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以往总是觉得，他对自己那么好，只是为了补偿她痛苦的那三年。
即便她嘴上从来不那么说，心里也没有这么想过，可是这的的确确就是她潜意识里所相信的那样。
直到这一刻，这种领悟才深深地把她惊醒。
她甚至分辨不出来，究竟是她自己真的这么认为的，还是晏慎灌输给她的。
她已经很久没有找易白做过心理治疗了，自从到恒城之后，哥哥的事情，霍祁年的事情，都让她理不出思绪，每日都很忙。
易白偶尔看到她的时候，想提起，但是转念又想起先前骗她的事情，她虽说没有想要再换心理治疗师，但难免她只是勉强接受了目前自己的情况罢了。
原本，治疗的事情，谁也没有提起。
直到那天晚上，虞南栀梦游了。
不是易白撞见的，是郁赦。
他原本就睡得很晚。
那天晚上他还在搜查晏慎的下落，佣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都不在客厅里。
他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便抬头去看，见是虞南栀，便没打算搭理。
郁赦低头又敲着键盘，看着笔记本上面的地图，倏地女人身上的玫瑰香味萦绕在了鼻尖，他还没反应过来，女人的手臂就从后脖颈探了过来，圈着他的脖子后，整个人都从后面靠了过来。
“霍祁年，我饿了。”
“……”郁赦眉宇间蓄着几分的忍耐和无语，“虞南栀，你没喝酒在这发什么酒疯？还是睡懵了，不知道我是谁了？”
虞南栀却像是没有听到他说话一样，粘着他，呼出的气息全部洒在了他的耳朵上。
初夏的夜晚，气温已经有些燥热了。
郁赦深呼吸了几次，喉结上下滚了滚，低声警告道，“虞南栀，你想逼我动手掐你，也不要用这种方式！”
话音才落下，他的耳垂就被女人张口咬住，她的力道向来不是很重，就这么厮磨着，更是让人心里发痒的难受。
“够了！你这个样子，霍祁年也不可能吃醋出来的！”
郁赦抬手推开了她。
虞南栀却用手臂死死的圈着他的脖颈，脑袋也贴了上来。
“霍祁年，我饿了！你没听到吗？”
她张嘴，再度咬住男人的耳垂。
这一次，她好像是有点生气了，所以咬人的力气要比刚才重很多。
郁赦疼得眉头紧皱，俊脸一下子黑了下来。
他侧首抬手，推开了虞南栀贴着自己脖颈的脑袋，转头看过去的时候，训斥的话全部吞回了自己的肚子里。
虞南栀……是闭着眼睛的。
霍祁年人格没有消失，是真的。
在那天通过佣人的话已经证实了这一点后，他们所有人都没有纠结过虞南栀是不是有梦游症这个事情，包括虞南栀自己。
但是，现在她就在他的眼前，梦游着。
郁赦抵着她脑袋的手掌顿时就像被烫着了一般的缩了回来。
听说梦游中的人，是不能随便喊醒的，否则会影响他们的意识和精神。
郁赦一缩回手，虞南栀的脑袋就重新晃了过来，再次贴上了他的颈窝。
女人的长发丝滑，但是落在他的脖颈上，非常的痒。
郁赦眸色暗沉的隐忍着，拿起手机，拨通了易白的电话。
易白刚回房间没多久，刚躺下就被一通电话给吵醒。
他看了看是郁赦打来的，有些不耐烦的接了起来，“刚才问你，你说用不着我，现在吵我睡觉干什么？”
“虞南栀梦游了。”
简短的六个字，一下子把易白炸的清醒了过来。
他连拖鞋都顾不上穿，就下床跑出了房门。
他站在楼梯上，往下看，一眼就看到了正粘在郁赦身上的虞南栀，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虞南栀的长发散落着，看不太出来她是不是梦游，但是……正常情况下，虞南栀对郁赦根本就是生人勿近。
他顾不得多想，快步跑了下去。
郁赦已经非常的不耐烦了。
“你快点把她弄走。”
看着他脸黑的极其吓人的样子，易白硬着头皮安抚住他，“好好好，你别激动，我现在就处理，你千万千万别把她给弄醒了。”
郁赦没有再说话，只是眼刀扫了过去，怒意隐隐若现。
他双手搭在桌子上，紧紧握成拳的手背上青筋爆出。
他现在是在极力的忍耐。
就连他自己，其实都很难理清自己是什么情况……
烦躁，怒意，还有一点点的酸涩和不忍心。
有些应该是他的情绪，但是有些……并不是。
复杂又交错的情绪快要把他搞疯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连呼吸都不顺畅。
虞南栀的力气这么小，居然还能把他禁锢成这种程度……
此刻，易白试了几个办法，都没能让虞南栀从郁赦的身上离开。
