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干身为太傅,身兼祭司之职,亦要负责祭祀的仪程。
在为子受及冠祝辞时,就已经到了台阶正下方。
此时子受‘祭天’二字落下,鼓乐声再次响起,琴筝之音紧随其后,还有钟乐时不时的响起。
这次的合鸣不再如加冠时那般轻缓,时而急促,时而狂放,节奏异常之快。
在乐声响起时,比干迈出一步,双脚落于第一层台阶上。
若是以比干太傅的身份,他是断然不能踏上。
可此时在他的脸上,一张青铜面具,让他有了一个全新的身份……
上古人族!
比干身后的九人同样也戴上了属于各自的青铜面具,长发散披着,只是他们来到比干的位置后,并没有登上台阶,而是立于比干方才所在的位置。
九人围成了环,或展臂,或舞手,或蹬腿,或摆首,或晃肩。
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在舞动,动作各不相同。
却是有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协调之感。
这就是祭祀之舞!
此时的比干已经迈上了第二阶,他的身躯紧随着乐器的节奏在快速扭动,回旋,在第二阶上踱步走动。
他的身形每一次变动,都会向上迈出一步。
音律也会重新变换成一个新的节奏。
直到比干来到第五十阶时,他一直在台阶的正中间来回跳动着,却不再继续向上。
台下九人的舞姿也出现了变化。
若是细细观察,他们的舞姿正在一点一点地开始同步。
直到最后完全统一。
他们齐齐向中心迈出一步,面具朝下,九人的脑袋重新向中心顶去。
碰撞在一起。
“嘿……”
九人齐呼之音响起,音律也变换了一个新的节奏。
他们又再度跺着脚向后退去,回到最初距离才重新抬起头,身形轻轻一跃,双脚落地时,他们的方向也发生了变化。
全都面向着同一个方向。
子受王剑所指,最右边的那辆囚车。
他们的脚步又开始向前跃动,身体在空中旋转,又是一个全新的舞姿出现。
只是,
看到这戴着青铜面具的九人向着自己跃来。
即便早就知晓自己的下场,可那身穿死囚服的‘祭品’依旧是忍不住得恐慌。
谋反!谋大逆!谋叛!
恶逆!
不道!大不敬!不孝!不睦!不义!
内乱!
十条大罪并称十恶。
可他是……
连一条小罪都没有犯过。
人族礼法盛行,小恶都难找到,更何况是如此十条大恶。
他也想活,可王子及冠后的三祭需要有‘祭品’,按照成汤先王的标准早就已经找不到十恶的‘祭品’了。
只能找自愿成为‘祭品’之人。
这件事从一百多年前就开始运作,已经彻底找不到十恶之人了。
其中这套流程中参与者有整整近千人,就只是为了伪造三个‘祭品’生平 ,最后制造一条合理的十恶罪名。
有这近千人的配合与掩饰,
即便是比干和闻仲都未能找到破绽。
可就算他们察觉,他们真的会将这虚伪的‘真相’上奏吗!还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他们本人不坦白……
王上!王后!王子!他们就永远都不会真相,他们就永远都可以心安理地举行祭祀之礼。
每一代王上要历经四次祭祀之礼。
也就是说,他们一生要用到十二个‘祭品’!
这一百多年来,已经经历过五代近六十个‘祭品’,这也意味着有近六十个无辜之人,死于这场祭祀之礼下。
不过,他们这六十人即便是烈焰灼身,
却没有一人在这生不如死的痛苦下吐出一个字的真相。
全都是咬着牙,直至化作灰烬。
只因他们在被装入囚车前,都会有人偷偷地去问他们一个问题,
“成汤先王爱民如子,已经废除了三公和伯侯的祭天之礼,如果让王上知道真相,王上在心软之下,连最后的祭天之礼都废除,惹得王上引来无休无止的非议……”
“你忍心吗?”
可他们心甘情愿,并不意味着他们不会害怕。
戴着青铜面具的九人,此时已经彻底围住了最右边的一辆囚车,在围着囚车继续舞动着。
他们的目光时不时会转向那名即将成为‘祭品’的死囚。
眼神犀利,散发出冰冷的寒芒。
仿佛这个死囚真的是一个十恶不赦之人。
另外两个囚车中的‘祭品’耷拉着脑袋,就这么安静地坐在属于自己的囚车内。
等到祭天结束,下一个就是轮到他们中间的一个‘幸运儿’了。
那个第一个祭天的,才是他们之中‘最幸运’的!
至少不用在绝望中煎熬,
不用目睹另外两个人活活烧死的场面。
而最后一个……比起肉体上所要承受的痛苦,他首先要承受的却是精神上的灼烧!
再又转了九圈后,九人抄起放于薪柴上的一根木棍。
一人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