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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回家(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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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声结束学业,上了货船当帮工。有时两兄弟同走一条船,捡狗卖力气,书声当文书。在梅江走船叫走上江,入赣江,转万安,去星子,就是走下江。书声读了私塾,断文识字,书记做账,验货写单,洽谈业务,颇受重视,被船帮带着专门走下江,有时要一年半载的才回家一次。

两兄弟跑船走江湖,分离总是比见面多。虽说走船是可以躲壮丁,但江湖风波同样让灯花担心。仲夏的一天,灯花叫捡狗找书声回家。捡狗躲壮丁刚回村,要去河里捕鱼,听到吩咐,就问,不过年、不过节的,找他干吗?

灯花说,我有些不放心,他不像你成亲了,有妻有儿有牵挂,如今走得没一点影子,一点也不顾家。你这些年走船放排做搬运,认识水路上的人,你去给书声带个口信,或者自己去找他回来。

捡狗说,书声有文化,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呢?是听到什么消息了吗?

灯花说,白了这么久,我思谋着社会得变。红白交替时期,最容易出事!还记得十年前那个小裁缝吗?师傅带着他上我们家做年衣,真是年轻不懂事,就是喜欢看热闹,听说红军走了、白军来了,不听老人劝阻,特意看军队,结果刚到那边就被逮去杀害了!多可爱的孩子,跟书声一个年纪呀,说没了就没了!

捡狗说,我记得,那年他师傅可能受了打击,把书声的过年衣给裁错了,我们不忍心叫他赔!

灯花说,就是这原因!我可不担心我们家书声!你去给接回来,或者叮嘱他一声,这时节可别乱跑。捡狗说,书声不会的,上次他去黄石念私塾的路上被国军抓住了,都能灵活应付想法子逃走。

灯花说,就怕他大意,这孩子喜欢多嘴,常言说祸从口出,谁知道他会不会惹上事!郭家女人是怎么死的?就是男人当兵去了,守了个活寡,孩子爱哭,尤其是沾黑就哭,她哄着说,天灵灵,地灵灵,我家有个夜哭人,孩子呀,不要哭了哈,这天就要亮了,不要哭了呀……第二天,就乡公所抓去杀了,说是保甲的乡邻告密,说天就要亮了,就是盼着红军回来,这不就是地下党?!

捡狗说,还有这等事,!难怪有玉叔叔被冤屈!灯花说,可不是,现在保甲制更厉害,十户一甲,十甲一保,保甲连座,乡邻必须互相举报,否则出了事一起受牵连,书声年轻气盛,就怕说错话做错事,你得去接他回来,我才放心!

捡狗只得答应。一个洪水滔滔的日子。捡狗缠着汗巾别着柴刀走出家门。他准备去黄石问问。

黄石,是两兄弟的避难所和联络点。书声回到河村,总是念叨书院郭先生的好。灯花就让捡狗去黄石赶集,每次都带上一些土货。芋头呀,红薯呀,当然还有自己制作的鱼干、米果之类。郭先生是黄石的话事人,也是有权有势的乡绅。有了郭先生的关照,白鹭镇的人自然不敢到黄石抓壮丁。

有一次,捡狗挑着一担活鱼到黄石出卖。脚盆刚落地,小镇的居民围了前来,问价称量。捡狗并不带秆,总是从盆中捞起一条活鱼,掂量一下就说出重量。人们不信,拿到旁边一秆,果然相差甚小。但是,捡狗发现居民拿上鱼后,并不回来付钱,而是直接走了。捡狗不敢去追讨。不到一刻钟,盆里的草鱼就卖完了,却没收到一点钱。

捡狗知道,这是黄石的居民欺侮他是个外乡人。他来到郭家贵家,对先生说,他的鱼被抢了。郭先生听了,气愤地说,这些人也太嚣张了!他来到小镇集市上,长衫飘飘,过街走巷,高声喊叫:我家亲戚来卖鱼,刚才谁拿了鱼的,自己把钱送过去,不付钱的也可以,你来我家说一声,我替你付了!

