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映梨:“……你眼睛倒是挺尖的。”
也是明白过来,沈隽意的心情才得以恢复,他脸上扬起舒心的笑容,抬手指了指外头,“还有,宁姨婆骂人的声音可不小。”
姜映梨抿了抿嘴。
沈隽意看她这副不开心的模样,抬手招了招:“宁姨婆乃是名门闺秀,想来不擅教学新生字帖。你若是不嫌弃,我近来有空,可……可跟你一起习字。”
他示意姜映梨看旁边的飞白贴,“我也是初学飞白贴,学的还不到位,如果有个人与我共同练字,想来彼此还能交流心得,共同进步。”
他这是顾忌姜映梨的心情,故意为之。
她有些犹豫,拿起沈隽意递来的字贴,想起先前宁老太太给过的建议,以及姜青檀的夸耀,她顿了顿,“既然你都这么诚心诚意的邀请了,我若是再拒绝,便太不识趣了。”
沈隽意弯了弯眉眼。
姜映梨:“话说,昨日你在得知我不识字后,有没有背后偷偷嘲笑过我?”
沈隽意:“……不曾。”
停顿片刻,他慢慢道,“你家中出了两个读书人,阿檀和姜青柚也都是识字之人,我还以为你也……毕竟,我听说先前莫敛舟还给你送过鸿信。”
说到莫敛舟时,他的声线低了下去。
姜映梨真没这印象了,她得到的记忆紊乱,真无法确认原主是否识字,但想起之前姜青柚不曾反驳,想来她是不识字的。
“……那时是姜青柚替我读信回信的。”她干巴巴道。
“但宁姨婆说,女人当自立,识字能开拓眼界。”
宁老太太的原话当然不是如此,她是怕姜映梨不会红袖添香,以后被沈隽意嫌弃。
沈隽意颔首:“姨婆说得有理。你若是想习字识字,暂不必外出买书,启蒙书籍我都记在脑中,可默写于你。”
姜映梨一惊:“……你都记得?”
当下启蒙书分为十册,粗粗看着不多,但字数却也不少。
姜青檀光是默写个三字经,还默写错了不少,是宁老太太纠正的。
沈隽意谦逊,“我少时记性较好,过目还不曾忘。”
作为一个少时背书,早上就忘的人,姜映梨陷入了沉默。
“那就麻烦你了。”
被迫躺平休息,除了每日看书习字,连抄书都不被允许,沈隽意重新得了件教姜映梨习字的事,他霎时就来了兴致。
他每日起来就会奋笔疾书,不过是两三天的功夫,就把《幼学琼林》《声律启蒙》《增广贤文》三本书都默写了出来。
他兴致勃勃地想默写点《论语》《大学》之流,被姜映梨给阻止了。
“够了。这些够我学到过完年了……”
姜映梨只是想认字,不当个睁眼瞎,不是来科考的。
对此,宁老太太拎着姜青檀对比了一番,“瞧瞧,果真是一种米养百种人。人家脑子就是灵光,少时看过的书,时隔多年,都能一字不漏的默写出来。再瞧瞧你,前头默个千字文,跟要了你的命一般!”
“你还是得花些心思进去!”
姜青檀捂着耳朵,“我哪里能跟姐夫比?姐夫是难得奇才,我,我能得个功名混口饭吃,就已然是谢天谢地。”
真不是他不用功,他之前是下定了决心好好读书的,但有一种人,他是无论如何头悬梁锥刺骨,就是比不得一些天赋超绝的。
譬如沈隽意,他除了每日听课,下课预习片刻,余下的时间都在抄书赚钱,甚至之前他还因为病重落下了半年的课程,可一到考试,依然能够名列前茅。
姜青檀心虚之余,也觉得自己对不起姐姐的付出。
姜青檀这小子憨憨厚厚的,往日里对宁老太太也很是体贴,加上姜映梨的弟弟,故而宁老太太对他也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此时闻言,宁老太太深以为然,也没再责备他了。
如此一来,姜映梨就从宁老太太手里,暂且挪到了沈隽意手里习字学习。
李玉珠倒是对此乐见其成,她心里没有女子不可读书的想法。
相反,经过前面那么多事,加上宁老太太之前的开解,她倒是觉得两人若是能生个孙儿出来,她这日子也能多些盼头和乐趣。
只是,姜映梨的这小日子有些问题,上回廖家的事太过惊心动魄,竟是忘记叫胡掌柜给把个脉看诊了。
现在,就只能等到开年了。
想到此,李玉珠不禁叹气。
但马上过年,沈家上下也很是忙碌。
又是备年货,又是打扫卫生,还得跟各家亲眷送礼……
李玉珠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姜映梨带着姜青檀帮着一起去镇上买了两趟年货,拉了满满半车的东西,算是暂且备齐了年货。
至于李家的年礼,因为太忙走不开,加之下雪,李玉珠托人送了份厚礼过去。
姜映梨既是出嫁了,虽然她不大搭理姜家,但李玉珠还是给她做足了面子,私下送了份节礼给姜家二房。
姜家二房东西收下了,倒是也没说什么话。
姜映梨还特地买了些红纸回来,想让沈隽意帮着家里写几幅对联。
这日夜里,一家人正边说边笑,裁剪出红纸的大小,突然就听到外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李玉珠惊讶地与他们对视一眼,“这般风雪夜,怎么还有人上门?”
几人奇怪不已,最后是姜映梨跑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身风雪的李福贵,他脸色苍白,脸颊被冻得通红通红,“妹子……”
李玉珠一惊,连忙起身,“你怎么来了?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儿吗?”
李福贵已然冻得浑身都是僵硬,却还是勉力挤出一抹笑容来,“妹子,娘她,她出事了……怕是都挨不过了,你,你去看看她吧!”
李玉珠手里捻着的红纸,瞬间洋洋洒洒落了一地,神色惊惶道:“什么?”
沈隽意惊愕:“大舅,怎么回事?上次我见姥姥还身康体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