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坦硬着头皮说:
“王子妃,爷说……说……”
“说什么?”
和坦支吾了半天:
“爷说王子妃若是有话,不妨让奴代传。”
“代传?”
这是不想见她?
云梦牵望着那两扇紧闭的门,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儿。
她不明白,前些日子还似绷带一样死死缠着她的人,时隔几日,怎么会突然变脸?
不过也好,其实现如今,她也打从心底里不愿再面对玄苍。
她甚至不知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他。
与其如此,不如不见吧。
她往后退开两步,从袖袋里拿出和离书交与和坦:
“帮我把这个交给他,我就在门外,等他答复。”
和坦战战兢兢接过,当看到上面的字时,眸光顿时黯淡了下去。
“是,奴这就去。”
和坦转身之前,眼见着寒风吹红了云梦牵的鼻头,忍不住又道,
“王子妃,您不妨去落梅阁里稍坐片刻,外面冷,别冻着您。”
云梦牵微微牵起唇角:
“不必了,我就在这里等。”
和坦抿了抿唇,再无话,转身推门进去了。
秋英落在身后拽了拽云梦牵的袖子,小声说道:
“妹妹,这玄苍王子怎么回事,怎么还避而不见呢?”
云梦
牵想了想,拉着秋英落走到了院子里,避开听雪轩。
“姐姐,我且问你,你代替我去了芳华泉之事,可曾告诉过其他人?”
秋英落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
“那日我得知一直苦寻的妹妹是你,便将压在心底的许多事情都向贺兰哭诉了,我不是故意为之,只是觉得实在对不住你……”
“我没有怪罪姐姐的意思。”
云梦牵怕秋英落多想,连忙安慰,
“既然贺兰先生知道,那就不奇怪了。”
秋英落却不知这其中玄机:
“妹妹这是何意?”
“姐姐恐怕还不知道,玄苍与贺兰,早就穿一条裤子了。贺兰知道的事,玄苍必然业已知晓。”
“啊?”
秋英落还是一脸问号。
云梦牵摇头轻笑:
“没什么,我是想说,玄苍不是避而不见,而是没脸见我。”
秋英落乍一听云梦牵的话,的确是有些惊讶,但稍加思索便明白了。
看来玄苍与贺兰是有密切来往的,只是缘由为何,她不必去深究。
只需知道,玄苍业已知道解忧泉那夜的女子是云梦牵。
想来他是知道自己曾经对云梦牵犯下大错,这才没脸出来见人。
秋英落越想越气:
“气死我了,做错事的
人是他,如今他倒是摆起架子来了?”
秋英落虽然儿时生长在皇宫,但堕入风尘多年,身上早已染了风尘俗气,除了明艳媚人,也多了几分泼辣。
转过身来走到听雪轩门口,指着里面便是开骂:
“里头的,你前头毁我妹妹清白,后头就娶她为妻,坏人好人都让你给做了,你不觉得臊得慌?我告诉你,就凭你那夜所为,叫你跪下给她认错都不为过,你如今却避而不见,当起了缩头乌龟,你算什么男人?我倒要问问你,我妹妹受了这天大的委屈,你该如何偿还?”
“你以为躲起来就无事了?山水有相逢,我不信你能躲一辈子!亏得我妹妹脾气好,还能在这里等着你的什么、什么答复,你竟还敢如此怠慢她,若换作是我,早就一剑赏了你去,还留得你这般自在……”
秋英落并不知道云梦牵让和坦递了什么东西进去,她只道玄苍既然知道了事情真相,如此做法实在不地道,要为自家妹妹撑腰。
就算打不过,骂个痛快给云梦牵出出气也是好的。
云梦牵听着听着,竟是笑了起来。
她拉着秋英落走到一旁,笑着劝道:
“好了姐姐,少说两句吧。”
“气死我
了!”
秋英落气得脸色绯红,嘴里哈出的白雾都快漫开整个院子了。
“你还笑?玄苍这般欺负你,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见云梦牵笑着,秋英落更气了。
云梦牵笑,只是觉得有一个人毫无条件地站在自己这边,为自己撑腰、生死不惧,而这个人又是她的亲姐姐,这种感觉带给她的幸福,是无法言喻的。
一抬眸才发现,她竟拉着秋英落来到了角落里的梅树前,往事一幕幕地回放,她竟不知不觉红了眼圈。
抬手抚摸着梅树的枝桠,她轻轻道:
“这梅树,是我费尽心力从上将军府移到这里,却是玄苍亲手种下的。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他们彼此不了解,他总是一副像要吃人的模样,可却又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救她于水火。
他们时时吵、日日闹,谁能想到,最后却到了以真心交付的地步。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句,“天不老,情难绝”。
更忘不了他的每一次舍命相救……
“那个时候如何?”
秋英落见她望着梅树出神,久不言语,忍不住问道。
云梦牵笑着摇头:
“没什么。姐姐,其实他不出来相见挺好,我现在亦不想见他。这样……挺好。
”
“挺好?哪里好了?”
“这几株梅树去年刚刚移植过来,今年许是不会开花了。待它开花时,不知我还能不能见到。”
云梦牵的眼里,透着期许,却又藏着不为人知的绝望。
说话间,听雪轩的房门打开,和坦走了出来。
和坦脚步踌躇,一路上头都垂得低低的,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云梦牵的事。
云梦牵见他这般模样,心中已是了然。
和坦双手奉上那封和离书,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王子妃……长宁郡主,爷让奴交给您。”
和坦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好好的王子妃,怎么就变回单身郡主了?
他是真的不明白,那天晚上爷是为了躲避追杀,才误入了解忧泉的。
爷也不会想到,偏偏那解忧泉里就会有娱欢散、还有一个云梦牵啊!
王子妃竟然为这事还拿来了和离书,爷竟然还就签了,两人连沟通一下都不曾,这也太草率了吧?
云梦牵接过信封,从里面拿出和离书,上面赫然签着玄苍的大名,盖着他的手印。
很好。
倒是秋英落不好,她一把抓过了和离书,瞪大眼睛仔仔细细地瞧了好几遍,这才敢相信。
“和离?你们、你们怎么就和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