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床前头,照旧围了那一帮子被迫加班的太医。
拨开人群一看,燕未皇笔直的躺在上头,手脚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歪着,穴位上还扎着针。
嘴也咧开了去,淅淅的往外淌着口水,需得垫上帕子,才能避免弄脏枕头。
颜辞觉得,她这一推,推的实在是妙。
既吊着口气,又不再能做些什么。
比她预想的都要来的完美。
燕未皇在看到她后,不再像从前那般热络信任。
“嗬嗬……”
他眼里流露出恐惧和愤怒,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逆子!
逆子!!
燕未皇现在非常认同红书媛的话。
颜辞就是个孽障,早知道她会这样冷血,当年在钦天监断定言论之初,他就该赏了皇后一碗落子汤下去。
可惜,后悔已经晚了。
“皇上这是怎么了,可是又疼上了?”
燕未皇嗷的这两嗓子,非但没能起到震慑作用,反而引起了太医们的注意。
颜辞和颜疏影两人被迫向后靠,太医们忙活起来,抓耳挠腮的寻找让皇上“开口”的源头。
燕未皇见状更加生气,嗷得更为厉害。
他试图把头抬起来,挣扎了大半天,也只能是弄歪了帕子,口水流到被褥上,脏兮兮的很。
突遇宫变加上成了废人,罪魁祸首就在身边还无法指认。
三重打击下,燕未皇怒火攻心,竟是硬生生的将自己当场气晕了过去。
这种场合,想要尽孝无疑不是个好时候。
两个才进来不过一会儿的人,又非常识趣的离开。
“小阿辞干的好事,瞧你,都把皇上气成什么样了。”
寒风中,颜疏影一敲颜辞的脑袋,玩味的调笑。
“总归又没把他气死,只是晕了而已。”
后者不觉所谓,半点没意识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大逆不道。
在燕未皇还是她爹的时候,颜辞就不怎么孝顺。
现在知道不是了,那更没有孝顺的理由。
她充其量,可以把他给孝死。
别的,无能为力。
“对于今日的把戏,皇叔觉着可还喜欢?”
“要是本王给小阿辞留了这么大一个烂摊子,你能欢喜的起来么。”
不提这件事还好。
一提起来,颜疏影就想给她弄死。
“皇叔不会的。”颜辞很是笃定:“因为你比较窝囊,不像本宫,能造作。”
颜疏影:“……”
行。
这是今天第三回骂他了。
他记着。
抛开众多将士不谈,首先要稳住的,就是满朝的官员。
“红伏天呢?”
颜疏影问。
“死了。”颜辞像是才想起来什么一般,拍了下脑门儿:“对了皇叔,外公死了的这件事儿,你可得去知会一下母后。”
“不然本宫怕母后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孤家寡人,还觉着她的背后有座靠山,在宫里肆无忌惮。”
“这是自然。”
对于不让红书媛好过这件事,“叔侄”俩总是格外默契。
“怎么不让他多活个几天,好歹也是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就这么死了,略有可惜。”
颜疏影惺惺作态,他要是真想让红伏天活,就不会默认他成为这场戏幕的推动角色。
“本宫给了他解药的,外公自己不争气,本宫有什么办法。”
颜辞讲的实在话。
她确实是喂了些解药,奈何红伏天年纪大了,吃不消。
只撑了一会儿功夫,事情都没交代完。
颜疏影不置可否。
今日的事儿还没有结束,他不能一直跟她聊下去。
颜辞就此跟颜疏影分道扬镳,毫无责任感的回到了东宫。
捅了篓子就跑。
……
东宫主殿,已经夜半时分。
里头的灯还亮着,不见有熄灭的意思。
奚挽玉披了件长袄站在外头,雪花落了他一肩头。
“主上,要不然您还是回去歇着吧,殿下会没事的。”
福生看不下去了,从太子出门时他就一直等着。
到了现在,更是在屋里坐不住,出来盼。
“就是啊,主上,殿下不回来,您就是望眼欲穿把眼珠子给瞪出来,她人也找不见呐。”
钱来主张附和,只不过他一开口,便惨遭福生用眼神刀子攻击。
会不会讲话?
不会讲话一边儿去!
钱来委委屈屈,但死不悔改。
他是个实诚的孩子,不像别个,嘴里头蹦出来的没有一句实话。
小网子这会儿也在主殿。
颜辞去的时候没把他带上,而是当做一个意外援助。
一旦宫中发生了任何变动,她那边会传来消息,好让他提前安排。
“咳,奚公子啊。”
小网子现在对他很是认可,变相的承认了奚挽玉是东宫的第二个主人。
他见福生劝不动,也就加入了这个队伍。
“您听咱家一句,殿下既然到现在都没传回消息来,就说明她那边一切顺利。”
“您用不着太过担忧,早点回去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