦记的便是您。太子殿下向来孝顺,在意您的荣辱安康,他绝不会如此纰漏行事。”
她眼中尽是信任,比凝妃还要了解百里墨清,这让身为母亲的凝妃,不觉产生羞愧。
凝妃恼羞成怒:“若没有你,怎会无端生惹这么多的是非?本宫和太子更不会身处险境。”目光灼灼,“本宫念你尽心伺候过太子,不会让你吃苦的。”
青衣意味深长:“凝妃娘娘此话何意?”
凝妃拿出准备已好的毒药,凉意道:“这砒霜吃下去,不用一盏茶的功夫,就可即刻丧命。你若真为了太子考虑,就替太子认了这满身罪责,走了吧!”
语毕,将砒霜递上前去。
青
衣幽幽冷光盯着搁在手心的砒霜,沉甸甸的,摆手抬头,幽幽寒光拒绝:“民女不会喝的。”
凝妃万没想到她会这般刚强。
青衣将砒霜收起,潺潺一笑:“凝妃娘娘,若民女死在此处,无疑增加了您与太子之间的矛盾。”
凝妃不得不承认,她所言甚是。
眼中闪过哀莫大于心死之意,青衣尽收眼底,她微微前行,询问:“凝妃娘娘,此话虽大不敬,可民女还是要说。”
迟疑,坚决:“民女陪伴太子三年,深知您不知之事,还请娘娘顺其而自然,莫要再动了,要民女性命的念头。”
大难临头各自飞,她却为了太子迎刃而上。
此女坚韧伶俐,凝妃似乎知道太子为何如此钟情。更是意识到她话中深意。
也罢。
凝妃不甘道:“如今清儿舍弃太子之位,皇后先发制人,一口咬定你是太子故意送给皇上,要谋权篡位,蓄意谋划,杀害皇帝。”
长叹一口气:“就在我踏进大牢那一刻,皇后拿出一道斗战王继承大统的密旨,斗战王已经快马加鞭回宫。受文武百官拥戴的皇后与斗战王,绝不会有人反抗。”
凝妃心有余力不足
,两眼闪烁:“青衣啊,皇上执意纳你为妃,旁人不知,本宫见你的第一眼,便已知晓,你我都是有几分相像画中女人的同命女子。”
青衣二字,引得缩在墙角男子身子一颤。
两人并未发觉。
凝妃继续苦笑:“本宫虽风光无限,却无母族支撑,宫中更无权势可言。”
抹了抹两行泪水,“青衣,清儿为了你,上刀山下火海,伴了清儿三年的你,定是最了解他的。我知道,清儿怕我担心,很多事没告诉我,所以,我请你,一定要陪着清儿,度过难关。”
为母则强,青衣虽不能体会,却从凝妃身上,看到了当年自己母亲的影子。
而眼前的凝妃,也是个不外漏的聪明人。
“青衣?”
青衣未开口,缩在墙角的男子喃喃低唤,引得青衣和凝妃两两相望过去。
男子声音低沉沙哑,可凝妃依旧听着耳熟,眼珠急转,几步上前,将其身子搬过来。
他脸上虽然布满伤痕,依旧立即认了出来。
破涕而笑:“你没死?我以为当日皇上将你送走,你就死了你。”
说着,一把将其抱住。
青衣难解相望,不知他们二人是何关系?
男子侧耳倾听。
凝妃蹙眉:“你虽瞎了眼,可你听不出吗?”凑近,“我是水月啊。”
男子疯狂大叫,狠狠推开凝妃:“滚!”
凝妃趔趄倒地。
青衣连忙上前搀扶:“凝妃娘娘,您没事吧?”
凝妃痛哭不已。
那男子依旧蠕动身躯,驱赶着:“滚。”
许久,凝妃方才痛哭唤道:“景恒。”
青衣楞在原地。
百里景恒对凝妃不予理会,勉强趴在地上,下巴着力,似游蛇般徐徐前行,来到青衣脚下。
他升起一抹岁月微笑:“青衣,你是青衣。”
青衣面色无痕,久久不能回神。
片刻,似木偶般转动身子,瞧向那面部狰狞的男子,“景恒”二字侵袭她的脑海。
俯身仔细端详。
“景恒?”
他点头如捣蒜,青衣多不想看到他给的肯定。
百里景恒趴在她脚背上,脸颊不停的感受着她的温度,鞋面上的花纹,渐渐的,蹭上她的小腿,好似要将她全身上下,都感受个遍,他要这种真实感。
青衣身子一紧。
若不是百里景恒脖颈那曾经被青衣一刀刮了的醒目刀疤,青衣怎么也认不出,他就是她的昔日少年郎——绍凌四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