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入夏。
平宜的雨并不多见, 五六月份却是东川的梅雨季,几乎一整个月都没有几天晴天。
很少去南方的许知醒也是在去了东川之后才知道,原来有的地方是真的一直在下雨,跟记忆里的模样一样, 天空永远都是阴沉沉的, 像是被一层透不开的大雾, 把所有人笼罩在内。
许知醒盯着平宜的晚霞,手机里还收到了一条来自京北的电话。
她站在公司一楼, 随后找了个椅子坐下,接听。
对面陌生又有些冷冽的声音传过来, 许知醒一时没吭声, 随后:“喂。”
“我是闵政。”
许知醒慢了半拍, 轻声喊:“叔叔好。”
公司一楼来来往往许多人,着急的下班族步履匆匆,也没太多人会注意到她。
对面一时没吭声, 随后语气郑重又煞有其事:“许知醒,当年其实我没有想过让你们分手,我也不知道你们分手的原因是这个。”
毕竟后来闵政问她,还需要帮忙吗?许知醒失魂落魄地说了一句:“不用了, 我们分手了, 跟你没关系,他不想要我了。”
随后就挂断了他的电话。
闵政当时一直在国外, 况且他本来就不想让闵司行知道这件事, 更别说分手了之后就相当于,许知醒跟他也就没有了任何关系, 他自然不会过多在意。
“嗯, 我知道。”
闵政淡声问:“那是为什么?”
许知醒脑袋往下压, 不知道为什么他要问,但还是如实说:“我当时以为,我要入狱了,后来又觉得,我想放过他了。”
一瞬间许知醒又有些恍然,她说完这句话,后半句又在自己脑海里回荡。
因为当时,她想放过他了,因为爱情不是这样。
可她现在又在干什么呢?
“阿行,小时候过的不好。”闵政的声音微沙。
许知醒没吭声,过了几秒,才问:“你知道他过得不好吗?”
闵政的声音很轻,带着几分没有尽到父亲责任的愧疚跟自责,“知道,因为我,是我对不起他。”
张淑兰腿断之后,他没办法在那样的事情发生后带他走,闵司行也不会跟他走,这辈子都会怨恨他。
助理经常给他发照片,亦或是经常跟他说一些他的事情,他拿到的奖,他比他当年在学校还要受人追崇,他喜欢的东西,闵政都有买过最好的,他每年生日,闵政也都会买一份礼物,可从来没送出手过。
没人会不喜欢自己的孩子,更何况那更是伏夏柳的孩子。
不过他觉得自己也没有白活,起码,他熬死了老头,闵家以后就不会有别人了,不会出现被架空被迫联姻。
“叔叔,你喜欢阿姨吗?”
“我不喜欢她我不会娶她,可惜,我没能来得及对她好。”
许知醒眼前出现一个人拉走了她的视线。长腿映入视线,她抬起头,闵司行正低眸看着她,不知道过来多久了。
她双眸看着闵司行,还是紧紧捏着手机说:“也许,她也喜欢你呢,没有人会生下不喜欢的人的孩子。”
反正如果是她,她不会。
那边发出很轻的笑声,又很快消散。
“是吗?谢谢。”
闵政的敏锐性太强,几乎是在许知醒沉默的间隔中,就感知到了她身边过来了人,主动挂断了电话。
许知醒脑海发白着,怔怔看着他,看着他伸出来的手,下意识把手放进他手里。
一边被拉起来,一边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闵司行单手还揣着口袋,不知道从哪弄上一身新衣服,黑色的外套,里面套着件短袖,头顶压着鸭舌帽,露出狭长漆黑的眸情绪很淡。
语气却是松散的:“好一会了。”
他又补充说:“你接听电话前。”
许知醒低着头没吭声。
闵司行的情绪没变,一贯的动作,用虎口拖着她下巴,迫使人扬起了头。
“许知醒,所以当时,是因为这个才说那么无情的话。”
“找你复合也不要,把我当成垃圾一样丢掉。”
许知醒摇头,眼睛往旁边移,脸却还是朝着他的方向。
“不是的。”
是把她丢掉才对。
闵司行松开手,扣住她的手腕把人从公司往外牵。
“许知——!醒……”
身后传来同事熟悉的招呼声。
估计看到了闵司行,于是最后一个字也被收了回去,距离太远,看不太清,但从男人的背影来说,帅的不行。
“她男朋友这么帅的啊?怪不得小郑那么有钱搭讪她都装不懂的样子。”
“你这就太物质了,不至于因为钱就把男友甩了。”
“你们没看出来吗,她男朋友从头到脚都是高奢,我打赌,现在跟过去看,要么奔驰要么劳。”
旁边女孩眯着眼也凑过去:“她男朋友闵司行。”
“什么??”旁边几个人的眼睛都贴了过来,个个瞪直。
“这么震惊吗……你们都不上网的啊?之前好像就有人贴过闵司行女朋友的照片,不过被删了,那个背影,不觉得很像闵司行吗?好了别八卦了,我都要饿死了。”
“啊……那我们要不下周再聚餐一次,不然就剩下她,不太好吧。”
“你他妈也太谄媚了吧???”
