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武帝决议已下,严国安不日便奔赴了登津坊。
严国安的大名显然在京城内自不必说,也是大家族出身,而且还是当朝状元。
平日里自然与文人雅士打交道甚多。每日在朝堂上国家大事也是参与不少,
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有自信,能把区区一个登津坊管理好简直不在话下。
撤去了詹事一职他还是翰林侍学,未来依然不可限量。
这次之所以立下赌约名为太子实则还是为了压下张天一一头。
否则严国安怎么可能以侍读的身份干着巡检的活儿。
这次翰林院绝大部分人都站在他这一边,士林中人对他自然也是倍加赞叹。读书人也愿意与他亲近。
张天一则是恰恰相反,泥腿子一个惹人生厌,除了溜须拍马似乎也没什么真本事。
只要在这场赌斗中压过张天一一头未必将来没有机会重回太子师之位。
而且兵马司那边也是十分配合,此事消息一出立刻派了一批精明强干的能吏给严国安。
甚至顺天府那边也给他派了一批人过来。
至于钱粮之物,无论是他自己手中掌握的还是背后的支持的他都自认能稳稳压住张天一。
到了登津坊后,严国安先是寻到司衙。
召集了一众差役在此等候发号施令。
见人到的差不多了,严国安居高临下,俯视着下面的一众人等,表情冷淡,也没有开口的意思。
眼前的这些人虽说是为自己用命的差役,但是实则身份卑微。
御下要有道!对付身份远低于自己之人,自当保持威严才是。
况且在他眼里,这些人俗气十足,衣冠不整,神情猥琐。身为状元之身又出身贵族怎能与下面这等贱吏亲近呢?
下面的一众小吏也是战战兢兢不敢直视。
这个时代,阶级,深入骨髓。
良久,见严国安都没有开口,为首的吏员小心翼翼道:“严大人到此,乃是登津坊之福,大人是否需要小人现在帮您讲一下坊内……”
“暂且不必!”看他卑贱的样子,严国安忍不住心生厌烦,便道:“本官虽忝为翰林侍读,但现在也算是为官一方!”
“今次到登津坊,自然是为了改善此地,教化百姓!”
“然本官途径此地之时,发现街面之上三教九流者众多,商贾沿街大叫,行人皆是鹑衣鹄面。”
“百姓本就愚钝,又在街上与商贾高声讨价还价,可谓伤风败俗!”
“论起治民,重在教化!本官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教化百姓,移风易俗,此乃大治之道!”
下面的一群小吏,听完他讲话时忍不住开始打量起周围人的穿着。
结果发现大家都是粗布衣裳,土到掉渣。再看看严国安,衣着光鲜一片威严。
与这样的人站在一起难免开始心生胆怯,甚至自卑。
于是只有小部分人敢悄悄打量着他,其余人则是低着头不断应和着严国安。
严国安见状嘴角微不可查的露出一丝笑容。
这群贱吏何其有幸能与本官共事。
接着他继续慷慨陈词道:“百姓本性低劣,若非经过一番教化便不可能脱胎换骨。”
“那么该如何教化百姓呢?无他,只需让百姓多听圣人之言,聆听大道之音,长久下去便能移风易俗改头换面。”
“虽只有三月之期,但若管理得当,百姓一定会向好转变,到时我登津坊便可做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成为京内坊市之典范!”
“尔等听着!”
“登津坊街道脏乱不堪,自今日始命人加倍洒扫街道,务必要做到干净整洁。”
“另外,在坊内各街道旁修建一些书斋亭台,方便书生随时读书论道。”
“如此随处皆可听闻朗朗读书之声,百姓也可日听圣言,长此以往,耳濡目染之下那些愚夫愚妇也知道何为圣人之道了。”
“这,就是教化!”
严国安顿了一下,仔细回想了一番关于半山坊的信息。
张天一也不是一无是处,若是有好的地方自当学习,他做的不好的地方自己还要加以改进才是!
“再者,从今往后,街边商贾需要安排整齐,不可在街上胡乱摆放,大声喧哗!”
“坊内物价保持平稳,若是有人恶意涨价,即刻捉拿重罚!”
“男女之间也要遵循礼法,不可当街嬉戏,遇则重罚。”
“若有拾遗不归还者,务必也要缉拿重罚。”
“遵循本官之法治理登津坊,三月内管教此坊旧貌换新颜。”
众多小吏面面相觑。
虽然严大人说的东西听起来很厉害……不过怎么感觉有些别扭呢?
说的条条是道,又有章法。但是百姓似乎没有这么过日子的……
虽然不知道他说的到底对不对,但是人家显得一副牛逼哄哄的样子,而且官又大。
管他呢!自己说是为官府办事但其实也没比寻常百姓强太多。
于是心里只能默认人家说的是对的。
严国安自我感觉良好,暗中十分满意,继续高声道:“还有件最重要的事情要让尔等去做。”
“你们去将坊内的读书人尽皆请来,本官要与坊间的读书人畅快共饮,多多交谈一番。”
“登津坊固然是本官在管理,但是归根到底他们才是坊内的核心。”
“另外将本官刚才所言具写在告示上,张贴其外,让坊内百姓都好好看看!”
“尔等且去吧,出去之后务必要将本官讲过的话记在心上!”
说完,严国安转身离开了,留下了一群不知所措站在原地的小吏……
“不行!卫生队每月的例钱你绝对不能扣!”
半山坊内,高允恩表情略显激动,面色通红。
张天一呷了一口茶,慢慢悠悠道:“那你没别的办法咱们只能这么办,跟严国安还有赌斗,卫生队的开销太大了,殿下总不是想回宫吧。”
高允恩一脸恨恨:“现在不是我回不回宫的事,我答应那帮兄弟让他们过好日子还说要涨钱呐!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那本宫不成了吹牛?”
“当初你定下的每月五钱银子这才几天就要变卦!怎能轻易失信于人!”
“老张!你给我想个办法!”
张天一振振有词道:“什么叫我失信于人,殿下,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
“现在条件已经变了,那些人每月的月钱确实定的有些不合理,而且咱们也不能只为自己着想不是?”
“月钱定的这样高你让东南西城的人怎么混?他们的手下不得造反,闹起事来多少人吃不上饭呐。”
"再说了,昨天的我不是今天我,昨天的我已经死了,死人说的话能当真吗!"
“殿下!这是一盘大棋啊……要考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