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骑射场气氛与平日里不一样,众人神情无异,可就是因为太过平静,反而显得怪异。
薛婉婷不管众人的异样,只管练自己的马,况且今天她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今天是她的弟弟年满十岁的日子。
薛婉婷牵过薛明善递过来的绳子,笑着朝薛明善说道:“今日早点回来。”
薛明善双眸顿时一亮,笑意加深,心间仿佛有什么东西淌过,暖呼呼的,他点了点头,连着回马厩的脚步也轻快了起来。
他的愉快并没有持续多久,看着前面横在路上的男人,薛明善烦躁地皱了皱眉,知道既然已经有了决定,那有些事早点处理也好,于是他对着男人说道:“你随我来。”
说罢,也不管男人的反应,越过男人便直直地朝前走去。
陆护挑了挑眉。这是拒绝了?不过没关系,今天他可是带着绝对的诱饵来的,不怕五皇子不上钩……
陆护微微扬起了嘴角,紧随在薛明善身后,一直走到了马场的最里面,薛明善方才停了下来。这是专门堆放马料的地方,先前由张武看管,昨夜张武没了,管家将钥匙交到了薛明善的手里。
薛明善掏出钥匙,打开屋子,说是屋子,不过也就是由些许木材搭建出来的简易堆放点,两人一前一后进到里面,刚一站定,便听那陆护说道:“看来殿下今日心情颇好!”
薛明善眼中墨色加深,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时已和平时别无二致,他转身看向陆护:“陆先生,今日请您来,最主要是和您最后一次表明我的决定。我不管之前您说的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但是我想说的是,如果是真的,你们带我回去也不过是想我过得更好些。可是,既然已经将错就错了十年,为什么不能让他一直错下去了呢?我早已习惯了南朝的一切,也很满意现在所拥有的。”
拥有的一切吗?是在一个商人的庄子里养马?还是当一辈子小奴仆?抑或是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陆护轻哼一声,神色淡了下来,嘴角却依旧带着笑意,要是没有了薛婉婷从中作梗,他不相信五皇子会安于现在的一切!
薛明善一直注视着陆护的神色,见陆护神色有异,问道:“你笑什么?”
陆护摆了摆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昨夜我前去云来客栈时听娘娘说起了一件旧事。”
薛明善眯了眯眼,直觉告诉他陆护所说的旧事必定与他有关,他自小就知道,猎人在猎杀猎物时,往往总会先对猎物投以诱饵,一旦猎物对那些诱饵上了心,下场就是被关在笼子里,然后送进屠宰场,这个时候他不能漏出一点破绽。
薛明善默了默,语气淡淡:“我想我的态度已经表明得很清楚,所以该离开的人也是时候可以离开了。”
见陆护竟然很是平静地点了点头,薛明善不安的心中又升起一抹狐疑,他认识的陆护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果然,只见那陆护双手背于身后,慢慢踱步,饶有深意地看着他,一副故作高深的模样。
薛明善不想再和陆护打哑谜,越过陆护便朝外走去。
陆护停了下来,嘴角僵了僵,随即正色说道:“都说令姐旧疾难愈,倒是未曾说过不能自愈。”
“是什么?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根治我姐姐的旧疾?”薛明善脚步一顿,连忙转身,朝着陆护急切地问道,他的眼睛里有光,在昏暗的房间内刺得陆护的眼睛有些许的发疼。
陆护眼睛眯了眯,盯着薛明善,一时间也不言语。
薛明善见陆护故作高深的模样,皱了皱眉,只能放缓了语气,道:“陆大人还请解惑,薛明善定感激不尽。”
陆护嘴角再次上扬了几分,又迅速收回,仿佛又找回了主场一般,神情极为怡然。他淡淡说道:“我北朝有一至宝,名为寒芝草,普通人服用可延年益寿,强身健体,然则这寒芝草却还有一奇效。”
说到此,陆护只是若有所思地瞧着薛明善,似有为难。
薛明善心中着急,知道陆护这是在报复先前自己的行为,却也只能忍着怒火,轻声问道:“还请陆大人不要再卖关子了。”
见着薛明善一副想怒又不敢怒的模样,陆护顿觉胸中郁气纾解了许多,薛明善毕竟是北朝皇子,身份在他之上,他不想真得罪了,所以便不再吊着薛明善的胃口。
陆护接着说道:“还有一奇效,不管是谁,受了多重的内伤,只要将这寒芝草熬成汤药服下,便能打通伤者受损的经脉,只要再加以及时地医治,不说恢复如初,好歹也是能够恢复个九成有余。”
薛明善虽然年纪较小,但毕竟曾经贵为大将军府的公子,见识也是颇多,但他从不知世上竟会有如此奇药,他有些不确定这么厉害的寒芝草是否真的存在,抑或是只是陆护想要将他骗去北朝的诱饵。
见薛明善显而易见的疑惑,陆护又道:“怎么?不信?觉得我只是想将您骗回北朝?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既是这种神药,我北朝又怎会让世人轻易知晓。今日就不妨与您讲明白,这寒芝草极为稀有,五十年方才开花结果一次,且这寒芝草只生长在北朝的冰山之上,莫要说采摘,就是要想见见这寒芝草也是要历经千辛万苦还未必得见的,北朝开朝以来也不过得了三枚而已。当年先帝用了一枚,几年前在战乱时丢失一枚,现如今也不过只剩一枚,且就由皇上保存着。”
“只余一枚?”薛明善喃喃自语,看来是轻易得不到了。
“说吧,你们的条件,除了回北朝以外。”
“殿下,您说除了跟我们回北朝,您还有什么是能够给我们的?嗯?”陆护道。
陆护眼中的不屑深深刺痛了薛明善,身侧的手瞬间收紧,眸中闪过厉色。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还是南朝忠义大将军府唯一的儿子!”
薛家唯一的儿子身后代表着薛家战无不胜的旧部!薛明善想,他是有资格和陆护谈条件的。
陆护嗤笑一声:“是呀!但是您得再加一个字,应该是前忠义大将军府,曾经的忠义大将军府现在不过是被满门抄斩的通敌罪臣!”
“你住口!”薛明善怒声大喊:“父亲的名义容不得他人玷污!我父蒙受不白之冤!我薛家一百八十余口,满门被灭!可是在南朝百姓的心中,我父永远都是他们的英雄!也永远是我和姐姐的英雄!”
陆护愣住,他惊讶于薛明善的反应。据他调查了解到,这五皇子一向与薛定远不亲,为何竟会如此动怒?刨去两国之间的恩怨,虽然每次只要一遇到薛定远,他必定战败而归,心中虽恼,但也是真的欣赏和钦佩薛定远的能力和为人的,刚刚那样讲,只不过是想要压下薛明善的气焰,并无别的意思。
他对刚才的话感到抱歉,但要他在一个孩子面前亲口承认自己的错误,他委实做不到,只是语气比之先前缓和了些许:“那寒芝草稀有,堪称为国宝,您要是想要得到它,您除了和我们先回到北朝后再想办法谋取,别无他法。”
见薛明善聋拉着眼皮,不吭声,也看不清神色,陆护本就因为先前的事情尴尬,随也不再多做停留:“今夜子时,云来客栈,我和娘娘等您。”说罢,转身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