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沈家的小女娘,三言两语就把他带到了坑里来了。
可这个坑,他却是爬不出去了,除非他要撕破脸,不要李家的颜面了,可璟然才二十出头,还有大好前程,断然不能因为这些,而耽搁了。
“五十万两……黄金。”
“沈黎!你敢狮子大开口!”
李璟然气不过,冲上去,再忍不住伸手就要去抓沈黎的胳膊。
人在气头上总是容易行差踏错,明明在沈黎手上吃了那么多亏,李璟然还抱着侥幸的心思。
万一,万一她心里还有半分情谊呢。
然而沈黎却半分都没有惯着他,脸正眼都没有看他,空出来的脚便是踹了过去,直接把李璟然给踹飞了。
“李大人,原来这就是你们李家的诚意,”沈黎似笑非笑,那双清朗无比的眼眸中透着鄙夷,“五十万两黄金,一分都不能少!”
“璟然!”李训再怎么装沉稳也装不下去了,“把将军扶回去!”
这件事,他必须尽快解决。
可李璟然却不甘心:“沈黎,你这般咄咄相逼,不过就是因为蓉蓉的事情,的确是我有错在先,隐瞒了蓉蓉和一双儿女的存在,可那是我的错吗?”
“要不是看在定北侯府满门忠烈,全都战死沙场,我会娶你这个毫无依靠的孤女吗?”
“所有人都说,你不过是个孤女,根本配不上我这个将军,可我也从未动过半分退婚的心思,还是八抬大轿地迎娶你进门,要说错,我便是没错的!”
“而你,此前在大婚当日和厉王勾搭,又置我于何地?!”
沈黎只觉得可笑。
事到如今,李璟然竟还在炒冷饭,反正说过来说过去的,也就只有她妒忌宋蓉蓉,又与霍煜勾搭。
“李璟然,当真我配不上你吗?”
一句话,便让李璟然脸色惨白。
配不配的上,其实他们李家心知肚明。
“我父兄乃为国捐躯的忠烈之士,我祖上乃军功累累的开国功臣。我侯府祠堂里的英灵,随随便便选一个出来,功绩都比你高,比你厉害。诚然,我就是得了祖荫庇佑,可又如何,你能拿我如何?你能拿我定北侯府如何?!”
沈黎转过头,懒得看李璟然那慌乱无措的脸,她对李家这位家主,官拜三品的门下省谏议大夫李训才有兴趣。
五十万两黄金……
是个敲门砖。
“我父兄三个月才在南楚战场上牺牲,我守孝期未过,你们李家就迫不及待地去求皇后娘娘下旨成婚。”
“你是没有动过别的心思,是因为你们李家全都认为,我一个孤女好拿捏,低眉顺眼、温柔贤淑,可你们大抵是忘记了,我出身,将门!”
“好了好了。”李训听得沈黎的字字诛心,外面的人越来越多,全都来看热闹,再这么闹下去,肯定要闹到皇上跟前了。
“沈黎呀,五十万两黄金的确太多了。”
“我嫁妆里的那些古籍孤本可是无价之宝。”
“是是是,我李家认,只是要筹集这么多银子,需要时间。”
李训心里另外有算盘,不是拿不出来,若这么爽快地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答应,还拿出来了,岂不是在告诉他们,他们李家的钱来的不干净。
三品大员的俸禄是多少,上京城那么多高官,一算便知。
他一年的俸禄也就三千两左右,加上这六年来精心布局得来的良田和铺子,整个李家的收入也不过一万两。
除去开支,每年能结余一千两已经是极好的了。
一下子要给五十万两黄金……岂不是在告诉整个上京城,他李家贪墨了。
李训恨铁不成钢地怒目瞪了一眼李璟然:“沈黎,你看这样行不行,我给你打个欠条?”
“好啊,一年够了吧。”
出乎意料的,沈黎答应的十分爽快。
“我也不想和你们李家闹的太难看。”
李璟然后槽牙都快咬碎了,这还不算难看?只怕要不了明日,就一会儿的工夫,上京城大街小巷的便要将他们李家吃绝户的事才传出去。
“字据我已经提前写好了,烦请李大人签字留印便好。”
沈黎这般说完,周嬷嬷便将提前写好的字据呈上。
李训适才回神,他在上京城摸爬滚打了六年,竟被眼前这个小女娘施了连环扣,可偏偏每一步他都准确无误地踩进去了。
这个沈家女,太可怕了。
幸好没有进他们李家的大门,否则他们李家不鸡飞狗跳,也得妻离子散,这等算计,就璟然这种单纯的孩子,哪里是她的对手。
他立刻落笔签字,又差人取了他的印鉴落印。
“沈姑娘,这事儿算了了么。”
沈黎审视着字据:“可以了。”
周嬷嬷和账房先生又点算了一遍嫁妆,这才让人抬回侯府。
沈黎也松开了踩着李宝珠的脚,李宝珠想放声“嗷嗷”大哭,可嘴巴疼的厉害,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下人将她扶着回了府,李训也强行拽着李璟然回府。
李家府门重重地关上,府门外看热闹的百姓也就散了。
沈黎却看向了不远处的一辆马车,自打她到李府门口,那马车就一直停着。
她叮嘱了周嬷嬷几句,只身往那马车走过去。
青岚在看到沈黎来,吓得慌乱地想用一旁的树叶子把自己的连遮住。
“巴掌大的树叶子遮不住你的脸,青岚。”
沈黎推开青岚,上了马车。
好香。
霍煜的车里总是有一个冷冷清清的梅花香,她忍不住做了两个深呼吸,差点就要问出口这熏香哪儿来的,她让人去买一些。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和霍煜并没有那么熟。
她讲字据递给了霍煜:“李家肯定是有贪墨的,可以抄。”
霍煜看了一眼字据,声音沉沉地对青岚道:“去翰林院。”
他将字据放在一旁的案几上:“就这么想抄李家?”
“王爷自打六年前回上京城后,不就是专门负责抄家的么,我这是在给王爷找活儿。”
“说人话。”
“我父兄战死南楚一事有疑点,我要查,唯一的突破口就是李家。”
霍煜转着食指上的戒指,没有插嘴,等着沈黎将话说完。
“我不质疑李璟然在战场上的功绩,但我质疑缘何死的是我父兄和大部分青甲军。”她说着便看向了霍煜,“六年前,犬戎一战,好似也出现了类似的情况。”
霍煜的手倏地握紧了。
他眉心轻蹙,心中顿冷:“六年前的事,别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