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出御湖湾,季晚远远看到等在车边的冯清,抬步就要走过去。
垂在身侧的手腕却忽然被紧攥住。
季晚眉头微皱,听到身旁传来顾北烬低哑的嗓音……
“我们可以坐下来聊聊吗?”
季晚心微颤了颤,面色却依旧漠然: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还有什么可聊的。”
她说完,试图抽回自己的手。
而男人似是在较着某劲一般,攥住她手腕上的力道反而更沉了几分。
季晚不耐道:
“顾北烬,你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你到底想做什么?“
顾北烬听了这话,心头又是一刺。
他的确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可她是季晚,是他爱的人。
对于爱的人,怎么忍心看到她难过,怎么忍心看到她以一个人承受这么多?
顾北烬薄唇微张,缓声开口道:
“我知道你最近情绪不好,我来找你不是逼你回家的,而是放心不下。”
季晚刚要反驳他,却再次被他打断。
“季晚,你可以推开所有人,但我也有不放手的权利。”
季晚黯淡的眸闪烁了下。
她抬眸看向顾北烬:
“在哪聊?”
顾北烬指了指不远处停着的迈巴赫:”上车说吧。”
季晚跟冯清打了声招呼后,随后跟着顾北烬去了车上。
车门被关上,里面的气氛莫名地变得沉郁。
顾北烬双手局促地搭在方向盘上,骨节分明的手指一点点地收缩攥紧,似是在压抑着胸腔中翻涌的情绪。
季晚没有去看他,只是淡淡道:
“好了,这里没人打扰,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顾北烬试探问道:
“不离婚可以吗?只要你答应不离婚,你提其他的任何条件,我都答应。”
季晚不解:“顾北烬,你明知道继续跟我在一起会面临什么,你也明知道我被人凌辱了,已经配不上你了,你这么执意地坚持这段婚姻,到底是为了什么?”
“因为我爱你,我爱的人一直都是你。”
借着这个机会,顾北烬终于袒露出了心头所有的真话。
可对于季晚来说,这样的真情表达在此刻显得有些可笑而讽刺。她红唇微扯了下,也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这令人无奈的感情。
“我记得我当初刚嫁你的时候,你明确跟我说过,我们这段婚姻不过是各取所需,你的身边也不会留一个对你无用的人。”
顾北烬:“那都是假的,是违心话。其实早在七年前,我就已经关注到你了,如果不是心中对你有情,怎么会因为两家联姻,就去娶一个根本不爱的人?”
季晚如今听了这话,心头还是不可控制地发沉沉跳动了下。
她低声道:“七年前就喜欢我了,我怎么不知道?”
"因为那时候你的身边有沈淮书。”
顾北烬道,“每逢出席各大宴会场所,你的男伴也都是他。即便我对你有好感,也只能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默默地看着你跟他谈笑风生。”
“后来,季家跟沈家接连出事,你被季振华送到乡下,当时我去找过你,我甚至想过只要你愿意,我可以随时带你离开。但你不会跟我走的,你那些年从未把关注的目光放在任何男人身上,只留意到了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沈淮书。”
“所以,刚跟你结婚的那段时间,我经常因为沈淮书的事故意跟你冷淡,保持距离。我一边盼着你能发自内心地接受我,又一边忍不住地跟你冷淡后,想再次拉近关系跟距离。”
这是季晚第一次听到顾北烬主动跟她袒露心声。
男人的语调沉缓,娓娓道来,像是在诉说一件云淡风轻的往事。
可他所提出那番话,季晚作为当事人却能清楚感知到里面的每一个细节。
她心忽然很乱。
为什么老天一定要在这种时候给她开这样的玩笑?
在她最想确认顾北烬心意的时候,得到的只有男人的疏离跟冷淡。
在她已经心灰意冷下定决心要跟他断绝关系的时候,又听到了他发自内心的真话。
可就算知道这些又怎样?
从她被凌辱的那一天开始,他们之间便再也回不去了。
季晚平复好心情,看着夏末初秋的午后漫天纷飞的树叶飘零在路边,一股没来由的感受漫上心头。
“顾北烬。“
她轻声叫住他的名字。
顾北烬沉寂的眼底亮起一丝光亮:“我在。”
季晚扭头看他:
“很谢谢你跟我袒露心声,我也告诉你,嫁给你之后我不后悔。即便之前有过诸多误解,也闹过许多的不愉快,但认识你嫁给你,成为你的妻子,我从不后悔。”
顾北烬心头狠狠一颤:
“那你是……改变离婚的想法了?“
"不。”季晚明确地表达出自己的想法,语气温柔而坚定,“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东西破碎了就能再圆回来。我理解你的不肯放手,可这无非是一种执念罢了。你我其实挺像的,都是理智到有些冷漠的人,既然这样,你就更应该正视自己的心,我们如果继续在一起,始终会有隔阂,已经发生过的事,是回不去的。”
顾北烬的语气近乎执拗:“可我的心告诉我,它没你不行,也非你不可。”
季晚皱着眉,想打消他这份坚持:“但我不是。离开你,我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好,况且我也不想背着这个污点继续跟你在一起,这样我会每时无刻活在痛苦煎熬中,无形之中背负上一种压力。”
“我是个自私的人,提出离婚表面上是为你考虑,说白了,其实是为自己考虑。如果你真的想我以后过得好,那就同意离婚吧。”
顾北烬从她的这番话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冷漠跟决绝。
季晚的情绪甚至没有一丝毫的起伏。
说明这并不是她一时意气冲动后所说的话,而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给出的结论。
顾北烬一时间更难以接受这个真相,他想不到自己的坚持,竟会成为季晚的阻碍.
两人就这么静坐在车上,沉默了良久。
季晚说出了要分道扬镳的话,可迟迟没有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