谁也不敢得罪郭先生!不一会儿,捡狗如数收到了卖钱的钱,一分不少!捡狗对郭先生感激有加,又说起了家族里的事情。

原来,灯花手上一直珍藏着一些纸页。那一天,灯花对捡狗说,县城里有人来我们村联络,说是修族谱,你父亲临终前交给我把一卷纸页,我后来才知道是族谱,还是同治年间修的。他叮嘱我交给你们传下去,我当时万分悲伤,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后来才知道是族谱,是为你们兄弟准备的。你们只有进族谱,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一百多年了,这次修谱的机会,不能错过!

捡狗收到卖草鱼的钱,都交到郭乡绅手上,说,这是我们家修族谱的钱。郭乡绅正在惊讶,只见捡狗又从身上掏出一卷纸页,说,这是我们祖上留下来的资料,我们看不懂头绪,还要有劳先生为我们梳理梳理!郭乡绅接过纸页一看,认真翻看起来,答应了捡狗的重托。

看到郭乡绅如此宽爱关照,捡狗又说,我还有一事有劳先生,我家叔叔一直在黄石做生意,得罪了一个恶人郭屠,躲在老家不敢出来,无以谋生,我想请先生跟从中调解,跟郭屠说说,叔叔犯下的罪错,我来帮他赎过!说罢,捡狗把有银的事讲述了一遍。

郭乡绅说,这事好办,我家铺子的掌柜要回宁都,我正愁找不到接替的人手,既然你叔叔曾在黄石做事,懂得经营之道,那不妨为我做掌柜,这样一来郭屠也不敢怎么样了!捡狗自然大喜,千恩万谢,回家给灯花和有银报喜。

捡狗回家后,天天上山打柴,卖给村外的货船,换来钱款作为去外地修谱的盘缠和经费。郭乡绅把族谱资料整理好了,对捡狗说,你们家去永丰修族谱,得找个懂文墨的人,从族谱里看你们宗族在宁都州城建有会馆,参加考试的定然不少,族里可有人选去修谱呢?!

捡狗说,祖上是荣耀过,可惜到了我们这一脉差点断了香火。捡狗于是把母亲灯花的往事说了一遍。郭乡绅听了,说,你母亲可是贤母,这样吧,你们修族谱去永丰正好要路过宁都,就叫有银去一趟吧,我给他放假!

捡狗自然欢喜,把打柴的钱都交给了有银。

有银半年之后,一直没有动静。捡狗找到他,问修谱的事情怎么样了,有银说,资料交上去了,只等回音就是。但是过了一两个月,不见宗亲前来联络修谱的事情。灯花问起修族谱的事情,捡狗说,让叔叔有银去了。

到了春节,有银回到河村,捡狗又问起有银修族谱的事情。有银支支吾吾,说不出具体的情形。捡狗看出叔叔背后有鬼,就厉声责问起来。有银知道隐瞒不下去了,只好说出了原委。

原来,有银想到自己无儿无女,对寻根问祖之事根本不感兴趣。但由于家族的重托,他只好独身前往。一路风波,到了永丰县一个叫沙溪的地方。他或许听说了欧阳修那块《泷冈阡表》,或许并不知道,反正他压根就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当地纺织的一种土布。

有银饶有兴致的探问,物美价廉的土布立即激发了他生意的本能。他完全忘掉了来永丰的目的,把全部的盘缠换成了土布。他或许有过一会儿犹豫,但他肯定心存侥幸,反正是他一个人来永丰。巨大的利润战胜了他的宗族观念,有银子才是硬道理,挣钱才会有家业。用一堆银子去换回一堆毛边纸,族谱当不得饭吃,有什么意义呢?

就这样,他在永丰进了一批土布,卖到了郭家铺子。

捡狗要他把钱拿出来。有银说,我现在当的是掌柜,而不是自己开铺子,那点收入不高,钱早就花光了!

