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姨娘虽是上了些年纪,但仍旧保养得宜,风韵犹存。
她抓了一把瓜子,一边翘着兰花指往嘴里送了一颗,一边笑道:
“放心吧,原本白天你哥哥就要去衙门里主事,晚上的话,当值的副将有事请假,所以夜里由你哥哥代班,定南王府的宴会,他不会去的。”
云梦蝶眼中闪过一抹狼戾:
“那就好,没有哥哥在,看谁还护得住她!”
柳姨娘想起了什么,扔掉瓜子,一把抓住了云梦蝶的手,神秘道:
“对了,娘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
柳姨娘故意压低了声音,却是难掩脸上的笑意:
“娘向来与皇上身边的刘公公交好,这你是知道的吧?”
“女儿自然知道,娘是为了刘公公能在皇上面前多为咱们云家说话,所以这么多年来才刻意讨好他。”
“嗯,这些你都要学着点。”
柳姨娘拍拍云梦蝶的手,叮嘱道,又接着说,
“前两日,刘公公托人传来口信,说玄苍王子前几日曾入宫一趟。”
“玄苍哥哥入宫,女儿是知道的。”
云梦蝶还以为是什么大事,遂有些失了兴趣。
柳姨娘抓着她的手却是又紧了些:
“那你知道玄苍王子入宫做了什么吗?”
“做了什么?”
“据传话的人说,玄苍王子入宫,是请求皇上赐婚呢!”
“赐婚,谁啊?”
云梦蝶瞪大了眼睛。
虽然柳姨娘没说是谁,但从母亲脸上兴奋的模样来看,八成是与她有关。
但她仍不敢叫准,于是巴巴地看着柳姨娘,等待着下文。
柳姨娘脸上的笑容越发扩大了:
“那人说,当时皇上屏退了所有下人,可是刘公公还是听到了云家、小姐之类的话,那你说,这云家小姐,除了你,玄苍王子还会请皇上把谁赐给他?”
“真的?”
云梦蝶激动得心脏怦怦直跳,好像都快跳出嗓子眼儿。
柳姨娘又重重地拍了拍她的手,道:
“娘怎么可能骗你?”
云梦蝶一听,脸顿时烧得红了起来。
忸怩着转过身,用帕子去掩饰自己的娇羞,嗔道:
“玄苍哥哥简直太坏了,前些日子我去求他,他还说不急,原来竟是想要给我一个惊喜。”
柳姨娘见女儿这般模样,也是替她高兴。
毕竟这意味着女儿在与云梦牵这场战争中,是胜利者。
就像她当年无论如何也要压制罗寄风一样。
何况以玄苍的出身来说,能嫁给他,是云梦蝶天大的福分。
在天羽,云梦蝶不过是个庶女,
想要像云梦牵一样嫁给一个皇子,除非是作小,想要成为正妃是万万不可能的。
再者,她这辈子只能作妾,她是断断不能再让自己唯一的女儿步她的后尘。
哪怕云梦牵最后必须为自己的女儿而死,但只要她还活着,她就不可以骑在云梦蝶的头上。
她这辈子没享受过的身份,她一定要让自己的女儿替她享受。
她目光幽深地望着前方,仿佛那里有罗寄风的影子,得意道:
“我的好女儿,你就等着皇上下旨吧,到时玄苍王子无论如何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了!”
“娘……”
云梦蝶难以形容此时的心情。
若是圣旨下,把她光明正大地赐给玄苍,哪怕三年后才能大婚,但她却也是堂堂正正的王子妃了。
到时,她的身份将会比京都所有世家小姐的身份还要高出一层。
她倒要看看,谁还敢在她的面前用鼻孔看人。
她要让她们所有人都在她的面前低头!
………
出乎意料的,这一夜,竟是下了一整夜的雪。
冬日的第一场雪,格外干净、洁白。
清晨推开窗,冷冽的空气涌进来,都带着一股雪后清甜的味道。
云梦牵站在窗前,望着院中几株沐浴在日光里的梅树出神。
大雪包裹
着梅树的枝条,就像母亲抱着她似的。
“小姐,您看什么呢?”
碧春走过来,顺着云梦牵的目光往外望去。
“没什么,我就是在想,这几株梅树开花后,是不是会很好看。”
云梦牵淡淡的。
碧春转过身靠在窗棂上,却是满脸愁容:
“小姐,公子今日当值,不能陪您去定南王府赴宴,万一您出点什么事,奴婢可怎么向公子交代啊?”
云梦牵笑了笑:
“我不是说过了,我如今是有夫君的人了,哪有夫君看着娘子被人欺负却不管的道理?”
“小姐,玄苍王子哪里像您的夫君了,也就您在自欺欺人……”
碧春小声咕哝着。
云梦牵却早有打算,她敢打赌,如若她有事,玄苍不会坐视不理。
定南王府的宴会设在午时,却是让人巳时就前去赏梅。
时辰到了,定南王府朱漆的大门前,渐渐变得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京都各大世家的公子、小姐们,纷至踏来。
一时之间,若大的定南王府里热闹非凡。
说是赏梅宴,梅花自是不能少。
虽是冬季,但宴会却偏偏设在了室外的梅园里。
北方,能在冬季开的花寥寥无几,而梅花自是最常见的一种。
能在此时开花的,是腊梅。
满园的腊梅盛放出黄色的花朵,因着昨夜的雪,此时的花朵上被白雪包裹着,更显出几分腊梅的娇嫩与俏丽,好不漂亮。
梅园里,定南王府的下人们来来往往,几十张精致的雕花矮几上,摆满了各式菜肴、酒水、点心、果品。
下人们将前来赴宴的人都引到了梅园里,只见梅园里人头攒动,大家或是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赏梅,或是各自寒暄交谈,气氛甚欢。
云梦牵自是与云梦蝶、玄苍一同出现在梅园里,只不过从她到来的那一刻起,整个梅园的气氛似乎都变了。
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她与玄苍的身上。
这当中不乏有亲眼看到望江楼那日云梦牵半露香肩出现在窗口的。
女子对她嗤之以鼻,男子则毫不掩饰猥琐的目光,不停地在她的身上打量着,仿佛透过厚厚的衣裳也能看出些什么似的。
看云梦蝶与玄苍的眼神里,却大都透着同情。
他们三个,仿佛异类。
直到玄苍的眼神一一在众人身上扫过,如刀锋、似利刃,冰冷得似要杀人,这些人议论的声音才渐渐低了下去,打量的目光也都变得躲闪起来。
“哼,不过一个质子,什么漠北战神,在咱们天羽的地盘上,谁还怕他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