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是我,阿兄,我哪知道那时候就剩一匹马,碰巧还是有问题的,那马跟疯了一样。你说这事要是被阿爷知道了怎么办,我是不是干了件蠢事,我是不是不该和那个朔阳公主赛马,万一漠北王拿这事威胁阿爷可怎么办啊。”
周衍之冷不丁得来了句,“你阿爷已经知道了啊。”
“周晏,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周衍之耸了耸肩,看着裴行舟。
钦察素年也可怜兮兮得看着裴行舟。裴行舟当然知道不是她,但是事关阿昱,有人想挑起居延部和巴林左部之间的冲突,拿姜溯当诱饵了,明面上是钦察素年冲锋,但是有脑子的想想就知道背后有人操纵。
漠北王后?有一定可能,但是未免明显;还是那个三殿下呼延祉,裴行舟想起那人抱起姜溯时紧张的神情,应当不是他自导自演,究竟会是谁?这乌兰宴究竟会发生什么,又究竟会让姜溯置于何种位置。
“阿兄,你在想什么?”
钦察素年打破了呼延祉的思绪,“没事,既然不是你做的,巴林左部也势必是你的后盾,这件事也肯定传到阿爷那里了,他会派人来的。明日,朔阳公主醒了,你去一趟。”
“去,干什么啊,这本就风言风语的,她能相信我吗。”
“相信,她会相信。”裴行舟很肯定得说。
“你怎么这么确信啊。”
“啊呀,郡主你就放心吧,这公主,还是咱们公子救的呢。”
“啊?”钦察素年震惊至极,“那个穿黑衣服,飞过去的,是你?”
钦察素年绕着裴行舟走了圈,“阿兄,你什么时候武功这么厉害了,你这两年变化这么大得吗,除了这长相,这气质,性格怎么变化如此之大?”
“诶不是,阿兄你在啊,那你骗我说你不去,你就看着我在旁边被人说啊。”
“诶不是,你为什么救她阿。”
“郡主,我看话多的是你吧,公子就是不放心你才去的,这幸亏朔阳公主没事儿啊,这要是真出事儿了,你阿爷,咱们大王可真的要亲自来了。”
钦察素年低下头,扣着自己的手,“也是。”转念一想,“周晏,你现在居然敢这么跟我讲话了,胆子真是肥了不少。”
“好了,明日我与你一同去,别忘了,还有阿爷的任务。”
“嗯嗯,那,我是不是该带些吃食补品什么的啊。”
裴行舟同钦察素年说了几句,特地拐弯抹角让她准备了些姜溯爱吃的。
“阿兄,你在和我开玩笑吗,这些漠北哪有,我上哪找去。”
“郡主,这你就不懂了吧,朔阳公主是秦国人,那当然是看到些秦国的食物更好喽。”
“有道理,礼贤你去看看哪有的买。”
“欸,你忘了咱公子是干什么的了?”
芷阳宫里,姜溯很久没睡过这么安稳的一觉了,姜溯睁开眼已是入夜时分了。
“阿溯,你醒了,来喝点安神汤。”
姜溯直起身子,“好奇怪,阿萱,感觉我自己睡了很长一觉,但是很舒服很舒服。”
姜溯想起了那双眼,那个身影,“阿萱,那个救我的人,可有消息?我想好好谢谢他。”
“是巴林部达力王外孙,钦察郡主的兄长。那位郡主刚刚差人来说明日来看您。我觉得他们目的不纯。”
姜溯思考了一会儿,“这件事情确实不简单,不过他们既然要来,那就让他们来,看看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现在街上全是在讨论这件事的。”
“这件事事关和亲和两部事宜,本就关系紧张,不封锁消息,怎么越传越广?”
“阿溯,这也是问题最严重的。
“现在看来能将事情波及到这么广,那就绝对不是这位郡主做的了。是谁将这件事祸水东引呢?”
“我的公主,你现在应该好好想想自己,看起来就像是把你当靶子。”
姜溯点点头,“我被当成靶子这不是肯定的,欸,自从我来了漠北,晕了多少次了,这身子不会不行了吧。”姜溯捶捶自己的胳膊腿,开玩笑般得对棠萱说着。
“你真是,胡说什么,不过。”棠萱拿起旁边的凳子,坐到姜溯床边,盯着她,眼里充满了疑惑。
姜溯被盯得心里毛毛的,“哎呀,你有什么直说,一直盯着我干什么。”
“你和呼延祉真的是契约和利益互换?”
现在疑惑的是姜溯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吗?”
