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眸一看,“望江楼”三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闪着金光。
玄苍带她来这里做什么?
疑惑只是一闪而逝,她马上便后知后觉,午时已过,她原本邀了千飞霜来望江楼相聚的,此时却早已错过了午膳时间,玄苍等人也都饿着肚子呢。
所以他带她来此,是为了用饭吧?
她脚步停住,看着玄苍说道:
“这一顿,我请。”
玄苍也不拒绝,只道:
“不知道掌柜的敢不敢收你的银票。”
云梦牵看见他的眼睛里明显带了一丝揶揄,才反应过来,她的钱袋子丢了,如今有的只是南流晔赔给她的一千两黄金的银票。
如果她用那张银票付账的话,恐怕掌柜的还真不敢收,因为找不开啊。
“那就下次……”
她觉得这顿饭是她欠玄苍的,她理应要还。
可是话未说完,只听玄苍又道:
“就这次。”
话音落下,玄苍看了一眼和坦。
和坦会意,从怀中掏出一个绣了兰花的钱袋子,放到了碧春的手上。
碧春只感觉手里沉甸甸的往下一坠,拿着钱袋子看了又看,不正是她丢的那个吗?
“姐姐,钱袋子回来了!”
碧春喜出望外,眼里甚至涌上了热泪。
没有比失而复得更激动
人心的了,何况这钱袋子里几乎装了云梦牵全部的身家。
碧春看着云梦牵,又感激地看向玄苍,最后把钱袋子死死地捂在胸前,生怕它会自己长腿跑了。
就是没有转脸看一眼身边的和坦。
“多谢玄苍王子,多谢玄苍王子!”
碧春不停地向玄苍道谢,在她眼里,这件事也就玄苍能做得到,而且一定不费吹灰之力、不计回报。
眼看她只向玄苍道谢,身旁的和坦不乐意了。
“喂,这钱袋子明明是我从那个小子手里抢回来的,你怎么不谢我?”
和坦没好气地对碧春说道。
碧春还是不屑给他一个眼神,道:
“那你也是得了玄苍王子的吩咐,不过是个跑腿的。”
“你……”
和坦被气得腮帮子鼓鼓的,半天才憋出来一句:
“你也给我跑一个这样的腿试试?”
碧春完全无视他的能力和他的功劳,把和坦气得咬牙切齿:
“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早知道就不应该把这钱袋子还给你,让你急死算了!”
“不还给我?你敢私吞主子的东西?”
碧春小脖子一梗,没有一丝服软的样子。
“你……”
和坦气得说不出话,两只眼睛喷火似地盯着碧春,却打不得骂不得,真
正的无可奈何。
云梦牵被两人的模样逗笑了,弯着唇角道:
“和坦,我替碧春谢谢你,听说你喜欢喝酒,一会请你喝望江楼自酿的江风酒,可好?”
云梦牵说得如此温柔动听,何况她如今可是玄苍心尖上的人,和坦哪敢再摆脸子。
只能勉强笑了一下,右手握拳放在左胸,恭敬道:
“多谢王子妃,都是奴应该做的。”
这一小插曲算是作罢,云梦牵转身往望江楼里走。
只是直到这时她才发现,玄苍握着她的手,始终没有放开。
经历了前世,她的心是冷的,并不会因为玄苍为她做了些什么而被焐热。
何况她没打算一直欠着,终究是要还的。
也就没有必要因为亏欠,而任他为所欲为。
就像他带着她去上将军府那天晚上,因为他做了她一直想做,却没有做成的事,她当时脑子是兴奋的、却也是混乱的,并不冷静。
所以当他亲吻她的时候,她心里一软,带着报恩的心思,没有拒绝。
却越是往后,她的心思越是清明。
她的确不应该欠他的,却不是以这种方式还他。
她挣了挣,玄苍却依然用力握着她,目不斜视地往里走。
她不得不再次停下脚步,勉强勾起唇
角道:
“说好了,这顿我请,我不会中途溜走,你可以放开了。”
她说得很委婉,给彼此都留了颜面。
玄苍怎会不明白她的意思?
他知道自己现在没有资格,也知道她忌讳什么,所以已经极力在克制自己,与她保持距离。
克制,克制,再克制。
可他并不是柳下惠,与自己心爱的女人近在咫尺,他做不到坐怀不乱。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血气方刚的男人。
所以他才像个胆小的强盗一样,时刻小心翼翼地觊觎着她,只要看到机会,就不想放过。
比如这一刻,握住她的手。
比如上一次趁她睡着,他也做了同样的事,事后还故做镇定地给她把脉。
他不想激怒她,于是垂眸看了一眼,主动放开了她的手。
他手握空拳,掩在唇边轻咳一声,似在掩饰尴尬,道:
“一时忘记了。”
说罢,率先走进了望江楼的大门。
后面,和坦还陷在与碧春吵架的愤怒里不可自拔。
莫图看着玄苍,却是一脸无语的表情,天上地下唯漠北战神独尊的玄苍,也有如此无赖的时候,简直弱爆了!
云梦牵看着被玄苍握红的手,无奈地轻叹了口气。
一时忘记了?
如此敏锐的漠北战神
,竟编得出这样的借口。
拙劣!
在云梦牵的印象里,这个时间,望江楼应是人满为患。
虽然从小到大,这是她第二次进入望江楼,可从前每次往清风阁送字画时,她都会路过这里,所见到的便是如此。
望江楼是京都最大的酒楼,也是世家小姐公子们经常聚集的地方。
她上一次来,还是故意失了清白给玄苍那一次。
那是她第一次进入望江楼,却没在这里花一分钱,倒是从玄苍那里赚了不少银子。
当时觉得自己很聪明,既破坏了云景天的计划,又报复了云梦蝶和南流晔,还为母亲举行了葬礼,可谓一举几得。
可是如今看着玄苍的背影,她忽然觉得自己当时太冲动了。
因为她没想到,玄苍是只吃人不吐骨头的孤狼,好像被他盯上,就再也逃不掉了。
心思胡乱地飞舞间,她已经缓慢地挪进了望江楼。
当听到店小二喊堂时,她才发现哪里不对。
“贵客到,二位楼上请!”
本应人满为患的望江楼里,此刻静谧无声,除了店小二和掌柜的,没有一位客人。
她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扫了一眼空无一人的大堂,才向掌柜的问道:
“今日这里不开张迎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