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的下人进来送东西。
这房虽然是给了奚挽玉,但按照吩咐,就连柴房也都装饰了一下。
所以这里也一起被美化,挂上了大红灯笼,以及裁剪得当的囍字。
奚挽玉描绘着丹青,人物的表情被他画的栩栩如生。
如果那不是一幅乱葬岗的写实,钱来真要以为他是在创作什么佳画。
“奚公子,这是殿下为您量身定做的衣服,大喜之日,不必穿的如此淡雅。”
流春捧了件蜀锦绣,紫到近黑的沉色,几条盘踞着的毒蛇吐出信子。
这几天宫中人人华装,就连百里闻都换上了鲜艳的服饰。
只有这位,穿的跟要给人披麻戴孝一样。
奚挽玉落下最后一笔,就着她托起的盘子摸了摸衣物。
“大婚,可开始了?”
衣服不是红色的,是怕他抢了那两位的风头么。
“殿下一早就出发去了镇国公府迎接太子妃,这会儿队伍应该快到门口了。”
流春不曾看他,低着头道。
“奚公子若是有兴趣,可换了衣服到前面去看看。”
殿下说过,后院里的美人都可以去参加宴席。
这位当然也不例外。
“那就有劳姑姑带路了。”
奚挽玉接过衣物,流春安静的退下,等他自己更换好。
长安街上,颜辞跨坐在高大的汗血宝马背上,唇边始终保持着三分不浅不淡的笑意。
道路的两边跪的全是燕未子民,十里红妆长长的拖拽在队伍后面,直让人羡慕红了眼。
她所过之处皆撒下了块头不小的珠宝,南国盛产的珍珠,就连宫里最得宠的贵妃,每年也只能分到一颗。
颜辞倒好,拿过来扔到大街上,美其名曰喜上加喜。
队伍进到了宫里,拜堂地点自然而然的选在了东宫。
子未央坐在轿子里,手中捧着一颗饱满的苹果。
盖头挡住了她全部视线,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红色。
她有些忐忑,心脏不受控制的加快跳动。
一根红绸被人塞入她的手中,喜婆含笑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因为紧张,子未央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
她感觉有人牵着红绸的另一头,自己也跟着力道起身。
刚出了轿子,她就被一只带着凉意的手扶住。
“小心。”
是颜辞在她耳边低语,温柔又带着关心。
流春带着奚挽玉过来时,正好赶上这样的场面。
她没多说话,悄然离开。
婢女是很忙的,什么活都要干。
“主上,您看啥呢,这成婚有什么好看的。”
钱来理解不了,他要是主上,就算不搞刺杀,也会在房里安安心心的睡个大觉。
奚挽玉没理他,视线盯在颜辞扶住子未央的手上。
自从那日过后,他就一直没能见过她。
这么多天,他想的很清楚,也想明白了。
一个杀手,竟对着任务目标动了心,何其可笑。
偏生他管控不了生长的情愫,日夜积累的思念告诉他,他对她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火盆烧的正旺,在子未央离火盆还剩几步远时,袖中透明的丝线飞出,无声无息的缠到了上面。
“主上!”
钱来就站在他的边上,自然看到了这荒唐的一幕。
奚挽玉抿起来点冷笑,温润中带着点毛骨悚然的寒意。
常福郡主?
内定的太子妃。
呵……
就凭颜辞在乎皮囊在乎到疯魔的脾性,若是这火不慎烧毁了太子妃的脸,她还能对她生出来喜爱么?
绣花鞋平安的跨过火盆,紧缠的丝线一松,他到底没去动手。
颜辞喜欢乖的。
他动了,她可会对他厌烦?
颜辞牵着子未央慢慢走进了东宫,经过奚挽玉时,连一丝余光都不曾给予。
钱来打了个哆嗦,惊恐的看着被主上手中,喜婆进来时分发给他的糖果,已经被捏成了碎渣。
近日东宫里传出来不少言论。
大多都是说他奚挽玉失宠了的内容。
聚财的汇报中也都是颜辞进了后院,日日留宿在一位男性美人院中。
奚挽玉平白无故生出来点委屈,她抢走了他的清白,腻了之后就不管他了?!
走在前头的颜辞不是没注意到他的视线,但是周边都是各路宾客,好戏才刚刚开始,她也没有演尽兴,怎么可以停。
子未央被她一路平安牵引到了大厅,红书媛难得的也在。
洗刷了一个月茅房的小网子充当司仪,满腔怨愤全都聚集在了吊着的嗓音里。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他一声比一声尖锐,直听的宾客们眉头紧皱。
这司仪是咋了,嗓子有问题?
但他们见新人拜的认真,也就强撑着笑脸,装作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礼成——送入洞……”
小网子秉承着早下班的理念,巴不得给颜辞早早的送走。
可能是他想休息的念头感动了苍天,洞房是没送成,反而招来了一个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