“他抱着你回来的,一路上好多人都看见了,你不知道现在上京城里的人都说些什么,而且他那个表情,跟要大开杀戒了一样。”
姜溯反应过来了,“你的意思是”
棠萱点了点头,“你这个当年追着某人后面跑的人,我不相信你没感受到什么。”
“可这是我们的计划,若是不演一演,怎么会有人相信我们有情?”
“你不怕到时候演成真的?”
“我早与他说过此事。”
“我的傻阿溯,感情的事,谁能控制得住。”
“不过,我也希望你有新的生活,既来之则安之。”
“你说得对,阿萱,我必须与他说清楚的,但我觉得,呼延祉不是个会被情感捆住的人,至于我嘛,我大概永远也忘不了他了。”
裴行舟和周衍之连夜让人运了好些东西来了上京,别的不说,周衍之在经商这一块简直是商业鬼才,年纪不大,整个漠北和大秦边界都有认识的人。
“阿兄,不愧是你。”钦察素年看着这么多东西,由衷得赞叹。
“哈哈哈,谬赞谬赞。”周衍之瞬间捂嘴。完了,嘴快了。
“我是夸公子呢,公子的才华自在人心,无需过多赞赏。”
裴行舟笑了,迎着周衍之的话,点头,“阿晏做得好。”
“我是真发现了,周晏。
阿兄,你也对他太好了,这可不行,到时候给他惯坏了,没礼没规矩的。”
“不过这好些东西,全都给公主带过去?”
“你留着着些自己吃,剩下的带给公主。”
钦察素年眼睛带光,“给我哒,谢谢阿兄。”
其实哪里由得钦察素年挑,裴行舟早就安排好了,对于姜溯,裴行舟一直就是个区别对待的人。
姜溯一直都在想着那个救她的人的眼睛,背影像就算了,眼睛也像,现在回想起来,连声音都好像,这怎么不叫姜溯想着呢。
从一大早醒过来,姜溯就坐不住,一直走,还再三跟阿竹确认郡主表兄会不会来,当然他可不能说得太直接,不过也委婉不起来,毕竟救命恩人,的确应当好好感谢一番,至少姜溯认为是个很好的理由。
“你说什么?”
“关于周衍之的事情,现在了解到的就是这么多。”
“我是说你上上句,他今天去见姜溯?”
“是,和巴林左部的那位郡主。”“王后将她的事情散布得满城风雨,她居然有勇气逆流而上,还去找公主。”
“呵,就怕不单单是因为这事吧。”
“还有那个周衍之,两年间在大秦无声无息的,现在突然回来,本不受宠,现在却地位猛涨,这两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再去查。”
说完呼延祉就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殿下,您去哪?王上今日让你去接洽乞颜部的事情。”
“呼延礽不是要邀功吗,让他去。”
夏侯尚看着往姜溯的芷阳殿走着的自家殿下,发出了一声叹息,虽然他清楚这件事不是很重要,早安排好了,但还是忍不住摇了摇头。
姜溯坐在椅子上,手中抚摸着那个之前装着龙佩的荷包,一遍又一遍。殿中现下只有姜溯一个人,漠北的天当真是奇怪的很,一入十月,风就立刻冷下来了,吹在身上,冷不丁还要打一个寒颤。
荷包底部破着的洞早就被修补好了,但是即使是再好的绣娘,补好的依旧还是能看出痕迹,不过已经很完美了,细密的针脚,颜色与荷包相似度极高,别人一打眼也看不出什么。
只是姜溯知道从前是什么样,心中就总是有道杠横在那,消失不了,也回不去了。
“在看什么?”
姜溯没想到呼延祉居然现在来了。
“你这时候不该在会同馆里商议日程?”
“有人想去,有人想立功,我就让他去了。”呼延祉毫不客气得坐了下来,看着姜溯桌上没怎么动的早餐。
“你怎么不吃,刚好我没吃。”
“你不怕呼延礽给你扣个帽子?”
呼延祉边吃边摇摇头,“没事,早安排好了。”
“你手上拿着什么?”
“哦,没什么。”呼延祉看着姜溯快速把它收进衣袖之中,看出来她不太想讲,也就没问。
“阿溯,三殿下你怎么来了?”
呼延祉举起了手上的饼,“蹭早饭来了。”
“怎么了阿萱?”
