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夜这叫狗等骨头——急得很。
怀雍的性致一向来得突然, 又极是善变。
然而他俩的关系可谓是供不应求,决定权全在怀雍手上,因而只能从着怀雍的任性。
连让仆人准备洗澡水的工夫都来不及, 赫连夜直接在院子的水井旁拿着木桶提水冲洗, 抓起一把木樨花香味的澡豆子粗暴地往自己身上搓。
他其实不喜欢把自己洗得喷香, 军营的那些大老粗同僚会笑话他娘炮。
可没办法。
除了第一回以后, 他不把自己整干净, 怀雍连碰都不给碰。
今天怀雍会找自己很让他很意外。
怀雍冬天找他的次数比夏天多, 因为怀雍嫌弃他体热, 夏天的时候那是热上加热,没的出一身汗又脏又黏。
他不一样。
天气越热,他越是火气旺, 蹲军营里转眼又憋了半个月,本来怀雍再不找他,他也要想办法去找怀雍。
今年他也升到了三品, 是执掌一军的龙骧将军,已经不必像以前那样被困在军营,十天半个月也不一定能外出一次。
他现在整天泡军营里主要是因为怀雍让他住军营,没事别回来烦人。
先前每天往返军营要两个时辰, 他还坚持了很久, 一回来就在怀雍身边打转, 无时无刻伺机以待, 看能不能叼快肉吃。
有时他都怀疑是不是怀雍给他下蛊了, 不然为什么他一见到怀雍的时候, 怀雍什么事都不用做, 他就开始遏制不住地欲/念横生。
当年, 他们从九原塞回京, 有挺长一段时间他都没能再亲近到怀雍。
要不是他时常回想,都要以为那混乱的一晚上只是他濒死前的一场幻梦。
在建京,怀雍又成了被皇上心爱的养子,重重保护同时是重重阻碍。
赫连夜心想着,怀雍的初/夜已给了他。
从此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与旁人不相同了才是,他应该一跃而上,成为怀雍心中最特殊的那一个。
起初他甚至自鸣得意,好整以暇地等待怀雍主动投入自己的怀中。
说不定终于能任他亵/玩。
结果这一等就是很长时间,甚至怀雍转头领了新圣旨跑出京城去办事了,他算是彻底傻了眼。
现如今,赫连夜早已不敢狂妄自大。
洗完澡,还在擦头发,小槊战战兢兢来禀告,说怀雍派人来说临时有事,不来了。
赫连夜深吸一口气,黑着脸问:“雍公子说了是为什么没有?”
小槊:“似乎是说约了卢大人吃饭,所以没空来赴公子您的约了。”
……
怀雍都在去找赫连夜的半道了,路过湘水楼,猛然记起自己忘了跟卢敬锡的约定。
于是下车一问掌柜是否卢敬锡来过,掌柜道:“卢大人还在啊,还在等您呢。”
怀雍汗流浃背。
卢敬锡在厢房已等睡着。
在他背后墙上是一副四尺宣的雪夜孤舟老翁垂钓图。
当怀雍卷帘而入时,屋角原本直直袅上的一线香雾抖了一抖。
卢敬锡也随之醒来。
见到怀雍,卢敬锡昏昏欲睡地颔首:“你来了。”
怀雍愧疚道:“抱歉,父皇临时有事找我,留了我好久。”
卢敬锡:“无妨。”又问,“可饿了,吃什么?”
怀雍差点没脱口而出问:你还没吃饭?未时都快过了。
心中顿时歉意更重。
怀雍连忙说:“今天是我迟到,我请客。”
卢敬锡轻轻摇头:“君命有所不受,非所以尊君也。隐鳞你又无过,何必自罚。”
点好菜,怀雍关心说:“你是不是最近又忙得忘记吃饭了?可要好好吃饭吧。别让你娘操心,还得派人来日日盯着你吃饭不成。”
卢敬锡死不承认地说:“我有吃饭。”
硬菜还在做。
店小二先送上来几道开胃点心。
怀雍将一碟桃花形状的面点往卢敬锡的面前退了退,说:“你尝尝这道桃花酥酪,口感软糯甜润,可又不会做的太甜,也不油腻,香味不浓不淡,恰到好处。”
卢敬锡用筷子夹起一块来尝。
刚咬下去,门外自远而近传来了一阵喧杂声。
厢门猝不及防地被推开,赫连夜门神似的挡在门口,把背后的光遮得严严实实。
他一手负于后背,一手拍开帘子,像是粗暴地闯进来,笑得戏谑问:“哟,你们俩又背着我吃什么好吃的呢?”