易白看着郁赦愈发黑沉的脸色，手心急出了汗。
“她刚才有没有跟你说什么？你……满足她一下！”
郁赦闻言，薄唇微扯，冷意渐显，“她跟霍祁年说，她饿了。”
“……那……那你就哄哄她，说得让她放开你，你才能进厨房给她煮东西。”
易白如是建议道。
郁赦拧着眉头，思考了一会，才生硬的照着易白说的去做。
岂料，虞南栀前一秒说好啊，下一秒郁赦起身的时候，她就像个无尾熊一样的从他的背后跳上了他的后背，“你背着我去做。”
郁赦那略带冷意的笑声响起，“你还真能作，下来！”
“不嘛不嘛，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为什么还怕被别人看到？你答应过我的，说外人不在的时候，我们是可以贴贴的。”
“……”
郁赦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他知道不能粗鲁对待虞南栀，否则她醒了，会有更大的麻烦，所以他冷眼看向了易白。
易白听着虞南栀的话，思考了一番。
她这个话的语境……她的梦应该是还是在学生时期。
那个时候，因为霍祁年和虞南栀手牵手逛街的照片被偷拍的狗仔放上了杂志，并且还是当期的封面，而让所有人都觉得虞南栀早恋了。
早恋这个事情，对于男生来说，影响并不大，但是对于女孩子来说其实是挺灾难的事情，这个灾难在于，会随之出现各种上不了台面，毁了她的谣言。
那个时候，其实也是有的。
但是霍祁年的反应极快。
他自己开了一个新闻发布会，公开了自己所有的行程来证明，虞南栀和他并没有在外过夜过，他也强调他目前和虞南栀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
发布会的最后，他身边站着一名律师，是他当时用身上所有的钱请来的。
只要以后谁再造虞南栀的谣，他就会告对方。
因为霍祁年的态度非常强硬，所以才没有人敢再提这个事情。
而虞南栀的父母也把那家杂志公司和偷拍狗仔一起告上了法庭。
自那以后，霍祁年在外面就会和虞南栀保持距离，为了安抚住虞南栀，他才给出了不在外人面前的时候，她可以随便对他怎么样。
这种私密约定的事情，易白这个外人当然是不知道的。
但是他那个时候，好几次都看到霍祁年对虞南栀冷冷淡淡的，而虞南栀还要跟在他们的身后非要一起玩，他就忍不住揶揄了她几句。
虞南栀才把这个事情告诉了他。
易白无奈，低声跟郁赦说，“你就装霍祁年的样子，哄哄她，把她哄回房间，让她重新睡下就行了。”
男人眉宇间皆是冷冽的不爽。
但是他还是照着易白的做了，只是哄人时候的语调十分的生硬。
“南栀，我下厨需要一个小时，时间还早，你先去睡觉，睡醒了，就可以吃了。”
“你都还没有问我要吃什么，你就确定你要做一个小时？霍祁年，你是不是在敷衍我？”
“……”郁赦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把愈发多的不耐烦压下后，才又开了口，“那你想吃什么？”
“你连我想吃什么都不知道？霍祁年，你真的喜欢我吗？”
不得不说，学生时代的虞大小姐，作起来是真的狠。
句句字字都是火坑，一个回答不小心，就能把她惹不不开心了。
易白站在一旁，手心里的汗是越来越多。
没有谁是会天生会哄女人的。
霍祁年到如今能够轻易的把虞南栀哄好，那完完全全都是被虞大小姐她亲自给训练出来的。
郁赦咬牙，“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这跟喜欢你有什么关系？”
“你这么凶干什么？”
身后的女人已经有了明显的哭声。
学生时期的虞南栀不像现在，她那个时候，可是说哭就哭的。
果然，她下一秒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眼泪啪嗒啪嗒的顺着她的脸蛋滑落在了霍祁年的脖子上，肩膀上。
“……”
郁赦显然已经不想说话了。
他说什么都是错的，还不如就不说。
虞南栀趴在他的肩膀上哭着，还不忘断断续续的指责他。
“林念舒说，你有问题，我还不相信，你果然真的有问题！”
“……那个女人又说了什么？”
郁赦本是不想问的，但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问出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