“什么啊,闵司行到时候去了京北肯定会有新闻,那我掌握第一手消息,说不准还能创下丰功伟绩呢。”
……
许知醒被他拉上车,坐在副驾驶上,扣好安全带,闵司行驱车涌入主干道。
手肘放在方向盘上,眼睛看着前路,语气平淡问她:“许知醒,你想不想跟我好了。”
她侧过头,因为这句话还愣了一下。
随后点了点头说嗯。
“嗯什么?说清楚。”
许知醒一时无言,过了两秒,才轻声说:“想跟你好。”
等红绿灯时,闵司行歪过头看她。
“那就不要放开我。”
许知醒不明白他说的不放开是什么,他们两个人,明明是她扎手的像刺猬。
车开回小区,停靠在车位,下了车,上楼回家。
晚上点了烧烤吃,许知醒没有做饭,她请了两天假,今天下班之后手机也是静悄悄的,没有人打扰她。
只有吃饭的时候许知醒看了一眼手机,秦洪被刑拘了。
随后网络上传出秦洪跟妻子离婚的事情,果实娱乐也被另外一家龙头娱乐公司吞并。
事情好像在桩桩件件,全部解决消散,从心头移开,让她整个人变得轻起来。
她正低着头看着那些消息,脑海里想着,她爸妈看到,会高兴吗?妈妈应该会高兴吧。
还没等她想抬起头看一眼小时候拍的放在茶几上的全家福,眼前忽然一片黑。
本还有一些声音的客厅瞬间陷入死静。
眼前的黑暗会让她对声音有些敏感,可此时好像声音也听不清了。
许知醒一瞬间没动,身体僵着,在想是她眼睛瞎了还是灯坏掉了。
她正想着措辞,去询问闵司行,炙热的手掌落下握住了她的手腕,声音也从头顶擦过耳尖。
“停电了,我去问问。”
是他们家停,还是全楼都停了?
许知醒瞬间握紧了他的手腕,“这边经常停电。”
或许是旧楼,电路撑不住,翻修起来又要断电很久,花费也很多,所以一直都像是个老朽的机器在嗡嗡运转。
停电,黑暗,是常有的事情。
她坐在单人沙发上手拽住了闵司行,他侧过头在模糊的昏暗房间中睨着她,蹲下身,问:“要陪你睡觉吗?”
许知醒点了点头说:“嗯,我想睡觉。”
闵司行就拉着她的手回了卧室。
“手机没电了,你手机开个手电筒。”
许知醒已经躺在床上了,说:“在客厅沙发上。”
她说完,又继续说:“算了。”
“嗯?”
许知醒只能循声感知他在哪个方向,轻声说:“我想抱着你睡觉,黑暗也没关系。”
闵司行就停了两秒,随后走过去,抱住她。
房间开了一点窗,又风吹进来,风时不时吹来的触感显得有些生命力,闵司行有力的臂膀紧紧摁着她的后背,脊骨在掌心硌手,摸了摸她的长发,对方的呼吸炙热滚烫浮在身上。
安静许久,闵司行忽然开口,嗓音很轻,像是浸入了黑暗里,一字一句模糊又清晰。
“知知,你拒绝跟我复合的那天,我养母从医院回来精神失常,想要自杀。”
许知醒缩了缩肩膀,感觉有些冷,闵司行又裹紧了她。
“我当时想,一命换一命,是不是就结束了。”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许知醒抓住了手腕,抓的用力,指甲都要抠破他的皮肉一样用力。
“所以不要放开我了。”他的声音恹恹的。
……
第二天一早,闵司行开车带着许知醒出的门。
买了早餐在路上吃,许知醒昨晚并没有睡好,早上迷迷糊糊的洗漱完,外套都是闵司行给她扯上的。
她坐在副驾驶啃着他买的汤包喝豆浆。
早餐的香气在车内扩散,开了一些车窗,许知醒一边啃着小笼包一边好奇地往窗外看,平宜的街道风景如同流线一般在眼前划过,这个时间刚过八点,刚好碰上早高峰,车连着车,市中心繁荣堵塞的景象在琳琅满目的车型上暴露。
眼睛注意到眼前的一个路标,她才意识到这是去国际机场的路。
“我们要去什么地方,很远吗?”她喝了口豆浆,不太能吃完,剩下的留给闵司行吃掉。
她还以为是在平宜哪里玩,搞的这么神秘。
闵司行嗯了一声,嗓子发紧,他此时浑身紧绷着,有些紧张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拉紧人,两人什么行李箱都没带,上了私人飞机。
许知醒脑海里还是一片混沌的。
等飞机起飞,她还没来得及好奇私人飞机的样子,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飞机在空中划出一道白线,过了三个小时,飞机落地。
许知醒半梦半醒着,听到他的声音就睁开了眼,眼底带着一些水雾,眨了几下眼就彻底清醒了。
侧头了一眼窗外的天气,雾沉沉的,似乎下了下雨,外面地面湿漉漉一片。
应该刚刚下过雨。
许知醒醒来手指有些软,全程像个木偶人被闵司行拉着从机场出来。
回过头,就看到了机场最上方的字,东川市机场。
来这里干什么?