卢敬锡惊讶:“你不是在军营,怎么突然回来了?”
赫连夜不客气地说:“还不是因为怀雍说找我有事,我急匆匆跑回来,他又让人叫我回去,说是先约了你,不得不爽了我的约。我可不得来看看你们俩在干什么。”
怀雍站起身,饶过桌子,不经意走到了赫连夜与卢敬锡两人中间,挡在卢敬锡面前,拉住隐隐要发火的赫连夜往外扯:“我不是还说了我们的事改到明天。”
赫连夜不信他:“等到明天是不是又有别的事要忙。”
正吵着呢,店里的伙计端着菜被堵在门外,为难地说:“两位客官能不能让一让。”
怀雍只好捏着鼻子:“既来了,就一起吃饭吧。”
赫连夜坐下来,漫不经心似的直接从卢敬锡面前把一碟点心都夺了过来,他不斯文地直接徒手就抓起酥点,牛嚼牡丹地吃起来,一口一个,这点心做得精细,夹取的时候都得小心翼翼,他这样拿,掉了一桌子酥,眨眼间就被他给吃光了。
赫连夜评价:“是很好吃。”
他擦擦手,意犹未尽,目光灼灼地看着怀雍,说:“下次有好吃的也叫上我啊。你们俩胃口不大,能吃多少,多浪费啊。”
结果怀雍原点的菜不够吃,叫来掌柜都加了半桌。
赫连夜在军营里大块肉大碗酒地吃饭吃惯了,已不太适应这家酒楼清淡雅致的小菜,还没品出个滋味就被他囫囵吞下去了。
惹得怀雍摔筷子骂他:“我忍你好一会儿了,你饿死鬼投胎吗?这样猪食!还让我带你一起吃,有你同桌我都没胃口了。”
这话就说得有点过分了。
卢敬锡停箸,蹙眉。
尽管怀雍和赫连夜是在吵架,但他不是没有感觉到一丝说不上来的违和。
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
赫连夜一来,怀雍的注意力就被吸引去了,倒成了他被那两人排斥在外。
赫连夜不以为然,还说起一些昔年旧事:“记不记得我们还在国子监的时候,有一回怀雍非要吃柴火小馄饨,我说只我跟他去,他还不乐意,非要连文起你一道带上。结果倒好,害得你被罚了。”
卢敬锡用一个浅笑作为一个敷衍的回答:“我记不清了。”
好好的一顿美食被赫连夜搅得食不知味。
怀雍没吃几口就放下饭碗。
卢敬锡问他:“你不吃了?”
怀雍:“吃不下了。”
赫连夜闻言,直接把他的饭碗拿过来:“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你怎么可以浪费粮食,我帮你吃!”也不等怀雍反过来,剩饭全被他倒入肚中。
怀雍方才刚要跟卢敬锡说话的,被他一打岔,一不小心给忘了,瞪向他。
赫连夜咧嘴一笑。
……
怀雍先送了卢敬锡回家,再送赫连夜。
马车内。
赫连夜说:“我今天住你那怎样?”
怀雍怔了一怔:“你是想被五马分尸吗?”
“不至于。”赫连夜握住他的手,“再说了,你别把我想的那么坏。那么多天没见你,我想你想得紧。想要多见你几面也好。”
怀雍一向是吃软不吃硬的。
赫连夜这话说得很有几分认真深情,怀雍将信将疑地听了进去,他缓了口气,又说:“你今天跑来干什么?”
