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醒问闵司行要去哪里, 他搞神秘一样也不说。
“那你总要告诉我要多久吧?我要请假的。”
闵司行才说:“两天吧。”
许知醒哦了一声,点了点头说好。
她低着头吃饭,刻意吃的很慢, 总是喜欢把腮帮子塞的鼓鼓的, 再慢慢的嚼。
闵司行忽然想起她以前其实吃饭速度很快, 总是从喉道里灌下去一般进食。
或许是闵司行总是盯着她,许知醒才害怕地放下了筷子。
“怎么了?”
“吃慢一点, 对胃不好, 一会你又不消化。”
许知醒就哦了一声,她不知道怎么吃饭是正确的,只是听到闵司行说, 所以刻意放慢了吃饭的速度。
盯着人看了一小会儿,闵司行把学做饭这件事放入了行程。
等他学会了, 就能做一些营养餐给她,太瘦了。
许知醒没有办法临时请假, 最近公司本就忙碌, 她吃饭时还收到了公司群里的艾特,让她接收一下文档。
于是还没吃晚饭,许知醒就抱着电脑窝在沙发上敲字了。
不光是秦洪公司的事情, 包括秦洪私生活以及一些嫖, 娼、强、奸的事情被发酵出来,微博热搜一上,平宜警官的官方账号就发布了正在调查。
许知醒看着这些消息, 心情忽然就松懈了一下。
她抬起眼,看到闵司行正坐在对面沙发上, 手里捏着一根珍珠鱼线, 穿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折好的星星。
用的带亮晶晶的彩色吸管折的, 一颗一颗穿过星星,中间夹杂着那些珍珠。
许知醒盯着星星,问他:“你什么时候买的?”
闵司行没抬头,说:“鱼线吗?我们上次做的时候那根。”
许知醒:“……不是,我是说,星星。”
“啊。”闵司行眼眸带着一点笑,仰起头看她说:“找的跑腿,我折了一天呢,都说了我很乖了。”
许知醒忽然想起出租屋的那一串星星,最开始是两个人折好的,大一住进去之后,许知醒跟闵司行都极其享受往里面添置东西,后来她趴在桌子上,低着腰脸颊泛红往下滴汗,手指往前抓,眼神恍惚抓住了那些星星串,口申口今着把东西给扯了下来。
后来她去上课还要兼职,即便闵司行说让她不要兼职了,他的工资明明够给她花,但许知醒不想要,甚至于后来她的助学贷款都非要自己还,为此闵司行还生了气,最后妥协。
“好吧,我知道你不是喜欢依附别人的人,但是我不想你很累。”
其实并不是,许知醒只是想要站在平等的位置跟他谈恋爱。她在感情上,无底线依附他。
星星串就是闵司行偷偷上课的时候串的。
那时候许知醒甚至听到八卦,班级里有个很喜欢他的小迷妹,喜欢坐在最后一排,在许知醒后面。
偷偷八卦说:“闵司行在教室里折星星被老师做检讨了,都大学了,还跟抓高中生一样。靠,谁啊居然谈了闵司行,我真想采访一下嫂子什么感觉,是不是爽爆了。”
“你不在意他谈恋爱?”
“无所谓啊,我是事业粉,他要不谈我还觉得他是不是性功能有问题。”
许知醒当时发呆了一整天,那天其实她又跟闵司行闹脾气,原因她已经记不清了,那时候她的心情比东川的雨还来得忽如其来,有的时候自己都会讨厌自己的坏情绪,可闵司行却总能够包容。
当晚,她把人从黑名单拖出来,说:阿行,我想吃冰淇淋,就是我们之前吃的那家。
但她忘了,现在是夏天,冰淇淋容易化,而他们之前吃的那家下午四点半关店,且距离住的地方要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后来许知醒回到家,看到闵司行坐在沙发上,见她进来,从冰箱里拿出来那盒冰淇淋。
茶几上放了好几块冰袋,已经化了,冰淇淋放在冰箱里,表层也融化了一层。
他低眉顺眼小心翼翼看着她,捧着那盒冰淇淋说:“知知,化了一点,对不起。”
那时候许知醒想哭,可她的眼睛不会流眼泪,只是空洞发酸看着他,随后捏着盒子把冰淇淋吃掉了。
那个时候,距离他们分手也就差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许知醒看着闵司行低着头穿星星,男人低着头,修长漂亮的指骨拿着那些劣质又扎人的星星棱角,低垂着眉眼,认认真真往里面串。
那股认真劲儿,穿着无袖t,露出坚实有力的臂膀,懒散又桀骜地翘着长腿坐在那儿,注意力全在她的星星上,迷人的让人失神。
忽然觉得,他是倒霉的。
他的家庭没有给他带来任何东西,他的感情也给了一个拧巴又卑微、像是一只以感情为食的饕餮身上。
