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了。
楚淮阳十分笃定。
元婴期和化神期之间的差异如同天堑, 若楚瑜踏入元婴期的时间够长，或许还有转圜余地。
不过现在的楚瑜刚刚渡过天劫，远比不上已经在化神期待了多年的楚淮阳。
碾死她不过跟碾死一只蚂蚁似的。
看着地上被雷光砸出来的深坑, 楚淮阳的目光扫过了在场所有的弟子。
他们不过都是筑基期的修士, 面对楚淮阳释放出的威压，众弟子浑身一抖，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
刚刚他们亲眼目睹了楚淮阳杀了宗门内天赋最高的楚瑜, 又听到楚瑜说出了那样的阴私, 楚淮阳他会做什么？
他会杀了他们吗？还是用其他的办法让他们闭嘴？
这一瞬间，在场的弟子们只觉得恐惧，浓烈的绝望之意不停翻涌着, 明明有数百人在，但却安静地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令人绝望的窒息在不断蔓延着，就在众弟子心中的绝望达到最顶峰的时候, 楚淮阳开口了。
“孽徒楚瑜欺师灭祖，罪不容诛，今日本尊清理门户，你们都是见证。”
楚瑜已经死了, 楚淮阳还活着，而且他还是青月剑宗的宗主, 自然没有人会为她发声。
楚瑜的死就像是石子扔进了大海，甚至连涟漪都没有泛起，就这么悄无声息没有了动静。
青月剑宗的宗主，八位长老，浩然峰上的内门弟子, 全都没有再提起过楚瑜的名字。
当宗主宣布了楚瑜欺师灭祖的罪名, 八位长老同时肯定了这件事情之后, 楚瑜这个名字更是成为了整个青月剑宗的禁忌。
除了当初在浩然峰上，亲眼目的了发生什么事情的弟子之外，其他人并不知道楚瑜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知道真相的弟子三缄其口，不知真相的弟子对此漠不关心。
宗门长老原本焦躁不安的情绪突然就平稳了下来，再没有了之前的浮躁。
他们去见了楚淮阳，安抚情绪不佳的宗主。
“宗主，楚瑜虽然天赋异禀，但却心思歹毒，不堪大用，你莫要为她伤身。”
“楚瑜落得身死道消的下场，是她自己没福气，怨不得别人，宗主你这是为宗门和修真界除去了祸害。”
八位长老全部都是男性，在修真界，男修士的天赋本就比女修士更强，就算女修士一开始修行速度快，但她们后劲不足，很快就落了下风。
整个青月剑宗，两千多名弟子，男修数量足有两千，剩下八百不到才是女修的数量。
她们天赋不佳，心思极多，嫉妒心很重，同门之间经常会相互伤害，极少将心思用在修行上。
若非如此，宗门也不会阳盛阴衰到这样的地步，说到底，还是女修不适合修炼。
原本以为楚瑜的出现是个特例，能让宗门看到女修的潜力，谁知道她刚刚踏入元婴期，便如此猖狂，不将其他人放在眼里。
这样的心性，就算是再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长进。
更何况女修心眼极小，眦睚必报，比不得男修心思宽阔，若得罪了男修，或许还有冰释前嫌，一笑泯恩仇的可能，但若得罪了女修，那双方定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所以诸位长老都在劝说楚淮阳，让他不要因为楚瑜的事情难过，虽然失去一个天赋异禀的弟子很可惜，但从长远来看，其实对青月剑宗并没有多少损失。
天府长老突然说道：“马上就要到凡人界收徒，今年的女弟子，还是不要再收了。”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齐齐朝着天府长老看了过去。
天府长老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下，继续说了下去：“如今修真界是什么情况，大家也都清楚，不用我在多说什么，资源有限，我们不能浪费。”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从一千多年开始，准确来说，从一千五百年前开始，沧澜界的灵气便出了问题。
这一千多年来，沧澜界只出过几个飞升上界的修士，随着时间推移，此方世界的灵气越发稀薄了起来，而诸多修士的修为提升也变得越发缓慢了起来。
灵气稀薄，资源也就相应减少，筑基期弟子的生命只有两百年，若是无法成功渡劫进入金丹期，两百年后，生命耗尽，宗门弟子的数量势必会减少，所以近年来，各大宗门收徒的数量也在急剧增多。
像是青月剑宗这样的中型宗门，过去每次收徒，凡人界收徒数量是一百，沧澜界收徒数量是两百。
但是近千年来，收徒数量翻了一倍，可饶是如此，宗门内的弟子数量还是逐渐减少。
出了楚瑜的事情之后，天府长老权衡再三，将自己已经想了很久的建议说了出来。
天枢长老点了点头，认可了天府长老的提议。