赫连夜靠近向他:“我还来不得了?小雍,是我没本事满足不了你吗?你还得再找一个卢敬锡,他能比我厉害?”
虽说如今怀雍听赫连夜说这些不知羞耻的话总算是脱敏了,不至于像前两年那样一听就面红耳赤,但还是会觉得实在不表斯文。
也怕被人会听见。
说着,赫连夜抓起他的手拉向自己。
锦绸丝滑,微微泛潮。
怀雍的手一下子被装满,作尺而不能全然握量,他仿佛突然被烫到,心抽搐般猛跳一下,红着脸低声骂他:“你个畜/生玩意。”
赫连夜抓着他的手腕不放:“喜不喜欢?”
怀雍不说喜欢,也不说不喜欢。他生性好强,最讨厌别人要压自己一头,尤其这人还是赫连夜,逞能地撇了撇嘴,不光不躲,反倒玩起来,问:“弄干净了没?”
赫连夜咝咝吸气:“我的小祖宗诶,我哪敢不听你的话?”
怀雍颐指气使,略表认可:“那还差不多。”
原本快到家了。
怀雍非说有东西要买,又绕了一大圈去长安坊买了些乱七八糟的什物,说是送给赫连公子,先不回自家了,去赫连将军府。
到了又不好直接走,这很没礼貌,顺便在书房坐一会儿。
刚关上门。
赫连夜急不可耐地直接把怀雍抱起来放在书桌上。
怀雍不轻不重地踢他一脚:“王八蛋,你不是说想念我,只是想看我吗?”
赫连夜解开他的腰带,熟稔地探寻,恬不知耻地笑了一笑,俯身下来:“男人说的话能信吗?你也算是半个男人,你知道的,男人的话都是狗叫,听过就得了。”
怀雍早不是未经人/事的身子,这几年他跟赫连夜私底下该玩的不该玩的都玩过了,稍一弄娇,便情兴渐发,翕然微柝。赫连夜垂首看此处,每看不厌,直恨不得神魂共予,直究尽径。可怀雍既不是完整的男子也不是完整的女子,无论是哪处都需要细心呵护,就算他再急也只能慢慢来。
怀雍难耐,支起腰来,不自觉猥/贴向赫连夜,催促道:“够了。”
赫连夜早不想等,如此轻车熟入。
赫连夜急了些,这让怀雍有些吃痛,他颤了一颤,低低骂道:“……真是畜/物。”
没人喜欢被骂,又不是天生犯贱,平时怀雍骂他,他虽说脸上赖皮,不以为然,其实心里还是会有点不舒服,唯有在这时候,怀雍越是骂他,越让他觉得欲/心高炽,尤其是在这完全侵/攻而入的时候,更是畅美无匹,妙不可言。
只有在这时,他似乎开始占领上风,终于能将怀雍制于掌中,抓住怀雍不知要抓住何处凭依的手,把人拉过来,逐渐放纵,说:“畜/物不好吗?这玩意儿不是让你很舒服?”
“你快点,我要赶在天黑前回去,不然父皇问起来,怕是会起疑。”
“起疑就起疑呗,让你父皇把你嫁给我。”
“嫁你个鬼!”
“要是你怀了我的孩子,你父皇会不会同意把你嫁给我?”
怀雍的声音被撞/成颤巍巍的,双目迷离,若睁似闭:“父皇……父皇会杀了你的,你们阖府上下都要死。”
听听,多可怕的话,赫连夜捧住他汗津津的脸颊,轻轻啄吻,贴近了既无奈又爱怜问:“小雍,你骗骗我就不行吗?你再更多地喜欢我一点点不行吗?小雍,小雍,我与你父皇,哪个对你来说更重要,让我在你心里变得更重要?好不好?”
