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你是叫什么名字啊……”
“小伙子,我们做人啊,不能去偷,也不能去骗,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更不能拿……”
“你要是真的因为什么原因不能自力更生,自有官府养你,咱们人族可不会对同族不管不顾。”
“可问题是,你有手有脚的,怎么能去当乞丐欺行骗呢?”
……
吕鸣坐在马车前,一边驾着马,一边还在喋喋不休地自言自语着。
没有任何人回应他的话。
“小伙子,你家在哪,我先送你回家吧,等见到你的爹娘,我一定要跟他们好好说道说道,孩子哪能这样啊?”
子受如同一摊烂泥倚靠在马车内。
在听到‘爹娘’两个字的时候,空洞麻木的双眼终是有了一丝波动。
更准确地来说,是听到了那一个‘娘’字……
他的嘴唇缓慢蠕动着,虽在说话,可声音却是有气无力,“我已经没有家了……”
虚弱至极,如同是一只蚊子在车内‘嗡嗡’作响。
唰!
吕鸣猛地掀开车帘,将头探入,一脸错愕地看向了双目无神,四肢瘫软地躺在车厢内的这十五岁模样的少年,嘴巴张了张。
想说些什么,可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我娘若是还在,她一定不会让我有现在这样的处境……”
啪。
吕鸣一巴掌狠狠地扇在自己的脸上,印上了一个鲜红的五指掌印。
将头收回,车帘放下。
他这才反应过来,这少年的衣物虽已破烂不堪,还沾着血迹,但他毕竟也曾往来各城,做着一些买卖的活。
又怎看不出这身破烂衣物材质之华贵!
“现在再说抱歉恐怕不好使了吧……”
寂静……
一时间,只剩下马蹄不断踩踏地面和车轮滚动的声音,即便是刚才还在不停说教的吕鸣也陷入了沉默。
持续了许久。
马车又行出了几里地,吕鸣终是主动说道,
“我看你这身衣服材质也不像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你要是不嫌弃我家的话,就先去我那儿住一阵子吧……”
并没有任何回复。
他继续说道,
“几年前我还做了些买卖,那时候家里还算有些富裕,虽然在小女儿出生后不做这些了,但还是购置了些田地,多张嘴还是养活得起的,到时候你可得帮我一起耕地了,我可不会让你当个懒人。”
依旧没有任何声音回复。
“你要是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
可他话还没说完,便听到车厢内一阵响动,不待他打开车帘察看,便见车帘从里面掀开。
子受伸手就扶住门把,强行稳住了他摇摇晃晃的身形。
可突然间发力,牵扯到体内受损的经脉,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嘶!
可他已经根本顾不得这些。
吕鸣在子受突然探出身形时愣了愣,可在看到他接下来的动作……
竟是准备直接跳车!
也顾不得他身上的伤势多严重,一只手直接将子受给重新按回了车厢内。
本就已严重虚脱的子受,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咚!
身形重重摔回车厢,砸在了厢壁上,他的眉头紧紧皱起,嘴里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你疯啦?不就是让你到我家里种个田吗?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吕鸣也怒了。
马车现在的速度并不慢,正常人跳下去都会骨断筋折,更何况这个一看就是虚得不行的少年。
就这么跳下去,不死也得送掉半条命。
没过两息,子受再次掀开门帘。
这一次吕鸣也有了防范,屁股向后挪了挪,直接用身体堵住了车门,怒道,
“你急着投胎啊?不让你干活成了吧?就当是我上辈子欠了你的……”
子受看着彻底将车门挡住的身形,眉头皱起,冷声道,
“若不想死,立刻让我下车……”
“嘿……”吕鸣脾气再好,此时也给气乐了,转头同样也看向了眼前的少年,“你这人还真是拿好心当作驴肝肺?”
子受自车厢醒来,直到此时,才真正地注意到吕鸣的容貌。
一时间竟是愣在了原地。
虽说是九年,虽说只是一面之缘,可毕竟那是他在王宫外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尤其与他相关的记忆,还是与灵儿第一次偷跑出宫相连在一起。
未见时不曾想起,可若见了,一眼便可认出。
印象亦深刻。
子受已经有些失神,回想起了那段与灵儿无忧无虑的日子,他甚至在昏迷中好像还出现了幻听,在朦胧间听到了灵儿的声音。
“北城门进进出出的人那么多,就我好心愿意管你,没……”
“是你!”
子受的话却是直接将吕鸣的吐槽打断。
让他的本性再次暴露……
“什么是我?我认识你吗?你可别跟我搁这套近乎啊,你还是要给我下地干活的……”
吕鸣小声嘟囔着,“我可不会让你懒出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