东川跟平宜像是两个世界,从机场出来的那一刻,许知醒还有一瞬的没反应过来,只是盯着黑压压的天气发怔。
门外停靠着一辆黑色的雷克萨斯,司机下了车,闵司行坐上驾驶座。
车都开走了,许知醒还透过窗户看着窗外的司机。
“他怎么办?”
“他自己回去。”
“我们要去哪?”许知醒觉得自己的脑子也迟钝,这问的什么问题。
她对东川不熟悉,可闵司行在这里生活过很多年,就算是有什么好玩的,也应该不会选择在这边玩,有什么工作要处理吗?
闵司行车开得很快,雨水也仿佛逐渐密了起来,扫雨刷嚓嚓响着,空气湿重压着心脏。
“不是答应好的吗,问了你也要去。”他卖着关子,又开玩笑说,“怕不怕?把你卖了。”
许知醒就摇摇头:“不怕。”
闵司行又继续说:“把你卖了也不怕了?”
许知醒摇头:“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不害怕了。”
闵司行表情却没变,只是轻轻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许知醒盯着前面的路,夏天了,即便是东川,也有好多条梧桐大道,繁茂的树木拔地而起,树叶挡住阴沉的天,车走入一个下坡,来来往往人流,像是记忆里的很多画面。
车走的很快,上了高速又下了高速,看着高速上的指示牌,看着那些不同的线条指标跟地名,在她眼底完全陌生。
她在东川那大半年甚至没有出去玩过,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附近的商场,对这里的认知几近于无。
可盯着眼前这条熟悉的大路,开阔的路面旁边一颗颗高昂着的梧桐树,仰起头甚至都看不到天,茂盛的绿色枝叶把整条路都包裹着,承着夏日的阴凉,带足了盛夏气息。
却只让她一个人觉得闷得透不过气。
她盯着那些画面,抽出来的记忆刺激到心脏有些发慌。
一直注意着路标,也就知道车子正在往一个边缘小县城走,东川有很多适合旅游的地方,却完全不可能是她此时要去的地方。
“闵司行,我们要去哪里?”
内心的恐惧让许知醒头皮都紧绷起来,眼睛睁大,眼底泛了一丝红,绷紧呼吸,手指想去抓他的手腕,又害怕雨天出车祸。
“我不想去,我不要去。”
“知知,你答应我的。”
听到她的声音,闵司行感觉到她不安的情绪,找了个能停车的地方,开了窗,又把视线放回许知醒身上,揽过她的肩膀,炙热的吻落在她眉心,声音温和安抚:“有我在呢。”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许知醒抓紧他的衣服,很用力,力道重到要透过衣服去扣弄自己掌心的肉,声音也沙哑:“你们找到她了吗?她是不是已经死了,已经死了吧。”
“我不想见她。”
“不是见她。”
“没有,她不会死,她会被送入监狱赎罪,别怕。”
闵司行双手捧着她的脸,额头也跟她抵着:“知知,看着我,已经过去了,现在有我在你身边,我会好好保护你,我们还有那么长时间呢,以后我们会有更好的生活。”
许知醒红着眼抬头看着他,眼睛有些空,手指忽然捂着心脏。
“我心脏疼。”
“许知醒,勇敢一次好不好?就当是为了我。”
许知醒手指攥的很紧,被闵司行生生掰开,跟她交叉握着。
脑海里忽然想到了闵司行昨晚说的,他说,他收到那条电话的时候他养母要自杀,他说一命换一命,可他明明努力背负着那些活了那么多年。
所以他的话没说全,是因为她跟他分手了,他才产生那种想法的。
“阿行。”
“嗯?”闵司行单手驱着方向盘,驱动车往目的地奔,手指轻轻揉捻了一下她的掌心。
“听话。”
许知醒没再吭声。
只是紧紧抓着他的手,很用力很用力,在心里跟自己说。
她会变好的。
好好长大,好好生活。
好好爱他。
她的手指在逐渐失温,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了,车内开了空调,还是感觉不到太多的温度。
闵司行张了张手,又被她握得很紧,两人的指骨都泛白了,指尖快要变成青白色。
车在进入小镇之后,放慢了车速。
跟市中心对比明显,全都是矮矮的小平层,凹凸不平的柏油路,路边除了自行车就是三蹦子,路面并不是很干净,还残留着一些熟料袋跟用过随手丢弃的纸巾。
小镇景色比之前许知醒去的江宁县城还要破败。
可街道两旁开着的不少熟悉的连锁店,还是让这里跟以前有了硕大区别。
起码路边不再过分斑驳,路边还是随处可见的小贩,撑着红色的雨伞,坐在小马扎上等过往人群购买蔬菜或者水果。
“买点什么?”