“众所周知，如今修真界人才凋零，各大宗门都在想法设法提升宗门弟子的质量，就拿修真界第一宗门昊天剑宗来说，从三百年前开始，他们就已经不再收女弟子。”
除了昊天剑宗之外，其余不少赫赫有名的宗门也不再招收女弟子，而他们这么做的效果也是显而易见。
百年前的仙门大比，那几大宗门的弟子大放异彩，光是金丹期的修士就出了好几个，个个都是年轻修士中的佼佼者。
因为看到了成效，其他的宗门也有样学样，开始只招收男弟子，将女弟子摒除在外。
到如今为止，除了几个只招收女弟子的宗门之外，就只有青月剑宗还在招收女弟子了。
青月剑宗之前没有像是其他门派一样做，是有原因在的——要知道，两千年前，创建青月剑宗的开山祖师是女子，若是他们不再招收女弟子，怕是会为人所诟病。
不过现如今，楚瑜欺师灭祖的做派倒是给了他们一个很好的理由。
而且诸位长老没有说的是，他们这样提议，也是有自己的私心在的。
楚淮阳膝下只有一女，她的天赋不佳，就算楚淮阳将资源都堆在她的身上，最多也不过是将她给提升到金丹期罢了。
金丹期的寿命是四百年，若是她无法提升到元婴期，这宗主之位是定然轮不到她身上的。
众人各有各的心思，不过终究到底，他们做的这一切都是从宗门的利益出发。
诸位长老讨论来讨论去，最终达成了一致意见，他们最后将目光投向了楚淮阳，等待着他做决定。
楚淮阳的目光在八位长老的身上扫过，很快就明白了他们所想，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却并不在意他们的小心思。
元婴期的寿命不过六百年，元婴后期的天枢长老已经五百三十岁了，还有七十年的时间，若是他不能突破元婴期，到达化神期，他此生便只能止步于此了。
至于其他的几位长老，更是不足为据，就算有再多的心思，等级差异摆在那里，他们也越不过他去。
楚淮阳垂下头去，遮掩住了自己眼中的思绪。
“一切都听你们的。”
*****
楚瑜当然没死，此时的她被楚昭封了修为，带到了凡人界，放到了一个偏僻的小村庄里。
“漂亮姐姐，你醒了。”
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小姑娘掀开门帘走了进来，当看到楚瑜醒过来的时候，小姑娘立马笑了起来。
她快步朝着楚瑜走了过来，但快到她跟前的时候，小姑娘的脚步又慢了下来，有些忐忑不安地看向楚瑜。
“漂亮姐姐，你是仙女吗？”
楚瑜愣了一下，目光落在小姑娘脏兮兮的小脸上。
“你说什么？”
她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刚一开口，便感觉嗓子沙哑的厉害，声音更是难听至极。
不过那小姑娘并不在意，她扑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将手中的粗瓷碗递了过去。
“漂亮姐姐，喝水。”
楚瑜低头，目光落在了小姑娘端着的粗瓷碗上。
灰扑扑的粗瓷碗看起来破破烂烂的，碗的边缘布满了豁口，弯弯曲曲的裂缝比遍布碗身，看起来像是随时都要裂开似的。
楚瑜从出生起就在青月剑宗，楚淮阳虽然对她和楚昭冷冷淡淡，却并未苛待过他们。
虽然吃穿用度比不上楚行云，但也是极好的。
她从未见过如此粗糙的碗，也没有见过这样脏兮兮的小姑娘。
不知道为什么，被小姑娘那双澄澈的眼睛盯着，楚瑜感觉浑身都不太对劲，可是她却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见她迟迟没有接过碗，小姑娘的声音变得低落了下去。
“漂亮姐姐，你是不是觉得碗不干净？我洗过很多次的，还特意烧了热水，不脏的。”
说着，她满眼期待地看着楚瑜，希望她能将碗接过去。
楚瑜犹豫了一下，还是将碗接了过去，然后低下头去，将碗中的水喝了下去。
碗中的水带着一种苦涩的土腥气，她从未喝过这样的水，但她还是咽了下去。
“小妹妹，谢谢你。”
见楚瑜将水喝下去了，小姑娘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来。
“漂亮姐姐，你真好。”
楚瑜刚刚在识海之中喊了楚昭几声，但对方一直没有回应，她不知原因，便也没有继续喊下去。
空气之中几乎没有灵气，呼入身体之中的气体很是浑浊，而她的身体也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自从幼时踏入修炼一途之后，她从未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这样的沉重。
仙人师父不知为何没有出声，楚瑜也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情况，便干脆询问面前的小姑娘，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信息。