怀雍说:“不好。”
赫连夜开始恼了,发狠地说:“看来还是我不够厉害。”
赫连夜时不时地想要亲吻怀雍,十次有七八次不能得手。
还得等待,等到怀雍最是情/动,意乱心迷地时候才能被他擒住,迷迷糊糊地承接他的亲吻。
其实有时候赫连夜觉得自己应当满足。
毕竟能够哄得怀雍愿意再次跟他亲近就很好了。
他不应当得陇望蜀,总惹怀雍生气。
可大抵这是凡人的本心。
他先得到了怀雍的身子,就想再得到怀雍的心。
前年春。
长宁侯府的老太太过六十六大寿。
他俩都携礼去祝贺,总算是被赫连夜找到机会与怀雍一诉衷肠,他开口就先来一招倒打一耙:“你这人真是狠心,都把我那样了,不负责也就算了,平日里也不爱理我,我是哪惹你不喜欢了?你与我说,我都改。”
这话甚至是坐在戏台子下面,在众目睽睽下交头接耳说的,只有他们彼此能够听见。
怀雍脸上装得若无其事,耳朵一下子就红了,这会儿还没办法骂赫连夜,要是被别人知道,那是伤敌八百,自损八千!
正好台上在演牡丹亭的戏本子,到了游园惊梦的这一出。
满头珠翠的花旦款摆柳/腰,轻移莲步,搀着纤纤玉手吟唱:“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
长宁侯府家的小姐听得痴了醉了,掩帕揩泪:“真是一对可怜的有情人。他们何时才能够终成眷属,两相厮守呢?”
怀雍意有所指地说:“这柳梦梅擅闯闺阁,轻薄未出阁的少女甚至诱拐于她,他自认为事已成舟,正好能拿捏杜丽娘。他就不是个好东西,合该给打了杀了才是,呵呵,还有脸上门来求娶?”
说罢,引来一片哄笑。
赫连夜赔笑。
心想:得了,这是在骂我呢。
趁怀雍如厕经过花园,他在路上拦住人,当着护卫就问:“要怎么杀我?”
怀雍当没听见,也不看他,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去,赫连夜便追在他身后一直说个不停:“我说过了,你要么杀了我。”
护卫听不懂,纳闷地看他两眼。
赫连夜一而再再而三地腆着脸去跟怀雍说话,却都没得到回应,厚脸皮如他也开始沮丧起来。
正这时,怀雍走到花园门口,突然站住脚步,侧身冷着脸不知交代了护卫两句什么,护卫守在花园门口,背过身去,怀雍则捋起袖子,冲过来就给了他一拳:“这么想我杀了你是吧?好啊。”
怀雍打了他,他却觉得开心。
赫连夜毫不反抗。
怀雍只觉得打在了棉花上似的,一点也不觉得爽快,气死他了,气死他了,他说:“你自己疯就算了,干嘛非要逼我跟你一起疯!”
赫连夜不吭声。
心堵得慌。
过了半晌,他才低声下气、难以启齿地说:“我就想,你跟我要好,心甘情愿地跟我要好。那次是我不对。你要么捅我一刀,还是砍我一条手臂,只要你能原谅我,还愿意跟我要好就行。”
他自己听到自己说的话都觉得不可思议,他连自己亲爹、当今圣上都没有真的放在眼里,自小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却在此时对怀雍低了头。
他也不想这么卑微,简直着了魔。
怀雍已经气到没有力气再气,气得无可奈何。
头发昏,怀雍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可是……我可是那样子的。”
赫连夜低头直直地凝视着他,毫不避讳地说:“我知道。我喜欢。我觉得很美。”
怀雍肉眼可见地慌张,两颊紧绷,手足无措。
赫连夜紧迫地追问:“小雍。”
话没开口,怀雍无语伦次似的,忽然说:“恶心。”
赫连夜如坠冰窖。
什么叫恶心?
他的喜欢就这么让怀雍觉得恶心吗?
