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正好要还霍煜锦帕,就让门房请他们进来了。
昨夜在马车里,她其实是有些困的,但身边有个男人,是怎么都睡不着的,但又不想说话,于是装睡。
可谁想得到,霍煜也不知道脑子抽什么疯,居然给她衣领上垫了一张锦帕。
她还是五六岁的小娃么,睡觉要流口水?
可她又不能直接把锦帕丢车里,到底是她用过的,好歹也要洗干净再还给他。
青岚带着字据来,身后还跟着玲珑阁的季掌柜和一些士兵。
她自小的首饰和出嫁的头面,都是出自于玲珑阁,所以经常来往,便也认识。
青岚将东西交给了沈黎:“王爷今日已经让属下将拓印本送去了礼部和御史台,王爷说了,其他的他就不方便插手了。”
沈黎没想到霍煜竟将事情给办了一大半,她正要道谢,青岚又道:“王爷还说,若沈姑娘要道谢,需要给诚意的,之前说好全部的嫁妆,该给了。”
“今日我们带了人来,可以抬走吗?”
沈黎:“……”
果然天下乌鸦一般黑,她才辛辛苦苦地和账房先生们点算清楚,要账的就来了。
用嫁妆拉霍煜入局,也不亏。
她勉强扯出笑容:“倒是点算的差不多了,只是李家还差五十万两黄金,我本来想着凑齐了再给王爷送过去的。”
“王爷说不用凑齐,反正沈姑娘也赖不了账。”
“行叭。”
果然有钱能使厉王推磨,真是一只只吃不吐的貔貅,她还没揣暖和就又没了。
她不想被烦心事扰乱自己的计划,立刻吩咐今日当值的秦嬷嬷:“劳烦嬷嬷,将这三份字据分别送去沈家、傅家和淮阳范家。”
“秦嬷嬷,你记得,一定要大声敲门,自报家门,在各府门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给说一遍。”
青岚在一旁和账房先生对数,听着沈黎的吩咐,暗暗地赞许。
没想到沈姑娘年岁不大,但思虑却周全万分。
如此一来,李家就不敢也不能来闹事了。
但沈黎要的,还不止是这些,她要给李家危机感,要让李家尽快去救出宋蓉蓉。
沈黎又让人将锦帕取来,正要递上,青岚却抬手阻止。
“王爷说了,这锦帕他会亲自来取,不许属下碰的。”
沈黎皱了下眉,锦帕有那么重要么。
青岚看了一眼身后玲珑阁的人,季掌柜立刻送上昨夜赶制出来的香薰。
“沈姑娘,这是厉王殿下吩咐今日送来的。”
沈黎好奇打开盒子,清冷的梅花香扑鼻而来,正是昨天霍煜马车里的味道。
很好闻的。
她脸上不自在地露出了欣喜:“多谢季掌柜。”
她捏着干净的手帕,问青岚:“岚侍卫,厉王殿下如今在何处?这帕子既然这般重要,也不好一直都在我这儿。”
得了人家的东西,至少也得有礼貌地去道谢。
季掌柜正要开口,青岚却赶紧制止了:“咳咳,那个,沈姑娘,王爷公务缠身,改日吧。”
沈黎也不多问,点了下头,任由青岚和厉王府的士兵从她这儿将嫁妆带走。
只是她才转背就听到季掌柜问青岚:“王爷不是在府上吗?岚侍卫做什么拦着沈姑娘?”
“季掌柜难不成忘记了,朝朝姑娘今日要来,要他们撞见了怎么办?”
季掌柜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啊……”
沈黎皱了下眉,看着手里的锦帕。
昨夜她倒是没有注意,鲜少男人会用有绣花的锦帕,这锦帕上还绣着一株梨花。
大抵这锦帕,是那位朝朝姑娘给他的吧。
沈黎将锦帕给了秋见,让她小心放好,等厉王有空她亲自去还。
别人的东西放她这儿,的确不好。
她去了祠堂上香,侯府从来没有什么女子不得入祠堂的规矩,此前母亲还与父亲说过,希望祖宗保佑,她这个姑娘家就不要舞刀弄枪了。
家中那么多须眉,也不需要她这个巾帼,最好找个老实又有上进心的人嫁了,安安稳稳地去做当家主母,平安是福。
她燃起了香,跪在一众灵位前。
“父亲,我会亲自查出三个月在南楚战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最熟悉犬戎作战习惯的父兄被临时指派到南楚战场,虽然是完全相反的方向,但父兄和一众青甲军都是有绝对作战能力的,一两日便能调整下来,怎么可能伤亡如此惨重?
几乎全军覆没!
反观李璟然,同样都是去南楚的,偏生他就能凯旋而归。
并不是她小人之心,但不合理。
李璟然初涉战场,而父兄他们在犬戎一年要打两百多场仗,实力不对等,完全不合逻辑。
她磕了三个头,这才回房间休息。
在处理了李家那堆破烂事之后,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
她以前最喜欢赖床了,可三个月前得知父兄战死的消息后,就再也没睡的那么好了,每日就只能睡一两个时辰。
唯独今日,伴着新得来的冷梅香薰,她竟一觉睡了三个时辰,身子也前所未有的轻松。
她梳洗了一番,让人去给厉王府送了拜帖。
自从三个月那场战事之后,青甲军便被皇上撤了编,丢给了兵部来统筹,士兵们被分散,她想查也无从下手。
但霍煜却能带领一直青甲军闯了李府,她要找青甲军的人问问清楚,三个月前战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青岚是傍晚才收到的拜帖,立刻就去向霍煜禀告了。
他也没有瞒着什么:“看来沈姑娘的确有事要找王爷的,原本她今日上午就要来。”
“嗯?”
青岚耿直地解释:“彼时王爷正在玲珑阁,不方便见客,属下便回绝了。”
霍煜将拜帖放在桌面上,慵懒地用手支着下巴:“青岚啊,本王后院的兵器好像有些时日没擦了,你将它们全抬出来好好地擦擦。”
青岚迟疑了下,但还是应了一声“是”。
那些兵器已经尘封了一两年了,全都是灰,数量还大,要擦完可得一两日的。
“没擦干净,不许吃饭。”
青岚:“啊?”
“还不去?”
青岚努力回想了一遍今日王爷交代的事,他也没做错什么呀,怎么就要受罚了?
他哭丧着一张脸,转身出了大厅,正好就撞上了才从外间采药回来的骆檀朝。
骆檀朝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就是去采药也没有半分朴素的意思。
满头的小辫子,远远看过去倒是青春少艾的模样。
她将一篮子草药放在椅子上:“怎么,青岚又做错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