“钦察郡主来了。”
姜溯欻一下站了起来,她自己都没发现现在的她紧张极了。
“那我,现在就请他们进来。”
呼延祉嘴角抽了抽,暗想:来得还真快,让我来看看你究竟想干什么。
殿里就是这么一个情况,裴行舟进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前不远的姜溯,突然一下就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湿润,立刻强行把情绪全部按了下去。她站在光里,看着走进来的他们,她的小阿昱长大了啊,裴行舟内心欣慰却又涩得发苦。
钦察素年紧紧的跟在她兄长身后,在不明前方情况之下,她的兄长一定是最好的护盾。
她歪过头,看到了姜溯身后,悠闲得坐在位子上,享用美食的三殿下,心想:怎么他也在,完了完了,该不是知道我今天要来,向我兴师问罪的吧,这个公主也太要命了,怎么能让三殿下做到这样地步的。不过面前的俩人为什么不动,她兄长怎么一句话也不说。
姜溯的视线一直在裴行舟身上,看着他在殿外走上台阶,走进殿内,走到她的不远处。姜溯内心真的苦笑了一遍又一遍,太像了,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神奇,明明是不同的两个人,气质,感觉确是那么相像。
终究还是裴行舟打破了这样的僵局,“公主殿下,舍妹年纪尚小,不知轻重,今日周某带她前来给您赔礼道歉。”
“阿兄,不是我做的。”
钦察素年扯了扯裴行舟的衣袖,嘟嘟囔囔道。
“公主,舍妹心思单纯,心直口快,做事不顾后果,实在莽撞,但关于此事,确实并非舍妹所做。请公主殿下放心,周某定会找到幕后之人。”
“你们说不是就不是了?证据呢?”呼延祉起身,走到了裴行舟身前,以一种近似威胁的口吻说道。
“三殿下,真不是我。”钦察素年委屈巴巴,看到三殿下出来质疑自己,心里委屈难受更憋火。
“三殿下应该完全明白此事,为何事情一出,舍妹连会同馆都没回来,整个上京城却已经人尽皆知了?”裴行舟丝毫没管呼延祉的语气,直接反问上去。
“我相信郡主。”姜溯赶紧走出来打破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倒不是她真的对钦察素年没看法,而是事实很明白,她一个小姑娘,顶多是因为呼延祉对自己不同于别人,吃醋了。
钦察素年听到姜溯这么肯定,倒是真的吃了一惊,虽然她确实是有些嫉妒这个公主,更别说一来就看见三殿下在她的殿里,一大早的,就来这儿了,能干什么啊,但是她居然会这么直接得相信自己?
“你相信不是我做的?”
“我们全站在门口聊,这得多累啊,阿竹,赐座,看茶。”
姜溯莞尔一笑,让众人进了殿内坐了下来。
“哦,对了,公主虽然你相信我,但如果不是因为我想和你赛马这件事,你也不会遇到这种事情,多少与我也有关系,进来吧。”钦察素年招呼着外面的人进来,拖来了整整两大箱东西,其实有四大箱,被裴行舟挑挑拣拣,剩下的两箱留给钦察素年自己吃了。
“这是?”姜溯看着被打开的箱子,全是大秦的吃食,还有有趣的玩意。
“公主是秦人,来了漠北定是会有思乡之情的,兄长说,秦国栗子糕最好吃了,想必公主也会喜欢。”
“栗子,糕。”
“还有,这个是葡萄汁,这个是榴莲酥,这个是果糖丸,那个是李子饼”
居然有这么多都是自己爱吃的,姜溯看着箱子里的东西,心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跳得越来越快,她多想出去透透气,偏骗一屋子的人,
“周公子,是秦人?”姜溯把苦涩全咽了下去,抬起头望着裴行舟。眼中还未憋回去的晶莹仍旧蓄在眼中。
“我父亲是秦人,先前在大秦做点小生意,了解一些。”
“我阿兄可厉害了,与大秦,南楚,西戎皆有生意来往。”
周衍之听着他这个妹妹对自己赞扬的话,内心被温暖了许多,但是,他这妹妹要再说下去,自己就要被冠上通敌的罪名了。连忙把她的注意力引开了。
姜溯点了点头,“怪不得。”
“昨日若非是公子,我恐怕得在床上躺十天半个月了,姜溯谢过周公子的救命之恩。”
姜溯面对着藏在周衍之面具之下的裴行舟行了一礼。
裴行舟停住并收回了想要扶住姜溯的手,“在下分内之事,还请公主莫要放在心上。”
“我也不知到该送公子些什么好,日后若是需要我的地方,公子一定要与我说,只要我能帮得上。”
“殿下,舍妹之事,很大部分可能是有心人利用,这乌兰宴是漠北每年极其重要之事,殿下务必小心。”
“多谢公子提醒。”“还不知公子名讳?”
“周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