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前世的轨迹,她连自己还能再活多久都无法保证,谈何去漠北的草原?
他的心也是往下一沉,这是她第二次将他推开,如此明显的。
看着她细嫩的手环着他的腰身,将纱布一圈一圈地缠在他的身上,他很想抓住,问问她,能不能不要这么快地拒绝他?
面部的肌肉动了动,是他在隐忍着。
深吸了一口气,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带着她畅想,像是一种诱惑:
“在草原上看星星,恐怕是人生最美的风景,躺在夏夜的草原上,天空好像离你很近,一伸手就能够到星子似的……”
“好了,把衣服穿上吧。”
她不等他说完,已经匆匆将纱布缠好,在他的肩上打了个死结。
她不想再听下去,怕自己会对那样的风景生出向往,而她根本不会拥有那样的生活,尤其是跟他一起。
她拿起衣裳,想要披在他的身上。
他却突然转过身,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目光执着而炽烈:
“你还没告诉我,你想去漠北吗?”
她被他的动作惊得心里一慌,衣裳也脱手掉在地上。
也许是受了他的蛊惑,她无法否认对漠北的天高地阔生出了向往。
她甚至想象了躺在漠北的草原上看星星,一转眼,身边竟然是他。
也许是他最
近的变化太大,一而三、再而三地保护她、站在她身边,给她养成了坏习惯?
但是在他面前,她不会承认。
只是坚定道:
“不想。”
他似乎已经猜到了答案,并不惊讶,甚至不问为什么,只是笃定道:
“总有一天,你会去的。”
“我还有事情要做,哪都不会去。如果你想回去,还是先想想如何才回得去吧。”
她冷冷地反驳着他,将心头那种不该有的向往压下去。
既然一定会对立,有些会让人困扰的情绪就不应该滋生。
害人害己。
“别以为你为我受了伤就可以决定我的未来,我们之间只……”
“只是交易。”
他替她说出了后面的话,只是那对幽深的眸子,竟像只被抛弃的狼一样,孤傲里夹杂着受伤、委屈,让人说不出的心疼。
这对眸子,让她的心无法抑制地慌了一下,好像她就是那个抛弃了他的坏人。
她别开了脸不去看他,只是冷冷道:
“既然知道,就别再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不适合你。还有,我来给你处理伤口,只因为你是为我而伤,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如果太闲,就好好想想该如何跟我做交易,也能转移注意力,让你不那么疼。好生歇息吧。”
她清清楚楚地跟他划了界
限,说罢,突然甩开他的手,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走出听雪轩,寒气扑面而来,激得她浑身一抖,生生打了个寒颤,整个人也越发冷静下来。
她知道自己没有做错,她始终在坚持初心。
可为何内心烦躁又不安?
就像做了亏心事,一只明明可以吃掉她、却选择冒死救下她的狼,她非但没有感谢,还责怪他为什么要救她,转身就将之抛弃了。
这样的她,恩将仇报得让人鄙视。
回到落梅阁之前,她远远向柴房门口望了一眼。
莫图还守在门口,吉胡明思在里面边踢门边发出“唔唔”的声音,像一只困兽一般抓心挠肝地想要出去。
只不过他不是豺狼虎豹,充其量只是一只斗败的小犬。
云梦牵心想,待吉胡明思受不了这种煎熬,想从他的口中得出实话应该更容易一些。
转身回到落梅阁,刚一迈进去,碧春就迎了出来。
“姐姐,玄苍王子伤势如何?”
碧春眼带担忧,不是装出来的。
云梦牵见午膳已经摆好,走到桌边落了座,道:
“清洗了伤口,上了药,应该无妨吧。”
“无妨?”
碧春走到桌边,边盛粥边道:
“那么长的伤口,我远远看着都瘆人,怎么会无妨?玄苍王子一定很疼吧?”
云梦牵想着玄苍说过的话,习惯。
于是道:
“不太清楚,也许吧。”
碧春见云梦牵神色淡淡的,也不敢再多问,转而关切道:
“姐姐,你不是最讨厌血腥味儿?刚才却还亲自为玄苍王子处理伤口,有没有犯恶心?有没有被吓到?要不要先吃一颗话梅?”
碧春的话让云梦牵想起了刚才的情景,血腥味儿?恶心?被吓到?
她的记忆里,似乎只有玄苍说的那些关于漠北的话,什么高山、积雪、草原、抓兔子、看星星……
却独独没有碧春说的那些恼人的东西。
她这才顿悟,怪不得他今天话多,原来只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让执意为他处理伤口的她,不那么难受。
烦躁的感觉更甚,她看着满桌的膳食,心里竟惦记着他有没有用午膳。
一时间觉得桌上的饭菜是如此的难以下咽,她索性起身离开了桌边,转身又走出了落梅阁。
碧春见她又一声不响地离开,赶紧拿上狐裘追了出去。
谁料,她刚刚走出落梅阁,就见玄苍也从听雪轩里走了出来。
她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玄苍却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向柴房走去。
她意识到什么,于是紧随其后,来到柴房的门口。
“开门。”
玄苍吩咐着莫图。
莫图把门打开,里面的人像出笼的野兽,瞬间疯了一般地往外冲,却被玄苍一脚踹了回去。
这一脚正中小腹,吉胡明思疼得躬下身子,连连倒退数步,跌坐在了地上,险些后仰过去,可想而知,玄苍这一脚的力气有多大。
吉胡明思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嘴被破布塞着,身体本就失衡,跌倒之后,费了半天的力气才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又想往外冲。
玄苍已经走进了柴房,见吉胡明思冲过来,又是一脚踹在了他的左膝上。
只听咔嚓一声,那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吉胡明思一声闷闷的哀嚎,刹那间跪倒在地,整个身体往前一扑,再也起不来了。
吉胡明思额头上的冷汗,肉眼可见地渗了出来,恐惧夹杂着疼痛,那冷汗越积越多,最终滑过他的额角滴落下来,与泪水一同混入泥土里。
“不许喊叫,否则我废了你另一条腿。”
玄苍的声音冷得能沁出冰来。
话音落下,吉胡明思不住地点头,连哼唧一声都不敢了。
玄苍下巴朝着吉胡明思虚点了一下,算是对莫图的示意。
莫图会意,走上前拿掉了吉胡明思嘴里的破布。
果然,除了喘气,他没有发出多余的声音。
玄苍问道:
“天问阁的人是你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