抬高的吆喝声落入耳畔,熟悉的本地口音乌拉乌拉听不懂又有些刺耳。
东川每个地方的口音都不尽相同,而东川市中心的人除了本地人还有很多外地来打工的人,都说的普通话,所以即便许知醒当初去了东川,除了经常不停的雨天,没有过分的实感。
可走进这里,一些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像是从记忆最深处挖出来的一样,疼的她感觉自己要撕碎了。
她的手指在抖,眼神却直直地看着周遭的一切,目光落在某一个熟悉的烧饼店门牌上,某些沉痛的记忆浮上心头。
好人很多,可她从来没有遇到,就算是逃跑遇到路人,也只有被抓回来更加严厉惩罚的份儿。
车停靠在一个长满青苔的胡同门口,窄窄的路只能停下一辆车,从车内拿了雨伞下了车,闵司行站在副驾驶前,拉开车门给她撑雨伞。
下了车,入目便是那一排的旧楼,带着不大的小院子,这些年大概都过的好了些,翻修了红砖绿瓦,用混凝土竖起了高高的墙壁。
只有面前这家没有被翻修,还是红砖堆积成的旧房子,门都是被雨水淋过有些腐朽的红色木门,老式的门锁,已经坏到轻轻一扯就能打开。
雨水顺着屋檐往下滴落,许知醒站在原地迟迟没走进去,脚步像是粘在原地,直直看着敞开的大门,正对着的大门的那间堂屋也开着门。
那个房子跟印象中的一样,除了面前那个门,四面都是紧闭的,高高的窗户在里面见不到一丝阳光,所以白日只有开着门才能透进去些光亮。
她脑海里如同碎片似的记忆让她身子颤抖的不行,眼前这一切都让她喘不过气来。
“我要进去吗?”许知醒找回自己的声音,看向闵司行问。
闵司行摇了摇头,手紧紧抱着她的肩膀,撑着雨伞,低着眸很随意地跟她聊着天:“你知道为什么只有这个房子没有被修建吗?”
“为什么?”
“这里后来荒废了,住了一对没有家的老夫妻,前年她的老伴去世了。”
“就剩下她自己,她收养了一个小孩,才十岁,小孩会经常在附近干活,捡瓶子什么的,也没上学,两个人相依为命。”
他说的认真,许知醒听的认真。
这个房子吗?
那里面一定很干净了,被放进去了很多温暖。
“许知醒,你想进去看看吗?里面跟以前不一样了。”
许知醒不太敢走进这个房子,她害怕自己晚上又会陷入那样的梦里,怎么呼叫都没有用,燃起的生的希望总是被绵长的雨水给扑灭。
可此时,她却想走进去看看。
于是她抬起脚步,一步一步往房子里走着,走到门前时便已经能够看清楚房间里的境况了,跟她记忆里的完全不一样。
门槛上贴着过年时贴的此时已经褪色的门画,房子内被放置了一些破旧的家具,看上去像是附近学校不要的木质桌子,最中间也放了一个小桌子,旁边几个木质小凳子是几个木板被捆在一起做成的。
旁边一个铁盒子里扔了好几个玻璃珠,还有一些纸飞机跟卡牌,奥特曼玩具,以及堆积了很多很多乱七八糟的书,几年级的都有,看上去像是捡来的。
屋内开着门,还亮了两颗灯泡,甚至不知道从哪个商场酬宾现场捡来的小彩灯,被零碎地挂在最上面横梁上。
这一切都看上去很温馨。
她眼泪簌簌不止,即便隔着水雾,眼前的愈来愈清晰。
“他们住在这里很久了吗?”
“嗯,很久很久,好像从你走之后奶奶就住进来了,后来才收养的那个小孩。”
“我暂时给他们找了新的房子住,比这里好很多,知知,这里要建成新的房子了,跟那些很漂亮的二层楼一样。”
闵司行从背后环着她的肩膀,双臂越过人的胳膊,扣住她的手腕放在她身前,下巴往下低,嗓音擦着她的耳畔一字字清晰。
“许知醒,我来救你了。”
噩梦也该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