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博热搜悄然爬上一条财经新闻, 许知醒发完还没收到闵司行的消息,先收到了副编朱渝的来信。临时有工作,让她明天临时加一下班。
好好的周末泡汤,许知醒看他根本没有争求同意, 就一股脑发来了好几个文件。也是有些疲惫。
副编朱渝在她刚进公司之前多有照顾, 此时许知醒也只能认命地打开那发过来的十几个文档。
打开之后, 盯着上面的内容, 又瞬间愣怔住了。
这是一篇关于秦洪的报道,内容多到数不胜数, 一些恶劣商战、非法吞并以及乱七八糟的潜规则等等,几乎不堪入目。
这些消息,有些甚至严重到能给他量刑的程度。
他还能这么完好无损地在娱乐圈混着,多亏那个事业心很强对爱情早就不抱希望的妻子跟在后面给他擦屁股。
他们财产之间联系太多,又在女儿周渔面前表现出夫妻恩爱的家庭氛围,其实私底下早就恢复open关系, 各玩各的。
【看到没, 这可是大新闻,本来就想着我们新版块可能会打不过别的公司,没想到有人匿名送了这么一个大的。】
许知醒快速扫了所有发过来的资料, 像是有人整理好的一样,几乎都不需要什么该动都可以直接发出去, 行文风格犀利,某些熟悉的话术让她觉得有些眼熟。
【公司不怕得罪他们吗?】
【想吃这口饭,光怕得罪人怎么能吃上好的, 况且你以为为什么我们公司忽然开创新版块了?因为有人投资。】
【谁?】
【说来也巧, 就是你入职没前一周才临时开创的, 其实本来上面就有想法, 但是没付出行动,有人愿意当靠山愿意砸钱当然会出,不过我听说是有协议的,既然想做,就算是威胁到投资人的也会发,主打一个六亲不认。】
【是谁我就不知道了。】
许知醒没吭声,她并不怀疑她的入职是有人给她开了后门,那个hr是今年刚毕业的大学生,跟她也完全不认识。
她只是觉得有些惊讶。
闵司行怎么会猜到,她还会来这家公司上班的?
他或许知道她这样的性子,还是喜欢站在原地的。
她只喜欢乖乖坐在悬崖边,等待一个即便把推下去也不害怕跟她一起坐下的人。
【你想做吗?不想的话我交给别人也可以,抱歉我忘了……】朱渝做这一行自然对网络上的消息敏锐性很强,他记忆力也不错,更别说这还是关于自己同事的。
那个新闻并没有很直接地说受害者是许知醒,但朱渝之前跟她一起共事,偶然之间填资料时看过到她爸妈的名字,很巧,她妈妈跟他一个阿姨名字一样,比较大众,所以印象比较深刻。
平常一起共事多少会聊天,他听她说过她爸妈是意外去世的,本以为是车祸,却没想到真相是这样。
许知醒盯着这些资料。
她自然知道,如果后面有她的署名,她或许在进公司半个月的时间就能够升职加薪了。
【你给别人吧。】
许知醒只是想到了闵司行身上的伤,想到他毫无声息躺在病床上。
而车祸的事情秦洪找了个替死鬼,毫发无损地在高楼大厦中喝茶,她就觉得世道不公。
爱会让人胆怯。
她不想让身边的人因为她受伤,她真的很讨厌、很讨厌给别人添麻烦。
朱渝:【好吧,那你明天就好好休息吧。】
许知醒从聊天界面退出去,收到了闵司行打来的电话。
她盯着名字,看了好一会,在不想接听又想听到他的声音之间僵持着。
等回过神又害怕长时间没接通自动挂断,于是慌里慌张接听。
闵司行收到许知醒消息时正在医院拆线,昨晚一整晚都没睡,早上他飞去东川处理工作,还收到了闵政发来的消息,说既然他不愿意管公司的事情,让他晚上跟他一同参加一个宴会。
闵司行知道他什么意思,随后又听到他说叶家也会去。
“什么意思?”闵司行。
闵政坐在办公椅上,手里还拿着一支钢笔,抬眼淡声:“你跟叶家有联姻。”
闵司行冷笑了声:“所以呢,这就是你当初找上知知的原因?”