从面前这个叫小花的姑娘口中得知，她现在所处的地方是燕国境内，这里是桃花村，她是小花的姐姐在桃花山脚下捡到的。
“漂亮姐姐你好像受了伤，身上的衣服都破了，你现在穿的衣服是我姐姐的，先前是她在照顾你，但现在姐姐进山了，就由我来照顾你。”
沧澜界并没有国家，只有城镇，凡人的城镇依托修仙门派生存，所以自然也没有皇族之类的存在。
燕国，她大概是到了凡人界。
想到楚昭之前所说的要让她来凡人界的事情，楚瑜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她从未来过凡人界，虽然宗门十年会到凡人界一次，但楚瑜并没有来过。
她不知道凡人界是什么样子，只是听去凡人界的师兄妹说过，凡人界是个很无趣的地方。
这里灵气稀薄，百姓愚钝，挑进沧澜界的弟子大多也只能是外门弟子，很少能进内门。
也就只有那些王公贵族之中能出来几个根骨不错的。
可是楚瑜看着面前这个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小姑娘，却发现她的根骨极佳，灵根更是品相极好的上品天灵根。
修真界的灵根分为两种，天灵根与地灵根，各自又分为上中下三品，除此之外，更好的就是极品灵根，楚瑜拥有的就是极品天灵根。
上品天灵根已经是很好的灵根了，若是能踏入修炼一途，修行速度不说一日千里，进展也是极快。
若是能将她收入宗门内……
楚瑜脑子里升起了这样的念头来，但不知道怎么的，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黯淡了下去。
她想起之前在修真界的事情了，楚昭借由她的嘴，将楚淮阳痛骂一顿，对方下了死手，要将她置于死地。
楚淮阳既然做到那一步，定然就不会让她再回宗门。
就算她没死又如何？她终究是回不去了。
见楚瑜的心情不好，小花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握住了楚瑜的手。
“漂亮姐姐，你心情不好吗？”
刚刚看起来好像还好好的，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漂亮姐姐是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楚瑜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小花，便笑着朝着她摇了摇头。
“我没事儿，就是身体有些不太舒服。”
小花立马说道：“那漂亮姐姐你快点休息，我姐姐说了，人不舒服就睡觉，一觉睡醒了，就什么病痛都没有了。”
闻言楚瑜心中一动：“你和你姐姐不舒服也是如此吗？”
小花点头，理所当然地说道：“是啊，我和姐姐，还有小翠姐姐，小柳姐姐，毛毛姐姐，我们都是一样的。”
说到这里，小花的脸上多了几分得意之色来。
“二牛他们生了病得吃药看病，花好多钱才能好起来，但我们就不一样了，我们睡一觉就能好起来。”
“村里的婶婶们说了，我们命贱，所以好养活，不吃药就能好……”
命贱两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来，小花却一点都不觉得羞耻，反而洋洋得意道：“我之前还不知道为什么总说男娃子金贵，跟我们这些贱丫头不一样，现在我总算是知道了。”
他们生病要花家里的钱请大夫吃药，以后娶媳妇生孩子都要从家里拿钱才成，就连灾荒年的时候，也不能少少吃少喝，养起来可不就费钱了？
不像她们这些丫头，命贱如草，随随便便就能活下来。
生病了不用请大夫，也不用吃药，睡一觉就能醒，灾荒年的时候饿好几天都成，稍微吃点草根树皮，又能活过来了。
楚瑜不敢相信这些话都是从小草口中说出来的，她忍不住打断了小草的话。
“小草，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人命没有贵贱，大家都是一样的。”
不过七岁的小姑娘不明白这些弯弯绕绕，她也听不懂楚瑜的话，只是笑着说道。
“漂亮姐姐，你别逗我玩儿了，人跟人肯定是不同的呀，好了好了，你脸色好白啊，快点睡吧，等睡起来你就能好了。”
说完这番话，小花没有继续打扰楚瑜，而是蹦蹦跳跳地离开了屋子。
看着小花离去的方向，楚瑜有心想说些什么，可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她躺在散发着潮气的床上，身上盖着的被褥薄薄的一片，里面都没有多少棉絮。
不过现在应该刚刚入秋，天气还不是太凉，要不然这一床薄被应该也是熬不过深冬的。
这些念头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涌入了楚瑜的脑海之中，原本她不该知道这些的。
