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岁,城破了,阿爷死了,我被居延部大军掳到了上京,我知道我再怎么挣扎都没用了,我就努力想活着,我想总有一天我要杀了那个下令屠了我的族人的那个人。我费力的讨好这里的每个人,也真是可笑,最终结局还是这样。”
突然,阿淳握着姜溯的手,“呼延礽是个魔鬼,你一定不能与他成婚,他就是恶魔,没有心,也没有脑的恶魔,还有那个王后,我现在都记得,她怎么折磨死一个不小心弄脏她衣服的姑娘的。”
“我听说,她的母族与合邺部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当年,我什么也不懂,我就知道是居延大军屠了我满族,但我始终不明白,为何在这时却独独留下了我的性命。”
“你随身带的那枚银牌,是你阿爷交与你的?”
姜溯看着阿淳松开了手,低下了头,整个屋子又归于了静谧。
“没事的,阿淳,你若不想说,那便就不说了,但是要答应我,照顾好自己,王后仍然在找你,现在还是很危险,若你有想去的地方,记得告诉我们,我们会想办法。”
“为什么救我?”
“什么?”声音太小了,姜溯确实没听清。
“为什么会救我呢?我知秦国是来和亲的,那必然是想修好关系,为什么会来救我?”
姜溯忽然笑了,好像不能给这个姑娘太大的心里负担,“你就当做本公主在大秦娇养惯了,就是看不惯,想救便就救了。”
“走吧,我们去吃午饭,你吃过秦国的桂花酒酿吗,我与你说哦,可好吃了,走吧,阿淳。”
“我,阿淳并不是我的名字”
“阿?”
“我叫,邺??霜。”
千山过雪,万般经历,八岁前的邺??霜也是被呵护备至的小公主,可是那些美好的记忆,在她的脑海之中好像已经慢慢消散了,这个名字也已经十年没有人这么喊过她了。所以,当听到姜溯轻轻得唤了声“阿霜”的那个时候,她好像回到了那时候,有人会给她剥栗子,会给她烤红薯,会给她擦泪水。
“公主,你一定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这又不是在宫城里,以后叫我阿溯吧,那是阿萱。”
这个时候,阿萱才从门后探出一个脑袋,走了过来,“好啦,聊了这么久,我可饿了,走,带你尝尝大秦美食。”
最初,邺??霜就知道姜溯是带着目的来接近她的,可是,她对她很好,好似真的将她 当成了妹妹一般,她送了好多吃食衣物给她,十年了,她是第一个对她这么好的人啊,那位被大殿下无数次疾讥讽的三殿下也不是传闻中说的那样杀人如麻,冷血无情,虽然每次见到他还是会害怕,但是她很肯定,花婆婆,三殿下,公主,棠萱都不会杀了她。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找到你,自称合邺旧臣,想让你潜伏宫中,伺机复仇,重回合邺?”
“对。”
“你也知道这世道混乱,你是如何信他的?”
邺??霜指了指呼延祉的方向,“银牌,那人给了我阿爷得令牌,甚至还有阿爷得手书,我自小就在阿爷身边长大,那是不是阿爷得笔迹,我一清二楚。”
“是很多年前的?”
“对,我有过怀疑的,因为手书已经是十年前的东西了。”
“你还记得手书上写了什么吗?”
“希望我能承担起责任,希望我能将合邺部带往新盛。”
“我给他传递了很多消息,但很奇怪,大多与王后有关,包括王后的母族,我那时怀疑起了灭族之事是否与闫罗有关,可他竟不让我查,我便自己去查,直到后来被发现,我被王后,大殿下追杀。”
“如此看来,那人就是给你下了个套,想让你进去替他拿消息,最后被发现,不用自己出手,将你灭口,真有意思,谁要转这么一个弯。”倚在门边的呼延祉终于开口了。
“不论是谁,现在的你,终究有危险,花婆婆是可信任之人,你且安心先在这里静养。”
邺??霜乖巧得点了点头,姜溯看着伤疤慢慢淡下去的邺??霜,真真是一副好皮囊阿,尤其是那双眼,似是能让人陷进去一般,真像是江南的女子,一点都不像漠北的女子,要是合邺部还在,她一定会被将养的诶极好。
“你这么信任花婆婆,他在你身边的时间应该非常长吧。”
呼延祉顺手摘了树上的一片叶子,擦了擦,放在唇边,吹了两声。“嗯,很长时间了,花婆婆是我额吉的陪嫁侍女,我和她最信任的人。”
姜溯望着地上的水坑,点点头,“我见过她,你信吗?”
乐声停了,姜溯感受到身后之人停下了脚步,“你怎么会见过她?”
“在哪?”
