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背着手,晃晃悠悠地到了沈家。
沈家院子打理得很干净,积雪都被扫到一侧垒砌成一堵雪墙,屋檐下挂着一条条风干的鱼和熏肉,比之先前刚分家时的死气沉沉,更多了些生机勃勃。
姜映梨刚打开门,就瞧见村长立在门口,她愣了愣,迎上前去,“村长,您来了。”
村长收回打量的视线,拿出白契道:“你托我的事,已经办成了。只是,红契得回头天气好些,去县衙置换。”
姜映梨一听姜青檀说完姜家的处置办法后,当机立断就去见了村长。
因为上回姜映梨帮忙请了胡掌柜,又治好了廖铁柱,而廖铁柱又对村长儿子有救命之恩,这一来二去的,村长家也便记下了这份情。
听到姜映梨请求匿名买下姜家大房的田地后,村长也没过多考虑,一口答应了,还给帮忙压了压价,如今才能顺顺利利的买下。
姜映梨看着白契上姜青檀的名字后,嘴角略略扬了扬,“多谢村长爷爷了。后面还得劳烦您再跑一趟!”
“好说。”村长觑了她一眼,“嫁入沈家后,你倒是变了些,知道为姜阿檀打算了。但这,沈家可知晓?”
村长也是看着姜青檀长大的,知道他在姜家没过上好日子。
可他也不愿看到,姜映梨挪空沈家去帮扶弟弟,传出去,仿佛他们天水村的姑娘都吃里扒外。
姜映梨:“这是阿檀的钱。您也知道,姜家分地没他的份儿,我怕他乱花钱,便做主给他置了地,不管以后他是否学业有成,好歹不会饿着。就是如此一来,还得劳烦您老人家帮着瞒一瞒了。”
“我不是多事之人。”村长闻言,没有异议。“置地是个好事,这回买得也很是值得。你先前给了我五十两银子,现在给你退回十二两。”
姜映梨深以为然,接过银子收好,白契依旧给了村长。
她没想到四亩地上等田,竟只花了三十八两银子。之前去桂花村置业,离水源远,最便宜的上等田地,都得八九十两起步。
由此可见,姜家大房是真的急了。
只是这样的话,那八两黄金置换的八十两银子,就还余下了四十二两,回头再看看如何给姜青檀置办产业吧!
“那劳烦村长您回头再瞧瞧,可还有谁家想买地的,如果跟这些地离得近的,我想在凑着再买几亩。”
村长望着她,“好。对了,听说沈隽意又受了伤,如何了?”
既然来了一趟,沈隽意好歹是个读书郎,先前分家时,村长也没得罪他,如今都来了一趟,他自然也会代表村里展现下关心。
村长年岁大,自然有些眼力见,这一个家里展现出的面貌,就能窥探出一二未来。
沈家改头换面,怕是时来运转了。
姜映梨:“挺好,在屋里躺着,起不来身,没发跟您打招呼。”
“那我去看看吧!”村长想了想,主动道。
姜映梨有些惊讶,给他让开位置,“您请。”
这还是难得碰到个不怕霉运,愿意跟沈家亲近的人。
李玉珠见到村长来探望沈隽意也很是惊诧,她连忙去把人请进屋里,然后去泡茶。
沈隽意起不来身,就半躺着给村长作了个揖。
村长对沈隽意印象其实极好,自小玉雪可爱,聪明伶俐,只是越是长大越是倒霉,明明学业极好,却总是时运不济,每每关键时候就掉链子。
久而久之,便成了村人嘴里说的瘟神!
村长是希望村里能出个举人进士老爷的,最好是能当大官,届时他们整个村在十里八乡也会扬名,到时立个碑文,便是到了从前那种大乱之时,地痞流氓进村闹腾都能震慑一二。
所以,他看着哪怕在病中,依旧神隽玉秀的沈隽意,叹了口气:“阿隽,你好好养伤。若是碰上什么困难,尽管托人来跟村长爷爷说,我定给你解决。”
沈隽意垂眸,“多谢村长爷爷,我晓得的。如今我一切都安好的!”
村长很是满意,跟着寒暄了两句,这才起身离开。
姜映梨和李玉珠送了他出去。
姜青檀是直到人离开,才从外头探头进来的,他嘀咕地跑到沈隽意跟前,“真是稀奇啊!村长竟然会特地跑来探望姐夫你,难道他们也知道那事了?”
沈隽意望了他一眼,“村长爷爷一贯人好,从前分家,多亏了村长爷爷公正不偏私,才能令我母子二人能赖以活下来。”
只是,他这瘟神的名声在外,村长也不好靠近,毕竟他也是有家有口的。
“是啊。阿檀,村长爷爷为人挺不错的,下次莫要讲这些话了。”姜映梨虽然是头回跟村长打交道,但也很是舒适。
姜青檀挠了挠头,“好吧!那我下回不说就是。我就是看不惯之前村里人那么欺负姐姐和姐夫,也没看到村长说两句公道话……”
姜映梨:“……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别再提了,咱们要往前看。”
她现在最不敢听到的也莫过于原主从前做的蠢事了。
沈隽意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从旁边抽出了一本册子,递到了姜映梨跟前,“听说你在习字,这个是我早先用过的字帖,希望对你有用。”
姜映梨:“——!??”
她扭头瞪向姜青檀。
姜青檀额角冷汗直流,抱头就往外鼠窜,“我,我什么都没说的……”
谁知道姐夫那么可怕,他就是陪着说了两句闲话,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出口,结果姐夫就心中了然了。
姐夫就是个魔鬼!
沈隽意轻轻一笑,“你莫要怪阿檀。他的确不曾说过什么,是我猜出来的。”
“从前阵子起,阿檀就经常往宁姨婆房间去,而且经常口中念念有词,念的是《三字经》。而你,近来袖口指尖都均有磨痕。宁姨婆出身富贵,应当是通琴棋书画的,想来,你是托姨婆教你习字了。”
他之前总觉得他们有事瞒着自己,还为此觉得自己被排挤了,心中很是不快活别扭。
待得昨日发现姜映梨不识字,他结合前后,再略微言语试探,就得出了这个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