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来必有一战,这一点雪思月非常清楚。
但她从来没有惧怕过,王妃娘娘的位置拱手让出去是一回事,被人逼迫下来又是一回事。
她最不喜的就是受制于人,如果她们母女等得及,几个月以后,她会携带幼子离开穆王府,如果她们真的耍手段,她不是任人欺负的人。
不就是斗吗,踏入穆王府的那一天,她就是在争斗中生存下来的。
她已经适应这种生活方式,放开手玩就是了。
但她没有想到皇太后会这样嘱咐她,太后心中更是明镜一样,往后的穆王府肯定会鸡犬不宁,就算欧阳穆对她不是十分上心,她想要收拾郡主也并非难事,几粒药丸的不是。
可能太后想到了这一层,才会这样嘱咐她。
不管怎么说,太后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雪思月点了点头,郑重道:“太后娘娘,您不用思虑太多,事情不会发展到那一步,就算到了那一步,我也会记着您的教导。”
浑浊的眸子充盈着泪光,太后娘娘记不得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了。
她心中有多少不舍,多少无奈,可人从那缥缈的地方来,又要回到缥缈的地方。
世间的规律,谁都逃
不脱。
眼睛着只剩最后一点气力,她将穆孙儿招到身边。
抬起干枯的手拍了拍高大结实的孙儿,口中呢喃道:“穆……穆孙儿……”
她实在是没有一丝气力了,她知道黑白无常已经在门口等她了,可她还是放心不下。
“皇奶奶,您说,孙儿听着呢。”
这一刻,一贯桀骜不驯的欧阳穆也显得异常乖巧,垂头听皇太后的教导。
“穆孙儿,我知道你心中的想法,但是往事重提,必将引起腥风血雨,我还是那句话,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没有必要再追究了。”
皇太后说的非常含糊,但懂者自懂。
再加上她的声音非常虚弱,除了欧阳穆,几乎没有人能听到。
欧阳穆心如刀割,看着即将离世的皇祖母,他心有不忍,可想到母妃曾经受到的伤害,他又恨不能血染整座皇宫。
皇祖母的目光殷切,欧阳穆终究不忍,他伸手抓住皇太后干枯的手,低声,“我不会让您失望,不会触及您得软肋。”
没有给她肯定的答案,但也没有让她失望。
算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太后娘娘长出了一口气。
是了,是了,就是这样了,她可以安
心的睡一觉了。
她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并沉沉的睡去。
然而,这一觉她再也没有醒来。
老祖宗是在睡梦中过世的,她走的很安稳,很安详,嘴角甚至还挂着笑。
看着不再滴的针管,雪思月的手慢慢的垂下,望着一众跪着的皇室子孙,雪思月悲伤的宣布:“太后娘娘薨。”
屋内屋外跪倒一盘,肃穆的,哀戚的哭泣声连城一片。
长公主发疯了一般冲上去,抱住皇太后的头,哭喊道:“娘,您不能走,不能走……”
皇后一把将人拽过来,低声喝道:“你就不能让她安安稳稳的走?”
长公主瞬间愣住了,低头再看床上的人,泪雨滂沱。
护她周全的人走了,任她胡作非为的人走了。
这一世她将无依无靠了。
立于床前,皇后娘娘看着太后的易遗容,“寿服可备好了?”
哭的泣不成声的王公公上前一步,哽咽着回话,“备,备好了,太后之前知道自己不好的时候就准备好了。”
“找出来,给太后更衣。”
刘麽麽找出寿服,丫鬟们抬了水进来,皇后娘娘挽起袖子先净了手,然后给皇太后解衣扣。
刘麽麽忙上前
,“皇后娘娘,奴婢来。”
皇后顿了顿,并未离开,她指了指一直杵在身后的长公主,“你来。”
这个临死都要为她寻求庇护的人,这个生她养她纵容她的人,临走要穿的寿服不该她换该谁?
长公主一怔,脸上露出难忍。
她怕。
尽管是生身母亲,可她终究是死人。
摸死人是会带来晦气的,何况娇儿快要大婚了,她要不得这份晦气。
尽管眼里含着泪,但人依旧磨磨蹭蹭不肯上前。
这一幕被雪思月看的清清楚楚,她真想上去给她一脚让她跪在太后的面前。
怎么会有这么不孝顺的女儿?
太后这么多年的心血喂狗了?
伸手拿出一根长针,趁其不备用力的扎在她的腿上。
长公主惨叫一声扑通跪在太后的床前,扶着床失声痛哭。
她一边哭,一边回头望,此时,雪思月已经收起了长针,装作物没事人一样,眼中含着泪,尽显悲戚。
长公主在皇后娘娘的帮助下给母后净了身,更好衣,整理遗容,弄好后,皇后娘娘吩咐,烧纸,点长明灯。”
丧事有条不紊的进行,一连七天,欧阳穆和雪思月都没有回去。
欧
阳穆和欧阳贤率领一众小辈跪在灵前为祖母守灵,皇后娘娘操持着出殡的事情。
欧阳宏是在皇太后离世后的第五天回宫的,皇后娘娘哽咽着讲述了当时的情形。
皇上气的青筋暴起,他这个妹妹,平时骄纵也就算了,没想到在母后生病的紧要关头还不依不饶。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给她关禁闭吧,让她好好反思反思,既然不想为母后更衣,那她也没有资格送母后最后一程。”
欧阳夏当即被关进了小黑屋,她哭喊着要出去,但房子里连个窗户都没有,更没有人听到她的声音。
出殡的那天阴雨连绵,梵音声中,棺木缓缓合上,皇上看着母后的脸一点点的被掩住,最后碰一声合拢,真正永世在不得相见。
棺材钉死封死,所有人都在哭,皇家子孙上上下下,宫女太监没有一个不在流泪。
雪思月也泪眼婆娑。
这个曾经给了她立脚之地的人啊,终究是离去了。
那颗心隐隐作疼,万般不是滋味。
作为外孙女王玉娇是不能送葬的,她站在道路两边的人群中,看着漫长的送葬队伍,眼泪一直流个不停。
她的未来啊,终究是没了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