她是青月剑宗的修士，除了修炼，就是带师弟师妹们下秘境，或者去采摘灵草之类的。
楚瑜当然是见过凡人的，青月剑宗山脚下就是琼英城，里面住着的就是依附着青月剑宗生存的凡人们。
她见到的凡人们身上穿着的衣服光鲜亮丽，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灿烂的笑容，他们恭敬地喊他们仙长，卑微地送上他们所需要的一切东西。
楚瑜一心修炼，很少会花心思在其他的事情上，跟凡人打交道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当然，楚瑜也见过刚收入宗门的那些弟子，他们是从凡间界来的凡人，但是却很少提及凡间界的事情，楚瑜跟他们打交道的时候，他们看起来也很像是修真界的修士了，跟凡人也是不同的。
她见过的凡人太少了，也不了解凡人，她曾经以为所有的凡人应该都是一个样子的。
但是看到小花，听到小花所说的那些话，楚瑜突然意识到了一些东西。
她以为的凡人，和她看到的凡人，好像是不同的。
“师父，你在吗？”
楚瑜轻轻喊了一声，可是楚昭依旧没有回应。
她现在的修为被什么禁锢住了，顶多是练气后期，在这样陌生的世界里，楚瑜突然生出了一丝淡淡的惶恐之意。
青月剑宗驱逐了她，楚昭又将她带到了凡人界，她以后该何去何从？
而就在楚瑜陷入莫名低落的情绪里的时候，楚昭却在空间里优哉游哉吃着瓜子。
作为楚瑜的随身老爷爷，楚昭自然是能看到楚瑜所看到的一切，也能感受她的情绪变动，但楚昭还是没有出去的意思。
这个世界不太对劲，虽然奖励丰厚，但是需要他做的事情也同样很多。
楚昭将原主知道的剧情捋了捋，干脆就把楚瑜带到了凡人界。
他现在只是一缕神识罢了，连个身体都没有，很多事情真的是做不来的。
自己做事哪里有让人做事方便呢？
至于他把楚瑜带到凡人界来做什么……
那就要看楚瑜自己要选择走哪条路了。
楚昭咔嚓咔嚓嗑着瓜子，继续看戏。
*****
太阳落山之前，进山打猎的小草回来了。
身材高挑健硕的女子将身上的背篓放了下来，而听到动静的小花已经从屋子里面跑了出来。
“姐姐，你回来了。”
小花飞快地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姐姐。
小草摸了摸自家妹妹的头，笑着说道。
“小花今天有没有乖乖的？”
小花点了点头，她吸了吸鼻子，突然意识到了，又往姐姐身上凑了凑。
“姐姐，你身上有血腥味儿，你受伤了？”
小花顿时着急了起来，想要检查自家姐姐的身体情况。
小草笑着摇头道：“我没事儿，就是今天运气不错，打到了一只兔子和一只野鸡。”
说着，她从背篓里将兔子和野鸡拿了出来。
小花立马欢呼一声：“今晚上可以吃肉了。”
说着，小花又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道：“姐姐，我们吃肉的时候，能不能把肉汤给那个漂亮姐姐喝？她看起来好可怜的……”
小草闻言，挑了挑眉道：“她醒了？”
小花点了点。
“我去看看，你把这些草药放到一边儿，兔子和野鸡拎到后院，等下我来处理。”
小花乖乖地点了点头。
而小草思虑了片刻，大步朝着楚瑜躺着的房间去了。
楚瑜是前天小草上山的时候碰见的，她没告诉小花的是，楚瑜是凭空出现掉落在地上的。
小草在看清楚楚瑜那张脸，还有她身上虽然已经破烂，但看起来质量很好的衣服时下定决心将她带回来的。
她知道这个女人不一般，有救命之恩在，他日若有什么事情，或许也能得到女人的回报。
所以小草将楚瑜带了回来，并且自己熬了草药给对方灌下去，顺势将她身上的伤口处理了一下。
看到对方缓慢恢复的伤口时，小草更加觉得自己救人的做法没错。
如果她是好人的话，自己和小花的困境就能解决，就算她不是好人，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杀了她们姐妹罢了。
最坏的结果都能接受了，其他的也就没什么了，她赌得起。
不过小草进去的时候，却意外发现楚瑜已经醒了，她正端端正正坐在床边，不知道想些什么。
明明是低矮破旧的屋子，但却因为对方的存在，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了，整间屋子似乎都跟着贵气了起来。
小草定了定神，开口说道：“姑娘，你醒了。”
“是我救了你，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这是小草说的第二句话。
楚瑜闻言，目光落在了面前的女子身上。
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楚瑜愣住了。
极品天灵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