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心眉拧着眉头,一脸不解:
“赏梅宴?就是赐婚圣旨下来那天?可我记得,那天不是你联合定南王算计了那个小贱人,还让玄苍王子亲眼看到了吗?”
云梦蝶的目光透着狠毒:
“那天,也是云梦牵大放异彩的一天。她将隐藏多年的才情展露在众人面前,让所有男人都对她刮目相看,包括玄苍哥哥。”
“这个小贱人,藏得好深呐!从小到大不争不抢,处处都让你占了上风,人人都以为她是个草包怂货,没想到罗寄风竟然偷偷将她养成了这般模样,真是气死我了!”
柳心眉似是突然领悟到了云梦蝶的意思,想起从前的一幕幕,不由气得牙根发痒,
“所以你是觉得,玄苍王子是看中了她这种不解风情,却懂得琴棋书画的女子?”
柳心眉看着自己的女儿,云梦蝶却一直不说话,只是注视着假山旁边一株干枯的树枝,那眼神中透着说不出的狠毒与决绝。
见云梦蝶这般模样,柳心眉便知她猜中了女儿的心思,也是恨恨道:
“这怎么可能?那这个玄苍王子也太无趣了!”
柳心眉想了想,忽然眼珠一转,握住了云梦蝶的手,劝道,
“女儿啊,依娘看,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左右他的心思
都不在你的身上了。刚才娘在前厅看到,那个平家的嫡子就很好,要不你……”
云梦蝶一把抽出手:
“谁说玄苍哥哥的心思不在我的身上?若不是云梦牵那个贱人,他怎么会这样对我?”
云梦蝶打断了柳心眉,她不想听她说这种话,即使她知道玄苍可能已经变心了,但她仍然自欺欺人地认为这事与云梦牵脱不了干系。
毕竟她之前做了许多不光彩的事,但玄苍都没有怪过她不是吗?
只要没有云梦牵,一切就都不会变。
“还有,娘,你别忘了,我要的不光是玄苍哥哥这个人……他爱上谁都行,就是不能爱上云梦牵!”
如果他爱上云梦牵,那么死的那个人就会是她!
柳心眉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
“对对对,娘看你一直好好的,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娘,自从夫人去世后,这整个云家就都是你的了,父亲宠着你、让着你,我看你怕是忘了居安思危这个道理,过得太舒适了吧?”
“是是是,都怪娘都怪娘,我的宝贝女儿,别生娘的气。”
柳心眉听着云梦蝶酸溜溜的话,这才觉得自己最近确实疏忽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
云梦蝶望着那根干枯的树枝
,勾起一抹恶毒的笑,
“娘,你还记得祖母她老人家是怎么死的吗?”
说起云景天的母亲,柳心眉得意地笑了起来:
“那个老东西,整日看我不顺眼……当初若不是娘助她一臂之力,她怎么能早早去阴间享福呢?”
云家的老夫人,当初身体的确有恙,一次感染了风寒之后,便是一病不起,继而患上了肺痨。
那时,柳心眉托柳家的人弄来一种药,叫做散魂。
这散魂能控制人的心智,吃了之后会让人变得痴傻,继而不省人事,却不会死去。
只要控制好药量,或是让人一下就痴傻起来,或是让人循序渐进地疯癫,那便是下药的人说了算的。
这散魂很是霸道,当初柳心眉就是把它混在老夫人每日必须服用的药里,让老夫人慢慢变得痴傻。
云景天却只道是母亲年岁已高,所以才会精神越发恍惚。
直到一次丫鬟扶着老夫人在院子里散步,老夫人想要去摘湖里的荷花,却不小心失足落水,才终是去了。
云家没了老夫人,便再没有人为难柳心眉,她的地位也便是从那时起,再无人可以撼动。
柳心眉还沉浸在自己的大手笔中,只听云梦蝶问道:
“娘,散魂,您还有吗?”
柳心眉一惊:
“你是想……”
“云梦牵不是京都第一才女吗?女儿就让她变成京都第一傻女,我看玄苍哥哥还会不会喜欢她!”
云梦蝶说着,终是把那根干枯的树枝折断,“啪”的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瘆人。
柳心眉感动地一把拉住了女儿的手,赞叹道:
“我的好女儿啊,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这小脑袋瓜子,就是当皇后的料啊!娘怎么忘了,当初若不是你给娘出主意,罗寄风那贱人也不能那么顺顺当当地上西天,我的女儿真是厉害啊!”
柳心眉激动地又拍了拍女儿的手,这才拉着她往自己的海棠苑而去,
“走,娘这就去给你拿药,等着你的好消息……如果你想让那个小贱人一夜之间就变得痴傻,那就得下猛药啊……”
………
漪澜苑里,房檐下两盏灯笼被夜风吹得东倒西歪,空荡荡的院子,一眼可见三棵梅树被挖走后留下的土坑,如今只剩下坑边的尘土在风中不安地拂动着。
玄苍推开漪澜苑的大门,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他伫立在院子里,望着那三个土坑,想起当时云梦牵朝着云梦蝶举起了锄头,想起她独自一人拖着梅树在风雪中前行,想起那三棵梅树的意义……心中涌起一阵
难言的酸楚。
他微微阖了下眼睛,敛去情绪,推开了房门。
踏入房内,里面的漆黑不禁让他心头一震。
云梦牵曾经说过,她很怕黑,如今这房内为何不掌灯?
他心下疑惑,多年的战争经验让他自然地生出一丝警觉。
手摸到了后腰上,握住了他从不离身的马鞭,关上门,小心翼翼地往里走去。
房内很安静,借着房檐下的灯火,他只看到内室的床榻上躺了一个人。
面朝里,身子弯曲着,身上盖着被子,像是睡着了。
从身形上看,应是云梦牵。
他从怀中拿出火折子,一一点燃了房内的蜡烛,这才将整间屋子看个清楚。
房内除了床榻上,并无其他人。
从前这里的陈设便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自云梦牵搬走,这里变得越发简陋了,如今冬日,连个炭炉都没有。
想到这,他才发现,自从进入漪澜苑开始,他竟没看到碧春。
平日里,这主仆二人不都是形影不离的吗?
思量间,他已走到了床边。
床上娇小的身子蜷缩着,紧紧地将自己缩进被子里,似乎很冷。
他坐了下来,一偏头便看到了云梦牵那张脸。
她的双眼紧闭,似乎睡着了,可是细看之下,睫毛却在不时地颤动着。
装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