“你别紧张,不在上京,不在宫城里,也不在漠北,但仅仅只见过一面,是我对她的印象太深刻了。”
“在这上京城里,也只有花婆婆是真心待我的,我的确害怕她出些意外,本来我是不愿意让邺??霜呆在她那儿的,但是婆婆膝下无儿无女,婆婆似乎也喜欢她,我便让她留下了。”
姜溯拍了拍呼延祉的肩膀,“别担心,这里僻静,你也在周围加上了护卫,不过短时间我们还是别往这里跑了,否则容易让人疑虑。”
“你说的对,你还没告诉我你是在哪里见过她呢!”
呼延祉还没思考完,就看见姜溯已经带着棠萱和夏侯尚走出二里地了,他那尽忠职守的都尉大人,此刻正和姜溯聊的正欢。
居延部的王家围场里此刻已经有许多王公贵族了,处处都是在练习骑射的人。
“阿溯~”
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谁,呼延祉凝眉,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远处两个红色身影正朝他们这里跑来。
“我们俩刚刚还在想,今日你怎么没有来,原来~是和三哥一块儿来了啊!”
“你俩,少说点话,没人把你们当哑巴。”
“天啊,三哥难不成还害羞了,这可不常见,这十分不常见。”
“行了,你们俩,带着公主先适应适应,我先去那边了。”
漠北的弓比起秦国来说重了些,也更难拉了些。练习了许久,姜溯掌握得也不是很好。
“没事,阿溯,习惯了就好,我们从小使到大,也不怎么样。”呼延璎尴尬得笑了笑。
“咱们有阿萱,阿萱的弓射得可准了。”
“那是,看我阿。”
咻,咻咻咻,连着射出好几箭,箭箭正中靶心。
在旁边围观的几个王公贵女都连连鼓掌,姜溯看着棠萱,不知道为什么涌起了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还记得当初她进宫得时候就小小的,明明自己比她还小呢。
“朔阳公主是吗,敢不敢比一场?”
远处飞来一支弓箭,周围围着的一圈人都被吓得退开了,姜溯接住弓箭的时候,手臂不自觉的颤抖了,这个力道加上本身的重量让姜溯差点没接住。
“您是?”
“她是巴林左部的郡主,钦察素年,阿溯,你别答应她,准是来找你茬的。”
“怎么了,公主既然是要做世子妃的人,这骑射之术自然是要精通的。”
哦,姜溯瞬间明白了,感情这是个钟情呼延祉的郡主,怪不得自己都没见过,敌意这么大。不过,既然钟情于他,与他成婚岂不是漠北十六州手到擒来。
姜溯刚想上前,棠萱就拉住了她,“公主,来者不善。”姜溯将自己手放在她手上,让她放宽心。
“与郡主第一次见面,不识得郡主,还请见谅。吾乃姜溯,大秦朔阳公主。”
钦察素年旁边的人与她小声耳语了几句,她的脸色先有不悦,复而又转向温和。
“刚才是我太莽撞,还请公主见谅才是,咱们就切磋切磋,这乌兰宴就要开始了不是,我这人对武艺痴迷,听说朔阳公主骑射精通。”
姜溯摆了摆手,“实在担不起精通二字,郡主是想比试什么呢?”
“就这个,看,我们从那里开始,马上射箭,我红你蓝,靶子不动,跑三圈,谁中靶最多谁赢,怎么样。”
姜溯试了试弓的重量,拉了拉弓弦,看起来还像特制的,这哪是适合女子使用的。
“那就请郡主多担待了。”
姜溯去挑马的时候,只剩下最后一匹马了,“这么巧?”检查了检查,倒也看不出什么问题,便蹬着脚蹬跨了上去。
“公主,小心。”
“阿溯你慢点啊。”
姜溯示意她们宽心。
拉起缰绳,姜溯将马身转了个方向,试跑了一会儿,感觉还行。
周围的人都向马场外围聚集,都来凑凑这个热闹。
“公主,郡主,准备好。”
钦察素年刚开始的时候就跑的极快,姜溯在后边不急不慢得跟着,第一箭,没射上,弓弦又紧又涩,弓又很重,在奔跑中还真是不容易中靶。
周围一声欢呼,看来钦察素年第二箭中了,姜溯感受风速,大概有了一个估计,拉起弓,射了出去。
第二箭,中了。外围又是一声欢呼。第三箭没中,第四箭中了,在大概感受了之后,姜溯找到了感觉,后面百发百中,就是这个手臂,回去之后估计三天都会颤抖。
逐渐,姜溯慢慢得赶上了钦察素年,甚至超过了她,就在第三圈过半的时候,姜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马儿突然受了惊似的,调转方向,在马场里乱跑,速度还越来越快。
姜溯已经使劲想勒住缰绳了,但是奈何马儿跟跑疯了一样,怎么拉都拉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