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所有细节设计完毕,已然是午时了。
颜青钰用手托着已然小鸡啄米般打瞌睡的媛儿的小脑袋,又见娘亲揉了两回眼睛,知晓娘亲此乃疲倦之态,不由关怀道:“娘,此图尚需多久方可画完?儿子观您累得容颜憔悴,要不先休憩片刻?”
颜如玉轻轻搁下手中之笔,揉了揉酸涩双眸,知晓儿子这是关心于她,不过仍是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这好大儿。
“儿子,你这张直男之嘴啊,老娘真担忧你日后娶不得媳妇,老娘这么美,即便累也是美的,哪里来的容颜憔悴。”
颜青钰:……
怎又牵扯到他娶媳妇之事,此二者风马牛不相及好吧。
见哑言的儿子,颜如玉不再逗他,将图纸递了过去:“行了,已然画完,来,瞧瞧你老娘的杰作,就问你服是不服?”
若非这毛笔字她不甚适应,她亦不至于耗费大半日的时辰方才画完。
倘若有硬或电脑,她咔咔咔地早便画完了好吗?
颜青钰接过娘亲所绘的完整图,反复观瞧。
他虽不怎么懂,也觉自家娘亲甚是厉害。
光是这些构想便已是极为引人了。
他难以想象,待游乐场建造完毕后,那得有多少人蜂拥而至啊。
此刻,颜青钰望着自家娘亲,双目冒星:“娘亲,您甚是厉害。”
颜如玉扬了扬下巴,得意道:“你老娘厉害之处多呢,你小子以后慢慢知晓吧。”
观时辰已是午时,颜如玉将媛儿戳醒,而后揉了揉媛儿的肚子笑道:“咱们小媛儿饿了吧?咱们出去寻些美味庆祝一番!”
媛儿听闻又能吃东西了,原本瞌睡的小脸即刻来了精神,挣脱开颜如玉的怀抱,迫不及待地跑到房间门口,扭头看向二人:“大姨,哥哥,媛儿要吃美味哦。我们赶紧走。”
随后,三人有说有笑地行至“有滋有味酒楼”。
熟悉的小二早已认出他们三人,立马将手中抹布往肩上一搭迎了过来:“是颜夫人啊,快里面请,里面请。”
小二热情地将三人引至常坐之位,而后问道:“今儿,夫人、公子与小姐打算吃点什么?”
颜如玉看向好大儿与媛儿:“你俩今日可有想吃之东西?”
“媛儿都可以,不挑食哦。”
“儿子也无所谓,娘您看着定夺吧。”
颜如玉了然,而后轻车熟路地点着菜肴:“小二,仍是老样子,三份招牌菜。”
“得嘞,颜夫人您稍候。”
未几,饭菜便呈上,每人面前所放皆是自己心爱之菜。
谁也无需为谁夹菜。
约莫两刻钟之时,三人将自己之菜食得精光,肚子亦吃得圆滚滚。
颜如玉的思绪迅疾转向接下来之安排。
场地已租,设计图已绘,那接下来便是招聘干活的人了。
念及王县令对她态度的转变,她决意找王县令帮个忙。
想定之后,当即一手拽一孩子往衙门行去。
“儿子,媛儿,走,咱们去衙门。”
颜青钰之小脑瓜子反应甚速,即刻知晓娘去衙门之意,遂问道:“娘,您可是欲让王大人帮忙招人?”
颜如玉闻言,脚步未停,而是低头瞧了好大儿一眼,笑道:“儿子,你实是聪慧至极,你怎能如此聪慧呢,果不愧是老娘的儿子。”
颜青钰听得心花怒放,小嘴一直上扬。
娘亲又夸赞他了呢。
原来娘亲喜爱聪慧之子。
三人至了衙门,便被衙役径直领到王大人面前。
王大人望着又来寻他的颜夫人,脸上笑意浓烈非常。
他给媛儿递了一块糕点后才开口问道:“不知颜夫人今日寻本官又是所为何事?”
颜如玉接过衙役递来之凳子,拉着好大儿一同坐下而后道:“本夫人今日来找王大人,乃有一事欲请王大人襄助。”
王县令闻言,眉头一挑,眼中闪过几分好奇:“哦?颜夫人但说无妨。”
“本夫人租的那座山预备动工了,故而需招募百十来号人,以加速游乐场之建设。”
王县令一听,欣喜之极,立即拍板决定:“此乃造福百姓之事,本县岂能袖手旁观?师爷,速速起草招人告示,广而告之!”
颜如玉历经两次与王县令之接触,对这王县令之印象好了不少。
看来当初欲抓她之时,这王县令确是被人忽悠了。
颜如玉站了起来,真诚谢道:“本夫人在此谢过王县令了。”
“不妨事,举手之劳而已,颜夫人客气了。”
颜如玉定了一日三十五文之工钱,而后二人将面试之具体地点与时间确定妥当,告示很快便发出。
告示一出,如春风拂过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夜幕低垂,月光稀薄地洒于城外不远处之一宁静村落之上,村中炊烟已散,万籁俱寂,唯有张家之小院里还透出一丝微弱灯火。
屋内,一张破旧木床上,张老汉辗转反侧,不时发出轻微叹息声,打破了夜之宁静。
“孩子他爹,你可是有心事?怎翻来覆去,这夜深了,明儿个还得早起呢。”张婶之声温柔中带着几分关切,她轻轻坐起身,借着窗外微弱月光,望向身旁那张布满岁月痕迹之脸庞。
张老汉叹了口气,转过身来,眼中闪烁着既期待又忐忑之光:“孩子他娘,明儿个县里要招人做工的消息,你可听闻?一日三十五文啊,我这心里头啊,就似揣了只兔子,砰砰直跳。
想着咱家这光景,若能去县里谋份差事,日子兴许能好过些,可我这心里又没底,恐自己不中用,给刷了下来。”
张婶闻言,伸手轻轻拍了拍张老汉之背,安慰道:“他爹,你向来是个勤快人,手脚麻利,心眼儿亦好,哪能不中用呢?放宽心,明儿个一早就去,即便不成,也当是去城里逛逛,长长见识。”
话虽如此,但张老汉心中之焦虑并未全然消散,他闭上眼,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思绪却如潮水般涌来,难以入眠。
他家两个儿子,一个于一岁时发高烧,烧成了傻子,现今十五岁了,还是离不得人。
二儿子呢,十岁时跟着他于山上打柴火,摔到了坡下断了一条腿,成了瘸子。
全家靠他微薄之雕刻收入,一直过得艰难。
二儿子的腿,县城有大夫说能治,但是需先打断了腿,重新来过,孩子不仅要受罪,银子也要许多。
家里尚欠着外债,哪里还有银子给孩子看腿。
十三岁的儿子,因成了瘸子,成天把自己关在屋里不愿出来。
幸得他与老伴儿相互体谅,有个安慰。
否则日子不知道怎么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