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念珍一听,只觉一阵气血往上涌。
她把腰间长刀啪的一声抽出来,重重放在桌上。“嬷嬷,你说,把原因后果一一讲来,不要漏掉一个字!”
“此事,还要从姑娘和钱家公子议亲时说起……”
于是,秦嬷嬷便将老夫人和二房是如何在明知钱玉书是断袖的情况下,安排明昭月出阁,如何克扣她的聘礼和嫁妆,又是如何在钱玉书是断袖被揭穿后,将明昭月推到人前,让她自己出面解决。
还说了明婉柔如何联合韩飞燕,在太平寺三番两次陷害明昭月。
还有,周香玉做阴阳账目,霸占私吞大房铺子的盈利。以及周香玉假意安排明昭月赴秦王寿宴,目的是将大姑娘送入秦王府。
还有他们拦着明昭月不让设灵堂,今日明婉柔带人杀到昭明院,拿人不成便想出了放火的计谋……
凡此种种,只要是他们做过的,秦嬷嬷都一一道来。不用添油加醋,也能让人听得咬牙切齿。
啪的一声,桌上的花瓶被杜念珍挥在地上。
“当初我们答应让月儿嫁入钱家,是因为你来信说,月儿跟那钱玉书两情相悦,失了身子,我们想着既然月儿喜欢,这才答应把她嫁入钱家。结果……”杜念珍气得说不出话。
秦嬷嬷以头抢地。“夫人明鉴!大姑娘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清楚么?她怎么可能与人做出这等龌龊之事!不信,你们可以问海棠梧桐。”
说罢,海棠梧桐也纷纷进来,跪在地上,以大姑娘贴身丫鬟的身份又补充了很多细节,听得明辉三人捏紧了拳头。
杜念珍此时心里悔恨至极,那周香玉和老太婆不仅陷害她女儿,还克扣女儿的聘礼和嫁妆!
“他们想要月儿死,那今日老娘就去要了他们的命!”杜念珍是个火爆脾气。
她也不是什么出自名门的大家闺秀,从当初遇见明辉开始,她就是一个人。如今,杀人也好,放火也罢,为了给女儿报仇,她什么都能干,什么也不怕。
“母亲,你别去,让我去!”明晏一把拉住杜念珍,双眼猩红。“我是兄长,理当为妹妹出头。”
“够了!”明辉看着争执的娘俩,厉声喝道。
明昭月心头一动,抬头看向明辉。只见他与明昭月对视一眼,随后目光落在她手臂的伤口处,缓缓开口。“我是一家之主,我去找他们算账!”
听闻此言,明昭月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她所做的这一切,算是有了交代。
明辉历来重孝重亲情,这么多年,即便老夫人不是他的亲娘,他也从未对其心生任何芥蒂。
在盛京时,他日日请安。老夫人卧病在床,他日日侍奉,甚至比明耀跑得还勤快。
当初他娶杜念珍,老夫人起先是不同意的,说杜念珍没有家世,白丁一个,于他将途没有任何帮衬。可明辉执意要娶,这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违背老夫人的意愿。
后来老夫人妥协,明辉就更加孝顺,写家书时也是先问母亲的安。
明辉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孝子,不只是人前尽孝,而是打从心底里孝顺。
但他们一家人若想好好生存下去,必须得拜托这几个吸血鬼般的家人。
所以她只有孤注一掷,她要彻底将老夫人和二房的嘴脸撕开,让他们的真面目彻底暴露在明辉面前。
她要让父亲知道,老太太是如何背刺大房偏心二房的,又是如何一边享着长子的军功,一边毒害他的女儿。
如今,明辉的话让明昭月确信,父亲心里有了衡量。
“辉儿,辉儿!”
明辉正要出屋去找老夫人和周香玉算账,就见老夫人被儿媳和孙女搀扶着,颤颤巍巍进了悦来院。
老太太似乎心急如焚,一路小跑冲进屋里。当她看到明辉的一瞬,双目便红了起来。
不是做戏,她此刻心中倒是多了几分真心的欢喜。“果然是你,老婆子我没有做梦!”
明辉没死,明家就还有希望,将军府就还不会倒。即便是如今被烧得这样不堪,也能有活路。
如今,明辉是将军府唯一的希望!
明辉注视着眼前这位慈母,直直看着她的眼睛,勾唇冷笑。“母亲,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老夫人一愣,看着明辉的脸上带着几丝疑惑,就好像什么事都不知道一样。“我……骗你什么了?”
“大哥,大嫂,晏儿,你们能回来真是太好了。”周香玉看了一眼床上的明昭月,语气里透着心虚。
杜念珍一把握住桌上的刀,微微侧头看向周香玉。“若我们不回来,还不知道你们对月儿这般照顾呢。”
明婉柔眼睛眨也不眨看着屋内的几人,震撼掩盖了浑身伤痕带来的疼痛。
她试探开口,“大伯和大伯母不是……不是战死边关了吗?怎么忽然回来了?”
她的语气算不上坦诚,甚至还带着一丝埋怨和遗憾。
明辉看着她们这群人的嘴脸,心里冷笑。即便是他这个不在后宅常年待着的男子都能瞧出来,可见平日里她们是怎样一副虚伪的样子。
“怎么,我们一家人战死了,你们就能吞下大房的财产,害了大房的女儿?”明辉冷眼看向她们祖孙三辈。
这是从明辉嘴里第一次说出“大房”这样的字眼。
以前他总是说,将军府是一个整体,他与明耀是亲兄弟,不分什么大房二房,体他们就是一家人。
如今,他改变了主意。
终究是隔了层肚皮,他和老夫人、和明耀一家人之间成不了家人,反倒是成了仇人。
既如此,那便一拍两散,索性当个仇人。
“老二媳妇,把这些年你掌家的账册交给念珍。我们好好算算这笔账。该还的银子还回来,该交的金银库存交出来。从今天起,我们分家!”
“哪有那么简单!”杜念珍将拳头捏得咔咔作响。“你们是怎么对我女儿的,我今日就要怎么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