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过神,僵硬地扯出一个笑脸,答非所问道:
“玄苍哥哥,从前我竟不知你对天羽的书画如此感兴趣。前几日在清风阁亦是如此,我看你好像很喜欢啸月居士的那幅画,可惜店里只有那一幅。不然过几日我再去看看,若是有啸月居士的新作,我帮你买下来好不好?”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讨好。
玄苍从书架上拿起了一本《古画品录》,淡道:
“不用。”
云梦蝶听到他的拒绝,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玄苍哥哥,你无需跟我这么客气的,我们迟早是一家人……”
后面的话,她越说声音越小,带着些许娇羞。
可是玄苍却好似没听到一般,打断了她:
“我会叫人去买。”
一时之间,云梦蝶所有的情绪都好像被死死地压制住,玄苍的态度就像一块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
可是良久,玄苍的目光都只是在那本书上,连半寸目光都舍不得分给她。
她将那抹不甘藏在心底,转身从绮兰手里拿过请柬,递到了玄苍面前:
“玄苍哥哥,定南王府送来请柬,这是给玄苍哥哥的。”
玄苍的目光终于离开那本书,落在了请柬上面。
他甚至没有拿过来看上一眼,却是淡淡问道:
“为何是你来送?”
按照常理,请柬这种东西怎能劳动一个大小姐?
云梦蝶咬着
唇,垂下眼帘,一副委屈的模样,道:
“还不是因为……因为我想见玄苍哥哥。”
玄苍没有回应她的话,而是直接拿过请柬,快速扫了一眼,便将请柬随手扔到了桌上。
云梦蝶见他一副满不在意的态度,不由担忧道:
“玄苍哥哥,你会去吧?”
玄苍翻了一页书,毫不犹豫地道:
“不。”
“为什么?”
云梦蝶脱口而出问道,一丝急切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难道是因为云梦牵与定南之间有婚约在,所以玄苍不喜欢定南王吗?
所以,玄苍还是在意与云梦牵有关的一切,是这样吗?
可若是玄苍不去,明日的戏唱得还有什么意义?
虽然心中如此想,但云梦蝶却不敢说出来。
想起前几日发生的事,她再不敢试探玄苍,转而哽咽道:
“玄苍哥哥,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说着,她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我只不过是个送信传话的,为什么你们都要欺负我?呜呜……”
云梦蝶的眼泪就像六月的雨水,总是说来就来。
玄苍终于舍得抬眸看向她,也是在这时,才发现她红肿的脸颊。
“脸怎么了?”
云梦蝶状若无意地哭诉道:
“还不是妹妹她……”
可话只说到一半,她便像说错了话一般,用帕子掩住了口。
因为玄苍说过,她作为长姐,
应该维护妹妹,所以有些话,今后她便不能说了。
玄苍眼眸微眯:
“云梦牵?”
这时,绮兰适时地上前,朝玄苍福了一福,一副战战兢兢地模样,道:
“玄苍王子,恕奴婢多嘴……”
“绮兰,住嘴!”
云梦蝶严厉地斥责了一声,
“若敢多嘴,当心回去受罚。”
绮兰“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着胆子道:
“玄苍王子,今日就算小姐打死奴婢,有些话,奴婢也是不得不说。”
“绮兰……”
云梦蝶作势就要上前去拉扯绮兰,却被玄苍一把抓住了手腕,将她拉了回来。
“你说。”
玄苍淡淡的。
主仆俩一唱一和,绮兰终于得了允,这才痛快地说道:
“回玄苍王子,刚才大小姐帮定南王传话过去,说让二小姐明日一定要赴邀,可是二小姐却说大小姐多管闲事,还打了大小姐。可大小姐不敢得罪定南王,于是便低三下四地求二小姐,谁料二小姐她却用五百两银子作为交换条件,如果大小姐肯给她五百两,她就去,若是不给,她就不去。大小姐没办法,只好将那日玄苍王子给的五百两银票给了她。那五百两银票,大小姐一直视若珍宝,自己都舍不得花呢,日日带在身上睹物思人,如今却白白便宜了二小姐。奴婢真是替大小姐感到不值,明明只是个替
人办事的……”
玄苍打断了她,道:
“定南王为何找你传话?”
定南王大可以直接派人去给云梦牵传话,没必要非得经过云梦蝶的口。
他见云梦蝶对他与云梦牵的婚事只字未提,显然,她还不知道。
他与云梦牵领了婚书一事,定南王却是知道的,可外面却一直没有这件事的消息。
可想而知,定南王并没有将这件事公布出去,也就意味着,定南王对云梦牵,并未死心。
所以他送请柬,都是分别送的,看来定南王府明日的宴会,怕不会那么简单。
“是……”
云梦蝶依然在哭,哭得不能自已,甚至不能回答玄苍的话。
绮兰忙替她解释道:
“是奴婢的错,定南王府的人向来托大,把传话的事交与奴婢,奴婢就跟大小姐说了。大小姐心疼奴婢,怕二小姐为难奴婢,就亲自去了,结果却挨了二小姐两巴掌……”
绮兰说着,便一个响头磕在了地上,
“奴婢该死,请玄苍王子罚奴婢吧!”
五百两?
呵……
这才是云梦牵会做的事。
她还真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交易的机会。
她到底要搜刮多少钱财才肯罢休?
她的命,真是越来越值钱了。
云梦蝶这时又哭泣道:
“玄苍哥哥,定南王他向来心胸狭隘,若是我没办好这件事,日后他一定会为难
于我……呜呜……明日妹妹一定会去,若是她再为难于我,玄苍哥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收了五百两,她自然会去。
这个云梦牵,好像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与她有关。
自从与她沾上边,他的日子似乎越发有趣了。
他倒是很想知道,明日的宴会上,她又会做出哪些惊天动地的事。
合上书,他道:
“明日我会去。”
“真的吗?”
云梦蝶眼睛一亮。
她只道,玄苍不想去定南王府,是因为云梦牵。
却不知道,玄苍想去定南王府,也是因为云梦牵。
用帕子轻轻拭干眼泪,她娇弱地道:
“玄苍哥哥,有你在,我就不怕了。”
她想,娘亲说的话总是对的,男人果然最怕女人的眼泪。
却不知,玄苍此时在想,云梦蝶就像是水做的,而那个云梦牵,却是一滴眼泪也不肯掉。
………
离开了幽竹馆,云梦蝶又来到了柳心眉的海棠苑,有些事她需要柳姨娘帮忙安排,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暖阁里,小几上摆了各式糕点,两盏茶蒸腾着热气。
炭炉里燃着上好的银骨炭,将冬日的寒气拒之门外,拢了一室的暖意如春。
母女俩屏退了下人,坐在暖阁里畅谈起来。
云梦蝶轻啜了一口茶,眼尾一挑,问道:
“娘,让你安排的事,安排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