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当中一人,他身姿挺拔,宛若山岳般不可动摇,即便是周遭的暗影也似乎甘愿为他让路,不愿轻易侵扰这份凛然之气。他的双眼,如同夜空中最神秘的星辰,隐匿于无边的黑暗里。
尽管他与其余三人同着一致的装束,黑袍也隐约勾勒出相似的轮廓,却唯独他,仿佛自成一界。他身上的沉寂和静默,让人不禁遐想,此人此刻在想什么。
“长公主竟然能请动玄鹰卫,果然陛下待之不一般。”
“听说不是长公主请的,是陛下钦赐护卫此行的。”
“十七个玄鹰卫,今日便来了四个,那咱们这一路不怕了。”
贵女们叽叽喳喳议论着,一边感叹长公主蒙受的皇恩,一边心中安了心。
也真是奇怪,以往心中对玄鹰卫只有畏惧,如今有他们的护送,四人可抵百余皇家亲卫,更觉太平寺一行安全可靠。
其实更多的时候,玄鹰卫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没想到她们也能沾沾长公主的光,得玄鹰卫护送,这可是皇家后辈都得不到的殊荣。可以吹一辈子了!
如此想着,她们对此行便是越发期待。
队伍缓缓出城,虽然明婉柔与明昭月同乘一辆马车,心中十分不悦,但即将攀上长公主的喜悦,让明婉柔暂且忘记了眼下的一切,一路上只闭眼凝神,思索着要如何在公主面前展示自己的才华。
明昭月依旧翻看着佛经,一路上总感觉身后有道目光紧紧盯着自己。
她不时拉开车帘往后看,四名玄鹰卫分别分散在车队的首尾和中间。而她们的马车后方,正好有一名玄鹰卫。
是自己的错觉吗?那道目光好像就来自那名玄鹰卫。
可当她看过去时,只望见了一声黑袍。
或许是错觉吧,明昭月也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淡淡的香火味传来,还伴着暮鼓晨钟之声。
“太平寺山门到了,请贵女们下马车。”队伍里有人招呼。
明昭月从浅睡中醒来,被海棠梧桐扶下了马车。
她一抬头便看到了山门,只不过山门在山腰处,距离山顶的太平寺,中间连着一段长长的台阶。
看到如同云梯一般的台阶时,贵女们只觉双腿发颤。
长公主被蔡嬷嬷扶着走在最前面,公主郡主们紧随其后,其他贵女依次跟上。
才走了几步,便有人觉得体力不支。
“既是祈福,便要心诚。各位辛苦了,跟紧本宫。”
韩元淑一边上行,一边回头看众人。大家只当公主殿下在考验自己,纷纷使出所有力气,故作轻松地一步步走着。却不知她们痛苦的神色,被长公主尽收眼底。
明昭月是少有的几个贵女中,面不改色之人。
她本就会些功夫,底子比寻常人好。又经历过前世的重重磨难,挨饿受冻、丧亲,甚至被一刀刀刮过身上的肉。
这点疲累,根本不值一提。
仿佛注意到了长公主看明昭月的赞许目光,明婉柔气得牙痒痒。
长公主不是喜欢有才华的女子吗?怎么反倒对空有蛮力的明昭月另眼相看!
不行,计划得尽快实施。不仅要让长公主瞧得上自己,还要让她对明昭月不喜。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终于到了太平寺。此时已过晌午,寺中分外闷热。
寺内方丈千惠大师带着全寺僧侣亲自恭迎。明昭月的目光有意无意落在那些僧侣身上,又很快将目光收回。
“殿下一路舟车劳顿,不如今日先到院中休息,祈福之事明日再行。”
“多谢方丈体恤,本宫心系战事,如何能安度今夜,不如祈福就从今夜开始。”
方丈哪敢忤逆长公主的意思,忙吩咐人前去准备。
蔡嬷嬷将一本本佛经发到每位贵女手上,传达长公主的意思。“殿下请各位午膳后在房中抄写佛经,必要心诚。晚间祈福前,将所抄佛经交给殿下查看。”
明婉柔心中一喜,真是瞌睡来了就送枕头。
原本还想着如何在长公主面前展露才学,这不机会来了!自己这一手好字,定让殿下刮目相看。
至于明昭月,明婉柔看着明昭月手中分到的那本《八大人觉经》,心中得意。
这本佛经并不常见,明婉柔敢肯定明昭月以前没看过,因为她昭明院的屋子里压根就没有。
若今晚明昭月抄了一本有缺失的佛经交到长公主面前,事情岂不变得有趣了?
一个完美的计划在明婉柔心中形成,她笑着走到明昭月面前。
“大姐姐,不如今晚我住你隔壁?晚上也好有个照应。”
看着明婉柔脸上即将溢出来的阴谋,明昭月心中发笑,眉毛一挑。“好。”
明昭月本不愿在这几日招惹她,因为自己来太平寺,除了祈福,还有更重要的事做。
可若明婉柔自己不老实,就别怪她顺便收拾一下。
姐妹二人搬进了相邻的两个寮房,明昭月在中间的屋子,两边各是明婉柔和沈知秋。
“姑娘似乎对这位沈姑娘十分看重?”海棠察觉出,明昭月一路上与沈知秋主动说了好几回话,甚至选屋子也与她住在一起。
“沈姑娘与我有恩。”
海棠赞同点头,“沈公子那日仗义直言,为姑娘解围,此恩是该报答。”
明昭月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沈知秋于她的恩情,可不仅仅是那日沈安的缘由。那是前世两个被命运捉弄的女子,对彼此惺惺相惜的救助和帮扶。
明昭月还没来得及想太多,就见明婉柔进了她屋子,独自一人进来,也未带丫头。
“大姐姐的东西可都收拾好了?”她此时显得格外热络。
“嗯。”
要是以往遭遇这般冷眼,明婉柔定然抽身就走。可今日她格外大度,笑道。“我们姐妹第一次出远门,要时时帮衬才是。刚才蔡默默到妹妹屋中说,长公主让大家把屋子收拾得干净齐整些,姐姐这屋子还要好好打点一番才是。”
海棠看着已然整洁的屋子,面露难色。“姑娘,咱们这屋子够整洁了吧?”
明婉柔似乎并不怪海棠一个下人插嘴,不怒反笑。“远远不够蔡嬷嬷的要求呢。”
明昭月似乎也重视起来,“不知蔡嬷嬷是何要求,劳烦妹妹告知。”
明婉柔一听,心道鱼儿终于上钩了,便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说也说不清楚,我来帮你收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