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明昭月拍了拍梧桐的手。“不怕,还有我和度满呢。”
梧桐闻言,重重地嗯了一声,壮起胆子。
她是姑娘的丫鬟,是要事事冲在前面的。这种时候怎么能缩在后面害怕,反倒让姑娘来安慰自己呢。
“姑娘放心,我会保护你。”梧桐似是在宣着自己的誓言,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明昭月勾唇笑了笑,没说什么。
度满在一旁默默划着船,没有说话。他觉得明昭月此举有些冒险,自己涉险倒是没什么,可姑娘自己亲自来这里一趟,是真的有必要吗?
她若想计划什么,完全可以让自己独自过来。反正丽州这个地方他以前来探过,对于今夜他们要去的目的地,也是熟悉的。
可这些话度满没有说,也没有问。他深知自己是个护卫,不应该揣度主子的心意。
若路上有危险,他冲在前面就是了。
“传消息的人,可安排妥当了?”明昭月忽然问道。
“姑娘放心,今日姑娘被盗匪打劫落水的消息明日就能传遍青鹿城,五日后传到盛京。”度满成竹在胸,一切早已安排妥当。
明昭月点了点头,如此,这青鹿城有盗匪之事就能传遍了。太平了这么多年,今日忽然冒出一群盗匪,只怕第一个不相信的便是白太守。
所以,他就会着人去查,并且派人在漓江沿岸寻找自己。青鹿城与丽州接壤,这一查一寻,白太守自会摸到丽州。
再加上今晚海棠回到白府,会细细说一番今日的遭遇。黑衣人肩上那抹雄鹰刺绣,自然也会被海棠无意说出来。
那么白太守就会顺着这条重要线索,查到这盗匪其实出自丽州,若他再聪明些,还会去彻底探查盗匪的来源。
明昭月最希望的,便是白太守对这群盗匪追根究底。
普通盗匪深知白太守的为人,是自己的过错自然会承担,可若不是自己的过错,他也是不会吃哑巴亏的。
“姑娘可以休息会儿,今夜水面平稳,明日一早我们就能到丽州了。”度满说道。
可明昭月哪里睡得着,她从船上的角落里找出早已准备好的图纸,借着火炉中微弱的灯光看了起来。
此行确实有些危险,她需要将目的地细细研究一番。
夜半时分,明昭月有些发困,便靠着船板睡了一会儿。也不知是做梦还是她思虑太多,时常感觉船后的水面有些波动。
待她起身查看时,却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他们这条孤零零的小船。
再往前的那片瘴气林,正是景家给惠王豢养私兵的地盘。
他们从夜色漆黑走到深夜子时,又从子时走到天亮。
虽然天大亮时,看着沿岸越发幽深的密林和越发黝黑的河面,直觉告诉明昭月,距离惠王的那片秘密之地就快到了。
难怪他会选择在丽州这样一块地方来行事。明昭月越靠近目的地,越诧异景家人对惠王可谓忠心至极。
眼前的漓江水面变得越发狭窄,如若不是度满早先来查探过,准备了一条小船,他们根本无法从水路进入。
而两边的密林充满了朦胧的雾气。准确来说,那应该是瘴气。
这样看着就让人退步三尺的地方,普通人是根本就不敢靠近的。正因为如此,才成了景家人给惠王密谋大业的地方。
“姑娘,再往前走四五里,便有人在岸边时常巡逻了。”度满提醒道。
明昭月点头,深知虽然他们已经在靠近那片地方,可距离真正的中心位置还很远。
四五里之外,是他们巡逻的边界。而边界以内,是他们活动的地方。在往中心,才是惠王囤积兵马粮草的地盘。
若此处距离边界还有四五里,那隔惠王的中心地盘至少还有十里。
“再往前半里船就靠岸,我们从林中进去。”明昭月吩咐道。
这条船在一览无余的水面上太过显眼,若真想靠近,便不能走水路。
度满应了,又约莫行了半里左右,将船靠在岸边,一行三人轻轻上了岸。
明昭月并没有停留的打算,上了岸便往瘴气林的方向走。只是她还未跨出几步,忽然察觉背后一阵微风闪过,随后整个人就被比她高出许多的身影笼罩。
明昭月下意识回身一看,整个人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怎么,一个月不见,眼睛长后脑勺上去了?”十八郎开口,说话还如同之前那样,语气里带着若有似无的调侃。
梧桐和度满也都诧异地看着浑身黑袍,戴着银色面具的人,这位指挥使大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呐。
以前在盛京,哪个犄角旮旯都有他就算了,怎么都来丽州了,而且都来这鸟不拉屎的瘴气林了,还能碰到他。
见明昭月依然呆愣住,她的两个小跟班也是一副愣愣的,不太聪明的样子,十八郎看向他们。“我与她单独说几句话。”
度满也不知是被什么附了身,竟下意识点头,麻溜地拉着梧桐退后了好几步,又背过身去将头扭到一旁。
那一套动作做下来,简直行云流水。
明昭月心中无言,一点护卫的觉悟都没有,外人来了,他不应该冲上来护在前面吗?
他到底是自己的护卫,还是十八郎的护卫……
正在心里埋怨着度满,手腕就被十八郎抓住,将她又往旁边拉了拉,距离度满和梧桐便更远了。“你不要命了?”
稀里糊涂听到这么一句话,明昭月心中狐疑。什么不要命了,她可是惜命得很。
见她愈发懵着的样子,十八郎心中颇觉无奈。
“惠王这般隐秘的地方,你说来就来,有没有把自己的命当命?”十八郎的语气里又多了几分轻微的责备,不过语声却并不大。
“我没有打草惊蛇。”
十八郎一时无言,他说的是这个意思吗?这丫头有没有好好听自己说话,他在意的明明是她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命而已。
“我们好歹是合作过几次的伙伴,你独自南下准备对付惠王,却不告诉我,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了?”十八郎的语气里又上了那几分惯有的戏谑和微笑,听得明昭月当真起了些许愧疚,开始扪心自问她是不是当真没有将此人当成同一条船上的蚂蚱。
“近日惠王在盛京应该是越发明目张胆起来,可见惠王的行动就在旦夕之间。我必须早下手,从丽州开始搅局。”明昭月倒也没瞒着,而且她知道这也是瞒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