他本身就是贫瘠的,像是一片干枯开裂的地面,硬生生长出一朵花,却还要被人汲取走全部营养。
她现在也无法理解当初的闵司行,在大四那年一次次被她的冷漠推开之后,像一只挥之则来招之则去的狗一样贴在她身上。
或许因为他没有喜欢过别人,或许因为他把他视若珍宝的爱情给了她,收不回来了,所以宁可耗尽,也要拼死等个结果。
他们都不是会爱人的人,许知醒却觉得闵司行更倒霉,他明明可以遇到一个优秀的女孩,这些所有的痛苦都不复存在,那个女孩或许还能够体谅他的难过跟痛苦,可许知醒只想被他救赎,自己挖空了也拿不出任何东西出来给他。
她低垂着头,发做好的新闻稿件发给老板,又打开电脑,不知道要做什么,眼睛盯着空白的文档,手指落在键盘上,佯装成还在工作的模样,耳朵却听着闵司行那边的声音。
除了厨技实在太差之外,闵司行其实做什么都很得心应手。
许知醒忽然想起一件事,于是抬起头看向他,更准确的是视线落在了他手里的鱼线上,问:“你洗了吗?”
闵司行抬起头,手也停下:“什么?”
“鱼线……”
“洗什么。”
许知醒张了张唇,想到那天他扌由出来s在她腰上,一定弄在鱼线上了。
眼神又盯着鱼线,随后没再做声,反正,放在卧室的,应该也不会有人拿的。
许知醒打住自己的想象,低下头,随后说:
“我睡觉了,你自己串吧。”
她说完,却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走。
闵司行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身,声音懒懒的:“那我回房间,陪你睡。”
许知醒就站起身不动了。
等他过去的意思。
闵司行拿着他那堆东西,进了卧室,洗完澡靠着床继续串,许知醒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怀里玩游戏机。
她记得第一次见面,闵司行就坐在沙发上玩游戏,玩的双人游戏,另一个男生也是他们学校的。
后来在一起他也教过她怎么玩,可许知醒怎么都学不会,更重要的是她内心觉得游戏除了输就是赢,她无法理解游戏过程的开心,且这个事情让她觉得她跟闵司行的性格跟喜好都偏差很大,就更加讨厌玩了。
他的喜好太高尚,她总是仰着头疯狂跑也追不上。
后来分开,许知醒还是买了个游戏机,每天晚上都会打一会,像是这样做,或许重逢的时候就会有话题。
或许,他们能够更理解彼此。
说到底,他们两个其实根本不适合,在感情上一个贪心不足,一个穷困潦倒。
他应该比她能够更早感觉到。
可闵司行还是用力磕碰得头破血流也给了她很多。
迷迷糊糊之中,许知醒就睡着了。
她还是能感觉到闵司行给她盖好了被子,开了一个小灯。
窝在他怀里,好热,却睡得更熟了。
第二天一早许知醒就去上班了,醒来时闵司行也醒了。
她打了个鸡蛋,吃完早餐,看着正在厨房收拾餐具的男人。
犹豫了两秒,站在门口说:“我走了。”
闵司行侧过头看了她一眼,说:“好,下班我去接你吗?”
许知醒捏了下手心,随后点了点头:“好。”
说完从家里走了出去。
闵司行洗完碗,坐在客厅打开手机,看着闵政发来的资料。
他点开,看到了里面所有关于拐卖的记录。
他没想到事情能够这么顺利。
给人回复着消息:【你怎么拿到的?】
闵政:【找人,花钱,总会有人想要留着这些来保命。】
保命。
闵司行手指紧扣着手机,过了许久,还是跟闵政回了句:【注意安全。】
闵政:【嗯。】
闵司行看着那些文件跟证据,只要把这些交给警察,那样一切就结束了。
他又想到闵政,又想到李昌玉给他打的那个电话。
如果真的能好,他或许想回家一趟,想要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
事情至今,已经没有追究谁过错的时候了,就算是因为张淑兰,那又能怎么样,她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他只是想到闵政说自己活不久了,所以,至少他临死前——
可他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跟他说,跟他说或许他亲生母亲也是喜欢他的,就在不久之后的某一天收到了他去世的消息。
而闵政的律师留给闵司行最后的遗言是,作为帮忙的交换,希望他的尸体能够跟伏夏柳葬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