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兰跪在地上,崩溃地哭着,不住地向玄苍磕头:
“玄苍王子恕罪,大小姐恕罪,奴婢真的不知道,奴婢真的不知道……”
“够了!”
玄苍烦躁得想要杀人,他转过身,一把揪住了云梦蝶的衣领,毫无怜香惜玉之意,咬牙质问道,
“云梦蝶,你不知道,为什么不试药?你不知道,为什么不让我喝?做得这么明显,你还敢说你不知道?出了事情,就想拿丫头顶罪,这就是你?”
什么狡辩、什么手段、什么栽赃,这一次似乎都不管用了。
云梦蝶眼含泪花,虽然慌得不行,却仍然不遗余力地想要扳回局面:
“玄苍哥哥,不是,不是的,你听我解释……”
玄苍却打断了她,根本不打算给她解释的机会:
“云梦蝶,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仍然不知悔改,那么你我之间的过往,便一笔勾销。”
一笔勾销?
这四个字像四把刀子,狠狠插入云梦蝶的胸膛里,搅碎了她的心。
她不敢置信地仰视着玄苍,他还是那般丰神俊朗、惊为天人,虽然他们已经见过无数次,可是每一次见他,她仍然会心如擂鼓。
她清楚地知道,她是真的爱上他了。
他就像高不可攀的顶峰,险峻无比,让人只能仰视,可她却偏偏想要征服他。
从前没有人跟她抢,她以为她顶替了云梦牵小
新娘的位置,便会这样一直错下去,直到与他携手迈进坟墓。
可是她没想到,自从云梦牵横插一脚,她与玄苍之间,便起了变化。
这样的变化从小到大,直到现在,变得她无法控制,变成玄苍要将她抛弃!
此时此刻,玄苍的眼睛里充斥着不容置喙的决绝。
她太了解他了,他不轻易许诺,可一旦他说出了这种话,便代表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她是真的害怕了,一颗心从未有过的惴惴不安,惶恐得想要给他跪下。
她宁愿在他面前卑微,也不要失去他。
她颤抖着双手攀上了玄苍的衣襟,整张脸因为哭泣而扭曲变形,无助地哀求:
“不要!玄苍哥哥,我是真心爱你的,从我见你第一面就爱上你了,这辈子我非你不嫁,你别丢下我,别不要我……别说什么一笔勾销这种话,我承受不住,我真的承受不住……”
她忽然紧咬着下唇,努力控制着情绪,眼泪鼻涕横流,她却顾不得擦上一把,她努力地想将话说得清楚,向来高高在上的她,第一次妥协了,
“我都听你的,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再也不算计妹妹了,再也不任性了,再也不对你说谎了……玄苍哥哥,你原谅我吧……只要你肯原谅我,你让我怎么样都行……玄苍哥哥,你别再生气了,我好害怕……”
玄苍看
得出,这一刻的云梦蝶,是难得的真实。
父汗曾经说过,想要了解一个人的想法,只要看一看她的眼睛,便能清清楚楚。
此刻云梦蝶的眼睛里,没有算计,没有狠毒,也没有诡诈。
有的,只是害怕会失去他的惶惑与不安。
看着她眼中的泪,他再一次想起了五岁时的云梦蝶,那个令他心疼、心动,一见钟情的小女娃,一声声、甜腻腻的唤着他玄苍哥哥……
他的心,软了。
五岁的云梦蝶,就像是他的信仰,这十年来,他只执着于她,想要从他的心头连根拔起,太难太难。
他慢慢松开了她,坚毅的面庞上,布满了冷峻:
“好,我问你,你在那碗药里到底掺了什么?”
云梦蝶可怜巴巴地看着玄苍,听到这个问题,心里却是咯噔一下。
听他之前话里的意思,他应该是知道药里掺了什么,为什么如今却要来问她?
难道他之前并不知道,全都是诈她的?
所谓兵不厌诈,他这位漠北战神是不是将这一招用得太好了?
云梦蝶思来想去,因为拿不准玄苍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所以不敢轻易说话。
见她沉默良久,玄苍不禁眉峰一凛: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云梦蝶的心沉了又沉,她拿起帕子擦拭泪水,拖延着时间,心里却又在编织着谎言。
“那碗药里……掺了…
…掺了散魂,一种迷人心智的药,吃了之后能让人变得痴痴傻傻,不再正常,但是、但是绝不会夺人性命!”
说到最后,她仍不忘替自己辩解着。
“不会夺人性命?”
玄苍反问一句,
“只要不会夺人性命,你便什么都敢做,这就是你的底线,是吗?”
云梦蝶一愣,随后连连摆手:
“不是不是……玄苍哥哥,你不是说了,只要我不再说谎、不再算计,真心悔改,就会再给我一次机会的吗?我只是说了实话……”
玄苍压下心中不快,深吸了口气,又继续问道:
“药是哪来的?”
云梦蝶垂下眼帘,不敢让玄苍看到自己的眼神,声音小了一些:
“是……是我从一个江湖术士那里买来的,他说这是药王谷特制的毒药,在别处买不到,只有他有。”
为了不牵扯到柳心眉,明知道是最后一次机会,她也只能选择说谎。
但也不是全都说了谎,起码后面这药的来历她说的就是真话。
据母亲说,这散魂的确出自药王谷,只是母亲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她就不得而知了。
玄苍略一思忖,问道:
“既然是药王谷特制的毒药,在别处买不到,为何他有?”
“那个人说,他从前曾是药王谷的弟子,所以他才有。”
这一句,也是谎言。
云梦蝶始终不敢看玄苍的眼睛,她
怕自己会露怯。
“所以,你今日拿来那碗药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准备?”
玄苍咄咄逼人。
云梦蝶的心紧缩着,呼吸都快了几分,若是她承认了,不是更加证明她的心思歹毒?
“不是!”
她低着头,眼珠不停地转动着,否认之后,她必须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怎么能令人信服?
“是……是那天我在街上闲逛,见到巷子里有人鬼鬼祟祟地兜售东西,我好奇就进去看了看,听说有这种药,我起初只是想给小猫小狗吃着玩的,直到今日你对我视而不见,我一时被气昏了头,才……”
云梦蝶低着头,眼泪却像豆子一样地往外蹦,
“玄苍哥哥,我说的都是实话。”
她哭,不是因为她伤心难过,而是因为她紧张,她害怕得不由自主地流眼泪。
如果玄苍不信她,就这样判定她出局,她都不知道将来的日子该如何过?
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她竟是如此执着的人。
她执着于玄苍,如果这辈子不能得到他,她的人生将会陷入一片黑暗。
玄苍看不到她的眼睛,只看得到她的眼泪。
他在分析着她话中的真假,却又觉得这种分析没有任何意义,因为那本就是无法证实的事。
犹豫片刻,他又问道:
“我再问你,云梦牵从迷雾山回来那天晚上,温泉里到底有没有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