闵政沉默片刻,他从小做人的准则就是从来不会跟人解释什么,此时却沉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跟面前这个儿子说:“我没有想过让你联姻,反正老头也死了,我都活不了多久我还在乎这些吗?我当初找上她只是……”
想要试试她。
甚至可以说是讨好他,只不过他选择的方式不对,最终因为查到拐卖案跟傅家有关,也就没再往下查。
“不管你怎么想,我问心无愧。”闵政淡声说。
他话音刚落,一拳被打在他的鼻骨上,闵政近年身体一直不怎么好,被他这么毫不留情砸了一拳,手里的钢笔“砰”一声滚落在地,桌面的文件飘洒在地面。
闵政狼狈地跌落在地,鼻腔中滴滴答答往下落血。
旁边助理看到这样的情况连忙走过来想拦,被闵政摆了摆手,手指还擦着鼻子。
“让他打,别过来。”
闵司行冷眼看着他,转头就走了。
晚上还是准备去参加那场宴会,因为不光叶家会去,傅家也会去。
去之前去的医院。
坐在床边看着医生给他拆线,手机响了两声。
他点开微信,还愣怔了一下。
随后给人打了过去,等了好一会都准备去打第二个了,接通了。
“知知,怎么还没睡。”
许知醒没吭声,过了两秒,问他:“你在干什么?”
“在医院拆线。”
闵司行听着她的声音,熟悉的女声拨动着神经,他有些想她了。
一瞬间有些冲动地说:“我一会回去找你好不好?明天周末吗?”
“怎么不说话。”闵司行声音放轻,问着。
许知醒一时之间没吭声,她捏着手机,沉默许久,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算了。”
她低喃了一声,随后直接挂断了电话。
挂完之后,许知醒抱着膝盖坐在椅子上,椅子很小,她蜷缩着腿才能整个坐上去,胳膊肘抵着膝盖的位置,眼睛往窗外看着。
她的房子虽然地理位置不是特别好,但坐北朝南,从这里看向窗外还有太阳,平宜最近的气候也不错,多肉被她养得很好。
她盯着漆黑夜空中皎洁的月亮发了会儿呆。
偶尔她会觉得闵司行就像是天上挂着的月亮,她看得见,摸不着。
月亮也不会独属于一个人。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要对方怎么样才行。
转过眼,看到被她扔在桌面的手机正在嗡声响着,已经不知道响了多久了。
她还是安静地听着那一声嗡嗡的声响,下巴压在膝盖的地方,别过眼睛不想看。
一直等到手机的嗡声停歇了,许知醒身子又僵硬了一瞬,过了几秒,才转过身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来已经凌晨了,她闭上眼,脑子却很精神,一直到凌晨两点才睡过去。
睡得晚第二天又是周末,少见地许知醒赖了会儿床,时间已经快到早上十点了。
洗漱完换了衣服走到客厅,准备出门吃早餐。刚打开门,冷空气以及鲜亮的光线映照在眼前,同时映照在坐在门口地面上的男人身上。
他正闭着眼倚靠着墙壁,身上穿着一件高定西装,被他的随意坐姿弄得褶皱沾染上灰尘。
光线落在男人的头发上,显得黑发呈现不常见的褐色,光影把鼻梁拓得仿佛透明,白皙棱角分明的脸才此时莫名柔软下来。
或许听到了声音,闵司行才睁开眼,仰起头往旁边看了一眼,随后沙哑着嗓音,眼睛灼灼盯着她:“你醒了。”
他站起身,腿还有些发麻,看到许知醒换了一件长裙,碎花的,穿了一件针织外套,是她以前的衣服。
她对衣服的要求很低很低,几乎是没什么要求,很多时候都是不够穿了才会买,偶尔衣服都是闵司行挑好图片问她喜欢哪套买给她。
这当然也规避了一些风格。
闵司行知道她身材多好,不喜欢露出来给别人看。
“要去吃饭吗?我跟你一起。”
闵司行长臂揽着她的肩膀往楼下走,清了清嗓子:“愣什么。”
许知醒被他拉着下楼时才缓缓反应过来。
“你怎么过来了?”
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今早的机票吗?
“不行吗?”
闵司行昨晚翘了宴会,让闵政自己一个人去了,最早的机票在凌晨四点多,他坐了私人飞机,凌晨三点就到了平宜。
到家门口的时间是三点半,那个点不知道许知醒睡着没,他就没进去。
“你跟我去吃饭吗?”许知醒停下脚步。
闵司行点了点头,“怎么了?”
许知醒抿着唇,摇了摇头。
“我做吧,我不想出门了。”
她只是感觉十点了,错过了做早餐的时间才懒得动,但是闵司行来了,她就想跟他待在家。
闵司行就停下了脚步,“做什么?”
