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梢一挑:
“七日?”
她努了努嘴:
“还是三日吧。”
她害怕他会变卦,立刻重新缩进了被子里,面朝里躺了下去。
本想等他走了再起来,可谁料他却像早上一样,把她扶起来,亲自喂她用饭。
她本想说,这些事情碧春就可以做,不需劳烦他。
可碧春却十分有眼力见儿,见状便悄悄地退了出去。
如今,县主的孩子不仅保住了,还有了一个名正言顺的父亲,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吗?
所以接下来,一连三日,玄苍都重复着同样的事情。
她跟他说,他完全可以去忙自己的事情,实在无需为她劳心劳神。
可他却什么也不说,只是一直照料着她,事无巨细,不厌其烦。
她甚至都开始怀疑,他一定是灵魂出窍了,否则怎么会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从一日三餐,到茶水点心,他总是变着花样地端到她的面前,并亲自看着她吃下去。
不过三日而已,她凹陷的脸颊和眼窝便被补回来了一些,脸色也透了些许粉红。
虽然还是很瘦弱,但整个人看上去似乎比从前有了些重量,看着也舒服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汤药里加了什么止吐的草药,或是开胃的灵丹,她害喜的症状也消失很多,一切似乎都在慢慢变好。
这三天,
云梦蝶也没有充当不速之客,寒香园静谧得倒像是世外桃源。
………
三天很快过去了。
早膳后,她乖乖地喝掉那碗苦涩的药汁,便急急地问道:
“今天……”
他明知道她要说什么,却不说话,也不应她,只是玩味地看着她。
看着她着急的样子,看着她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看着她眼睛里闪烁的光,像个讨糖吃的孩子。
“你在看什么?”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自己,却不知道自己哪里有问题,值得他这般审视。
他勾了勾唇角,拿起一块饴糖,剥开糖纸,塞进她的嘴里:
“你忘了吃糖。”
因为急切,她没有任何抗拒,张嘴就吃下了他递过来的糖。
可谁料,他的人却紧跟着这块糖,也凑了过来,吻上了她的唇。
她想推开他,他却轻易就将她的双手反剪在了身后,吻得忘乎所以,天旋地转。
直到她感觉头晕目眩,他才不舍地放开了她。
因为不舍,即便放开,他还是忍不住在她的唇瓣上啄了一下,再啄一下。
最后嗓音喑哑,带着浓浓的情欲,才道:
“我带你去见哥哥,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不许独处。”
“他是我的哥哥!”
“他也是个男人!”
“你……”
云梦牵无语至极,他
这样霸道的占有欲,好像无时无刻无处不在。
“你答应,我们再去。”
他抵着她的额头,声音不咸不淡,不急不缓。
着急的人自然是云梦牵,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下:
“随便你。”
………
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落雪了,长安街上的积雪,也在无数的人来人往中,被踩得所剩无几。
马蹄踏在长安街上,发出清晰的嗒嗒声。
马车里,玄苍让人铺好了从漠北带来的羊毛毯子,厚实温暖,才将云梦牵抱了上去。
从小不坐马车的他,第二次坐了马车,身边的人还是她。
没有事先知会,他们到达上将军府时,让下人很是意外。
云景天上朝未归,下人很快通知了柳姨娘和云梦蝶。
而玄苍却对云家的这一切繁文缛节通通不予理会,从马车上将云梦牵抱下来,径直去了云梓琛的探月轩。
云梦牵一路被玄苍抱在怀里,身上仍旧裹着他送的白色狐裘,所过之处,下人们无一例外地瞠目结舌。
似乎从前玄苍王子住在上将军府时,云梦蝶整天缠着他,也从未见他对云梦蝶如此精心过。
嘴上不说,但其实下人们心里高兴着呢,毕竟云梦蝶的品行摆在那,众人只想看她的笑话。
倒是云梦牵,从小在上将军府受尽了亏待,如今终于能压
上柳氏母女一头,不由让人为她觉着痛快。
到了探月轩,小厮清寒见云梦牵和玄苍来了,赶紧进去通报。
玄苍则将云梦牵抱进院子里,小心翼翼地放了下来。
看了一眼房门,玄苍冷着脸,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交给云梦牵:
“帮我把这个还给云将军,多谢他的鼎力相助。”
云梦牵把令牌拿到眼前一看,马上听出了玄苍话中的得意。
却是犹疑道:
“你不进去?”
玄苍道:
“我还有正事要办。”
正事?
这里是云家,玄苍在这里的正事,只能与云梦蝶有关了。
不知为何,在接受了玄苍连续几天的照料后,再知道他要去找云梦蝶,云梦牵心里居然有那么一丝的不舒服。
虽然她生在天羽这种一夫多妻的国家,也习惯了看男人们三妻四妾、左拥右抱。
但其实她的内心,还是憧憬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
即便之前与南流简相爱,她都不敢想象,即使有一天她有幸能嫁给南流简,但也不可能阻止他再纳别的女人。
所以当她第一次听到,云梦蝶关于她的小新郎“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时,她心里其实是羡慕的。
她甚至很好奇,是什么样的男人,才会给出如此笃定又浪漫的山盟海誓。
能说出这种话的男人,一定是
个顶天立地、让人仰视的男人。
后来当她看到玄苍时,她的内心是震惊的,也觉得不可思议。
玄苍初给她的印象,便不像是能将儿女私情放在心上的男人。
他天生一副帝王相,那双幽深的眼睛总像是天神一般睥睨着苍生。
他的眉眼自带威严,唇畔总是挂着凉薄。
他应是一个心怀天下的君王,儿女私情于他,不足挂齿。
可却偏偏是这样一个男人,给了云梦蝶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而且他这一诺,便是十年未变。
可又偏偏是这个男人,与她有了肌肤之亲,对她事无巨细地照料,还要做她孩子的父亲。
这样的他,算不算违背了诺言?
或者说,那个诺言于他,也不过是随口一说?
更或者是,他对她,不过是在表达一种歉疚,那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肢体语言而已?
就像每一个男人的后宅,总要有一个正妻,和那么几个宠妾。
而他给了承诺的云梦蝶,便是那个永远不会变的正妻。
至于她,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妾罢了。
更或者,一个将死之人,可能连个妾都算不上。
如是想着,她对玄苍,便忽然生出许多不屑与愤懑。
说出的话,竟也有些酸溜溜的:
“哦……想来应是上次的事情,怕姐姐误会,所以才急着去解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