捡狗气得说不出话,拿起一根木棍就要朝有银打去。灯花赶紧走了过来,说,你这是怎么了?你还敢犯上?有银再有什么错,但他毕竟是你长辈,怎么敢打他!有银趁机逃走,年也不过,提前回到黄石去了。

捡狗没办法,只好重新上山打柴卖钱。这一次,他叫回了书声,让他跟着有银叔叔一起前往永丰,这才把族谱修成。

这一次,捡狗到黄石找书声,他并不想去看望叔叔有银,但灯花却认为这样做不好,因为会让郭乡绅看出家族不团结。灯花说,有银的事还是不能跟他说,得装作一家人亲亲热热!想到这里,捡狗不由得叹了口气。

捡狗一路想着这些事,不知不觉走了一两里路。他往蛇迳走去,快到茶亭的时候,捡狗看到区长谢光球从对面的峭壁上走来。

正是这个人物,无数次带着国军的兵丁扑进村来,出其不意,试图干净利索完成一个壮丁名额。区长作为本地人,深知族姓间盘根错节的利害关系,多少大姓青年在抓捕之后,要么族长出面,要么银钱开路,让区长瞻前顾后,不能自由决断。像捡狗这样寒门穷族,抓捕之后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却天生了一副泥鳅的本领,难以捕捉。

捡狗和区长两个在梅江边狭路相逢,用惊讶的眼神相互对望,内心澎湃如滔滔江水。

捡狗首先想到的是区长有没有带着兵丁,如果是两头截住,他东奔西逃的日子算是结束了!上是挺峭的石壁,下有浊浪滔天,捡狗纵有一身水性和腾跳功夫,也终究在大自然面前不得不承认自身的局限。他手持柴刀警惕地东望望,西瞧瞧,却见四下里一片安静,只有梅江涛声大作。

捡狗最后确定,这是一次纯粹的邂逅。他是区长的脸色看出来的。

两人越走越近,目光互相盯得越来越紧。这时捡狗发现区长的脸上一片紫色,像是在锅里被炒过的猪肝。透过脸色,捡狗看到了区长的恐惧,这表明自己不但是安全的,而且拥有了一次良好的复仇机会。

只要伸手一推,区长就会落入梅江,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且没有第二个人会知道峭壁上发生过什么。捡狗把柴刀抓在手里,向着区长走去。

但他又内心矛盾,犹豫起来。他知道区长就是区长,就是国民政府的一个工具,杀了这个区长梅江边还会有另一个区长,而带给他浪迹江湖的命运的是区长这个公职,而不是区长本人。

何况,母亲灯花一次次说,多记恩,少记仇!

让捡狗没想到的,是区长虽然脸色大变,但并没有转身逃跑,如果那样正好表明他有负罪之感,内心虚弱,如果那样捡狗就可以紧紧追上,作个了断。但区长没有逃跑,继续迎面而来,甚至没有谦卑地让路。

捡狗意识到,自己所想的区长已经全部想到了!区长断定自己不会加害于他,在拿性命验证自己的判断,验证对捡狗的看法。捡狗为区长能够看懂他的心思而吃惊。如果不是乱世,捡狗简直要把区长当作知心的亲友,当作能够看透彼此内心的知音。

捡狗心里不由生出一丝感动,他把柴刀插回了腰里,身子让到一侧,让区长擦身而过朝西走去。

捡狗来到黄石,书声的船帮正好到宁都腾货,在黄石歇脚。听到母亲的挂念,书声决定随捡狗回村,在村里等船帮下行。

两人去看望了郭乡绅和叔叔有银,从黄石回村。捡狗刚踏上河岸,就看到区长出现在村场。书声转身想逃跑,捡狗说,不用。区长刚从村场上走出来,看了看捡狗,点了点头,没有吱一声就走了。

捡狗和弟弟回到家里,看到灯花正坐在屋檐下,微笑着迎接他们。捡狗问区长来家里何事,灯花再一次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说,区长感谢我呢!

感谢?谢什么呀?捡狗奇怪地问。

感谢我生了一个仁义的儿子呢!

捡狗这才知道,区长到家里不只是道谢,也承诺了今后他们一家的安宁。区长说,从今往后他再不会带着人来抓捕捡狗兄弟了!