他把自尊心放得再低也经不起怀雍这么折磨。
赫连夜脸色剧变,气得失去理智:“好,好,雍公子,万千皇宠在一身的雍公子,你要么杀了我,要么,假如你不想要被人知道你是个不男不女的阴/阳人,你就老老实实地跟我相好。”
欲罢,怀雍又是一拳过来,这次他反抗了。
两人扭打的动静很快引起了注意,毕竟这是在别人的家里。
他们打架倒不稀奇,打得彼此身上都挂了彩。
赫连夜自以为失恋,闭门在家三天三夜,醒了就喝醉,喝醉了就随地倒头大睡。
谁来叫他他就打谁。
小槊大致知道是怀雍伤他心,背着他去请怀雍来看看他。
怀雍没来,赫连夜听说以后冷笑道:“去买副棺材吧。”
小槊问:“买棺材干嘛?”
赫连夜往地上大字型一躺:“怀雍马上要杀了我了。”
结果那天下午,赫连夜躺在自家院子里睡觉,睡一半被人踢醒。
睁眼看见怀雍站在他边上。
赫连夜揉了揉眼睛,眼睛一睁一闭的须臾,怀雍已经在他的头顶蹲了下来,这样倒过来看着他,说:“你好臭。”
赫连夜脸红,想从地上爬起来了,但他没怎么吃饭,又酗酒,已经没力气了,摇摇晃晃地坐起来,平视地问:“你来杀我吗?杀了我,就没人把你的秘密宣扬出去了。”
怀雍没说话,眼角眉梢尽是忧愁。
他不知道怀雍在愁什么。
怀雍以一种不带情/欲的,干净莹澈像清泉的眼神望着他,静静地问:“你们男人——像你这样完整的男人——都那么热衷于床笫之事吗?”
赫连夜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浸满了酒精,反应迟钝,他慢腾腾地红了脸。
他支支吾吾答不上话来。
怀雍盯了他一会儿,一只手托着下巴,百无赖聊地问:“还想跟我要好吗?”
赫连夜懵了,问:“你说哪、哪、哪种?”
怀雍答:“嗯。你想的那种。”
赫连夜感觉自己简直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给砸晕了。
怀雍似乎也觉得荒唐,转过头去,脖子根有点红:“不想就算了。”
赫连夜忙不迭抓住他的衣袖,干巴巴地说:“想的。”又说一遍,“想的。”
怀雍嫌弃地抽出袖子,起身走开两步:“早知道你又臭又脏我就不来了。”
赫连夜也跟着站了起来:“要是知道你会来我就不这样了。”
怀雍问:“听说你这几天在家边喝酒边骂我?”
赫连夜眼都不眨:“谁说的?谁说的?造谣!没有的事!我对你痴心不改!”
怀雍哼了一声,围着他绕了一圈,说:“我有几个要求。”
赫连夜:“啊?”算了,也不奇怪,是他认识的怀雍。
怀雍一根根竖起手指。
“一,只准我来找你,不准你来找我,你不可以对我提要求;”
“二,要跟我相好就只能跟我一个人;”
“三,不可以在外面对我有任何逾矩,以免被发现;”
“四,哪天我想分开,你不许有异议。”
赫连夜思忖,问:“我只能和你相好,那你呢?”
怀雍没立即回答,而是冷睨他一下,不客气地说:“你管我?”
……
赫连夜想,怀雍就是在玩他。
他没有置喙余地。
明明他已是大梁屈指可数的天之骄子之一,但是能被怀雍玩都好像是他的荣幸。
而他们的关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皇上发现,纸包不住火,到那时,他又应当怎么办呢?
赫连夜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多久,又能持续多久。
他怕怀雍会腻了自己,更怕怀雍会甩了他去找卢敬锡。
***
怀雍二十岁那年。
北漠南梁两国打算在边境的夷亭城展开一场谈判。
作为北漠代表的是六王爷拓拔弋,他写来一封国书,点名要和梁国的光禄大夫怀雍谈。
要么不谈,要么怀雍。
别无他选。
是月二十九日。
怀雍带上车马,与毛遂自荐、被擢升为五品中延御史的卢敬锡,以及负责护送他们的龙骧将军赫连夜在一个星月朦胧的初冬早晨出发,前往夷亭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