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是贺兰先生来了。”
福伯冲着马车里面说道。
碧春掀开幽帘,果然看见贺兰宣朗骑着马,此刻就在马车外面,正含笑看着她。
碧春率先下了马车,随后扶出了云梦牵。
“贺兰先生,你来得好快啊,我还以为要等我们到了琼华山才能相见呢。”
云梦牵笑着说。
贺兰宣朗从马背上跳下来,身上带着急于赶路的仆仆风尘:
“那怎么能够?听你哥哥说,他为了不引人注意,除了银两,并不敢为你准备别的什么。我一琢磨,我若是再不出现,等你们到了琼华山,恐怕就得掉两斤肉,到时候你哥哥还不来找我算账?”
“贺兰先生真会说笑,我哥哥哪有你说的那么可怕?”
“好了,不开玩笑了,那包袱里有换洗的衣裳,还有一些干粮和水,咱们先找个地方歇息一会,吃点东西再赶路,预计天亮之前,应该能赶到琼华山。”
贺兰宣朗说罢,便开始四下里寻摸可以小憩的地方。
云梦牵却是有些顾虑,道:
“贺兰先生,不知你离开京都时,上将军府可有异常?”
“你是想问玄苍王子是否知道你已经离开了吧?”
贺兰宣朗直接道,
“放心,我在清风阁拖了他一天,临近
傍晚才让他走。他去了上将军府之后,我便赶来了。至于这个时辰,他有没有发现上将军府的那个你是千飞霜假扮的,就不得而知了。”
“若是他马上便发现了呢?”
“应该不至于,我与云将军将这场戏安排得算是天衣无缝了,如今就看千飞霜能拖住他多久。以我对千飞霜的了解,应该可以撑几个时辰。何况就算他发现千飞霜假扮了你,想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起码他得先知道你的方向,才能追过来啊!”
两人说话间,却是怎么也没想到,玄苍不仅发现了千飞霜是假的云梦牵,就连琼华山的方向都确定无误,而且已经率领玄衣卫,用最快的速度,越靠越近……
贺兰宣朗带着三人又往前行了一段路,在路边发现了一个小亭子,于是四人便朝小亭子赶去。
小亭子是用木板搭建的,很简陋,在冬日里绝对起不到避风取暖的效果,不过是能临时歇个脚罢了。
四人来到小亭子里,碧春将之前贺兰宣朗扔进马车里的包袱拿出来,水壶、干粮一一摆到亭子里的长椅上,四人便用了起来。
云梦牵不比旁人,倒是被罗寄风从小教授大的,礼仪规矩加身惯了,吃相也矜持许多,不时还皱着眉头
,似乎很难受的样子。
贺兰宣朗看了看手里的点心,咬了一口仔细品尝,味道很好啊。
又拿到鼻子下面闻了闻,也没酸没臭没坏。
这才道:
“这点心是我特意从玉香斋买来的,就怕你吃不惯旁的,怎的见你还如此难以下咽?”
云梦牵还在害喜,自然是难以下咽。
但为了身子能撑得住,她必须多少吃下去一些,否则再像之前一样头昏眼花的,还需要别人的照顾,难为的倒是同行的人了。
于是道:
“与这点心无关,大概是马车颠簸得久了,有些不舒服而已,贺兰先生不必在意我。”
贺兰宣朗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
“说到不舒服,我记得前些日子你让我带一位医士去梧桐苑,后来却失约了,所以那个时候到底是谁不舒服?为什么不直接去医馆,而要去梧桐苑呢?”
云梦牵笑笑,敷衍道:
“没什么,已经过去了。”
“让我带医士去梧桐苑瞧病,显然是为了掩人耳目,你怕谁看见?玄苍吗?我倒想问问你呢,我到底做了什么,让这位玄苍王子对我有那么大的敌意?好像要吃了我似的!”
想起玄苍看他的眼神,贺兰宣朗就觉得不寒而栗。
“不是你的问题……”
云
梦牵的声音里带着歉意。
难道要她告诉贺兰宣朗,自己在芳华泉那夜被云梦蝶安排的男子强迫,最后云梦蝶却把这个人说成了他吗?
这么恶心的事,她怕脏了他的耳朵。
“不就是让他赔了个大门吗?这位玄苍王子还真是小气。”
贺兰宣朗啧啧摇头,倒是像说笑一般,也不甚在意。
云梦牵失笑,只是在贺兰宣朗走动间,借着月光,她一眼便看到了贺兰宣朗腰间挂着的姻缘福袋,与她丢失的那只一模一样。
“贺兰先生,这是……听泉寺的姻缘福袋?”
贺兰宣朗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似是有些无奈地笑笑,道:
“你倒是认得。”
“听泉寺的智空师父有名,姻缘福袋更有名,恐怕京都的姑娘们都认得吧。只是不知道,贺兰先生的这一只,缘何而来呢?”
“这……”
“让我猜一猜……”
未等贺兰宣朗说话,云梦牵便抢先一步,眼睛微微一转,道,
“是千飞霜姑娘送的?”
贺兰宣朗手拿折扇一敲:
“真是聪慧如你。”
“所以,你是真心喜欢飞霜姑娘的,不然怎么会收下她的姻缘福袋?”
据云梦牵所知,千飞霜是烟雨楼的花魁,却是只卖艺不卖身。
偏偏有不守规矩
愿意找茬的,非要千飞霜卖身,闹得不可开交之时,幸得贺兰宣朗出手相救,千飞霜才逃过一劫。
据说从那时开始,贺兰宣朗就包下了千飞霜。
贺兰宣朗会经常光顾烟雨楼,每次去却只是与千飞霜一同坐坐,或喝茶,或饮酒,或听千飞霜弹琴,或者干脆闲谈几句,却没有更进一步的交往。
平日里千飞霜也可以随便接客,赚她该赚的银子,而只要贺兰宣朗去了,她便只服侍于他。
长此以往,面对如此一个翩翩公子,恐怕没有哪个姑娘会不动心吧?
可贺兰宣朗却是柳下惠,千飞霜的心意他收下了,可人却始终没要。
贺兰宣朗有帮千飞霜赎身的意思,可千飞霜又不肯。
云梦牵倒是想不明白,这看起来分明就是对彼此有意的两个人,为什么却非要这么僵持着呢?
“真心?”
贺兰宣朗似在咀嚼着这两个字,目光变得幽远,
“无论多少真心,都逃不过宿命吧?”
云梦牵垂下眼眸,心头涌起一丝感伤。
贺兰宣朗说的没错,自古以来,有多少真心被淹没在宿命里,她与南流简又何尝不是逃不过宿命的安排?
淡淡勾起唇角,她道:
“我倒是求了跟这只一样的两只,不过丢了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