许知醒问他:“你想吃什么?”
“我都行,我不挑,做什么我吃什么。”
闵司行就环着她的腰往回走,又想起什么,说:“你不是说教我做饭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了?”
“教我。”
许知醒看着他的眼神,点了点头说:“好吧。”
重新回了家,许知醒打开冰箱,庆幸她昨天下班之后去了超市一趟,她原本的计划就是今天窝在家里的。
最后就是闵司行非要在厨房做番茄炒鸡蛋,低着头在认真地切着番茄。
而许知醒不安地坐在沙发上,打开手机来看。
狭小的旧城区房子里,跟他的豪宅天差地别,客厅里空气都是冷的,家具也带足了年代感。
而闵司行身上还套着她那件白色碎花围裙,认真又笨拙地切着小番茄。
她不太知道他在京北都干了什么,跟闵政的关系怎么样,但她知道他如果回去,就相当于要慢慢接受闵家的事业,他或许会变得很忙,毕竟不是学金融跟管理的,需要时间适应。
他或许跟那件西装一样,出入在各种应酬跟宴会之中,接触到了一些上流社会的人,从此在各种商业应酬中积攒人脉。
过了几秒,听到里面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她忙不迭走过去,把炒锅关掉。
盯着里面乱七八糟跟汤一样的西红柿炒蛋,最终很认真看着闵司行,说得委婉:“你还是不要学了。”
闵司行抓了抓头发,有些心虚地哦了一声。
“要不我们还是出去吃。”
最终也没有出去,许知醒做了简单的三明治。
锅也烤糊了,只能重新去买。
许知醒只吃了两口,又抬起头看着闵司行,他看上去比刚走那天脸色好了许多。
不需要再拍戏,平常脸上也不用化妆,露出原本刚毅又冷硬的线条,眼眸都漆亮了不少,褪去了西装,身上穿着件衬衫,扣子开着,很是懒散随意。
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坐在门口蹭脏了,衣服褶皱,衣角还沾了灰尘,看上去有些落魄。
家里并没有他的衣服,出租屋倒是有一些他大学时的衣服。
“你准备什么时候走。”许知醒犹犹豫豫地问。
闵司行吃了三明治,又盯着旁边热好的牛奶看。
许知醒给他了一杯牛奶,自己喝白开水。
什么意思?
“我还没吃饱就让我走。”他头都没抬,话带着点不满。
许知醒脑子空白着。
“家里……没有买套。”
闵司行直盯着她,语气正经:“我是说早餐。”
许知醒瞬间耳尖都红,缩着头。
“哦。”
“那……你还想吃什么?我做吧。”
三明治并不是很好吃的,想做一个会让他记得且想念的早餐。
闵司行也不看她了,说得坦然。
“我不走。”
“嗯?”
“等你什么时候感觉得出来我非你不可了,我再走。”
闵司行看着她问:“行么。”
他又想说,许知醒,你是不是把我捧得太高了。
他时常觉得,似乎他得到什么,许知醒就会相应觉得她在失去什么。
好像只有闵司行是糟糕的时候,破败的,她才觉得两者是平等的,可以靠近的。
那个日记本闵司行昨晚回去翻看了一整晚,现在那个小日记本还在他外套口袋里。日期太密集了,一字一句扎眼。
他喜欢的女孩是个很缺爱又很敏感的人,他也从小没有爱人的天赋,也没从家庭中学会怎么爱人。
“知知,我给你做田螺公主吧。”
许知醒不自觉缩了缩肩膀,问他:“什么意思呢。”
闵司行脑海里疯狂蹿进来什么,于是走到她面前,把人揽进怀里,嘴唇亲吻着她耳软骨下的位置。
“对不起,是我没说清楚。”
他忽然想起,高中许知醒吻他之后的第二天,闵司行就经常约她出来,约会看电影,开始做遍情侣之间的事情,看似顺理成章,但是少了一个开始。
她跟别人不同,像是个笨拙的木偶人,她需要明确又直白地告诉她,才能够断绝掉脑海里不自觉的胡思乱想。
她退后的一小步,只是在告诉别人她不是一动不动,她在行动在表达,是在等别人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等她视线里唯一的人朝她狂奔。
“就是谈恋爱的意思。”闵司行捏了捏她脸颊,低声说。
“我有没有说过,其实我第一眼就喜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