灯花说,做人哪就该这样,要多记恩少记仇!现在,我们终于可以安定下来了,一家人好好努力,完成你父亲的心愿,你们转眼都是三十上下的人了,得赶紧成婚成家,在梅江边开基建房,延续香火。

灯花从床头下取出枕头,却是一块厚厚的青砖。灯花抚摸着砖头,对两个儿子说起了你爷爷临终前的遗愿,一个是族谱,一个是房子。

捡狗和书声两人都是第一次知道这块青砖的意义。灯花说,过几天就是清明节,既然今年不用担心抓丁了,你们今年得自己上山去扫墓,不单是后山你们父亲的,还有深山远远近近的祖宗,向他们讲讲人间的事,让他们保佑天下太平家业兴旺,我们从此能够安生过日子了。

书声说,这么些年了,我们四处逃生,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墓地。捡狗说,放心吧,那深山的墓地每年母亲雇请了人去祭扫,不会完全被草木吞没,总归有个记号的,记住了山头地角就能找出来。

书声说,那么远的地界,请人去扫墓,如果他们偷懒没有割青挂纸,只是撒谎骗工钱怎么办?灯花说,骗不了的,我每次都叫他们带上草纸和墨水,祭扫了一座墓地,就把墓碑上的文字拓一张回来,作为验收的证明。

捡狗和书声都打心里佩服母亲的精明,于是一起张罗着扫墓的事情。

清明那天,两兄弟来到屋后山坳里,捡狗一边割草挂纸,一边向父亲和叔叔介绍人间的事。捡狗说,现在终于不用逃跑了,可以明着来为你们祭扫了,你们就安心躺着吧,不用挂念我们兄弟会被抓走了!

祭扫回来,捡狗却发现家里多了一人人。灯花说,这是个逃兵,腿脚受伤了,到我们村子里要口饭吃!这个人就地一跪,说捡狗说,我原来想偷点东西吃,看到一个女人在家里,就擅自闯了进来!我被你母亲发现了,我正想打昏她,她却说,家里做清明,正好有好吃的!说完给我一大碗蛋包子,一大盘米果!

捡狗说,你是从哪里来的?怎么逃到这里来了?

兵丁说,我们是赣州的守军,日军轰炸,我被炸伤了,我在军营医治,想起来了老家吉安的母亲,就一个个逃了出来!但腿脚有伤,走得慢,走了七八天,才到这地方。

捡狗扶起兵丁,撸起他的腿一看,伤口已经腐烂。灯花说,你就住下吧,我们用草药治一治,治好了再回家找母亲去!兵丁千恩万放,就住在灯花家里,直到捡狗举办了简单的婚礼才离开。

刚刚送完这位兵丁,捡狗又救了一位兵丁。一位乡民从地里回家,发现屋檐下木柴少了,跑到村外一看,知道是兵丁所为。乡民拿起斧头冲了过去,拉住兵丁不放,兵丁求饶说可以付钱。乡民正要抓起斧头劈向兵丁,回村的捡狗前去拦住。有银说,人家也就是一个兵,得饶人处且饶人,说不定也是穷人家里抓来的壮丁!

放了兵丁,捡狗一起帮乡亲整理着柴垛。乡亲一边收拾,一边奇怪地问,这些年你吃够了这些兵丁的亏,区长带着他们一次次来抓你,弄得你们兄弟东躲西藏的,你怎么一点儿不记恨他们呢?

捡狗笑着说,我逃避的是兵丁,是区长,是公差,而不是这个人。乡亲说,人就是公差,公差就是人,这难道还有区别吗?捡狗笑了起来,说,有的,有的,你仔细想想,就会明白。

敦煌说,灯花的仁义为儿子赢得了安宁,在乱世之中终于可以成家立业!自由总是相对的,自由要靠努力去获取!祝虎说,现在的年轻人总以为世事艰难,无以为生,甚至轻易自弃,真是得学学上辈人的精神!

敦煌说,我一直好奇,我父亲竟然出生在抗战胜利那一年,灯花在那样的年代居然能修成族谱,张罗婚事,现在的年轻人,有什么理由说生活艰难,谎称不敢结婚,养不起孩子?

薪火笑着对敦煌说,你自己当初还不是这样吗?妈妈一直还想生,你却以计划生育为理由,其实是薪水低微,不敢多养几个孩子,你美其名曰“少生优育”,分明是“经济困窘”的别名!难道多生就不能优育?!还说是为了把我当宝贝,能有更好的生活!

祝虎听到薪火开怼父亲,也笑了起来,说,灯花的家风,你们是怎么传承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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