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卡纳, 你想干什么？”
“去喝水。”
卡纳从善如流转身，耸耸肩望着杰森，声音带笑, “杰伊这么离不开我吗？”
“少来。”
狗勾偷着乐, 床上的男孩扯过枕头往他脸上砸, 声音冰冷。
杰森掀开被子, 从床上跳下，赤脚走近, 站在卡纳身前时又顿了顿, 猛地抬脚踹到卡纳膝盖, 趁人吃痛的功夫, 一把拽住卡纳的头发，逼他弓腰和自己对视。
“你最好老实点, 笨狗, 有屁快放，否则…”
杰森看起来很想给笨狗在墙上按个脸印。
卡纳连忙摇头，“我就是喝水。好吧好吧，别扯别扯, 我疼！”
杰森冷哼一声, 松开了他的头发。
狗勾揉着头发, 可怜巴巴地解释, “好吧，其实是我被关禁闭了，打算趁蝙蝠侠不在，偷偷溜出去夜巡逛一圈。”
“……”
杰森费解地盯着他。
狗勾真诚回望。
两双眼睛对视, 幽深静谧的房间, 空气逐渐紧绷, 杰森冷不丁发问。
“你不打算回来了，对吗？”
“怎么可能？杰伊就在家里，我怎么会不回来，我们不会约定好，要一直在一起吗？”
卡纳扬起与往日并无一二的笑容，安抚紧张的男孩，他弯腰亲了亲杰森的额头，杰森没拒绝，只是在卡纳打算退开时，猛地出手掐住对方喉咙，黑暗中，近在咫尺的距离，他甚至能看清对方的绿幽幽瞳孔里自己的难看表情。
他说，“小丑没有死。”
“……”
卡纳心尖颤了颤。
但他呼吸没有乱，眼神没有变，明明杰森从这张脸上看不出任何破绽，但就是电光火石的瞬间，他就确定了真相。
“小丑没有死。”
他语气笃定地重复，神情一瞬间变得空白。
于是卡纳所有辩解的话都无效了。
杰森松开他的脖子，呼吸粗重，神情愤怒而扭曲，他抬脚往外面冲，卡纳抱住他的腰，杰森反手一个肘击戳在他心口，狭隘的空间，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杰森怒喝，“What the fuck？卡纳，你也想阻止我？——看看布鲁斯都做了什么？他什么都没干！！他任由自己的儿子被人渣折磨死去，他什么都没干，他什么都没干。哈？说什么爱我？我呸——虚伪的东西！！”
“冷静点冷静点，杰伊，你听我说！”
“冷静个屁！”
杰森一脚踹出去，拔腿就跑。
卡纳拦住他，两人一路从窗户打到门口，噼里啪啦东西撞碎一地，感谢卡纳有随手灭掉蝙蝠三件套的习惯，以及这里确实是私人空间。
最后他成功将男孩锢在怀里。
杰森勃然大怒，四肢拼命挣扎，“所以你现在和他们是一队的了？——我以为你们应该为我报仇，我以为我会是他最后一个害死的人！结果呢？结果呢？我的死换来了什么？——他还好好活着，什么都没变！什么都是假的！”
男孩双脚借力，踩着卡纳膝盖跳起，接着大腿绞杀，反身将人扔出去。
轰的一声。
架子上的花草绿植砸落一地，书本染上泥土，精致的白雀罗宾摆件也被埋在土里。
这几天甜蜜的日常就像是七彩泡泡一样，梦幻而脆弱，轻轻一戳就破了。
什么也没剩下。
“Fuck you。”
杰森竖起中指，毫不犹豫转身就走。
卡纳狼狈地坐起来，捂着胸口发出痛苦呻.吟。
“……”
杰森脚步顿了顿，他的手已经放在门把手上，最后迟疑片刻，还是咬牙转身，火冒三丈在卡纳面前站住，恨声道。
“别装可怜，卡纳，这事和你无关，你老实在这儿呆着，我、”
卡纳猛地出手，强行把男孩抓进怀里，揉吧揉吧团成一团塞好。
杰森还要揍人，卡纳下巴就抵在杰森肩膀，小声吸气，“疼。”
“……”
杰森愤怒地放下拳头。
狗勾哼哼唧唧蹭了半天，一直到男孩身上竖起地尖锐利刺稍稍缓和，卡纳才贴着杰森的侧脸，抱紧他小声解释，“别那么说，杰伊，你的一切都与我有关，这也不是假的，这都是真的，我们爱你，我爱你，迪克爱你，阿福爱你，布鲁斯也爱你。”
“……”
杰森难堪地别过脸去，他张开嘴，开开合合之后，又才发出干涩嗓音。
“那为什么…为什么小丑还活着！那个人渣，你知不知他都干了什么！我——！”
愤怒的声音陡然一顿，他使劲往卡纳怀里缩，眼睛不自觉落下泪来，蓝色眼睛逐渐变得空洞，求救声微不可闻。
“布鲁斯，卡纳，你们来了吗？”
“我好疼……”
说着，杰森身体猛地抽搐一下。
卡纳连忙收紧了双臂，力道之大甚至在杰森身体勒出青紫，他使劲亲吻男孩的侧脸，拼命安抚，低声说。
“我在，我们都在，杰伊，你已经回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爱你。”
他去亲吻男孩的眼角，漂亮的蓝眼睛里有大颗大颗的泪水落出，卡纳也吻了这个，咸得发苦。
密密麻麻的吻落在脸上，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浑身颤抖的男孩才重新回到人间，杰森羞恼地咳嗽两声，一把拽过卡纳的衣服，确保自己发红的耳朵能一起藏住。
卡纳笑也笑不出来。
他低声哄着自己的男孩，又斟酌语气干巴巴地道歉，“抱歉，杰伊，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扔下你、”
“那不是扔下，狗宝宝，你是去执行任务了，你做得对，你该去救人。”
杰森闷声闷气地打断他，忍了半天，他还是没控制住心底的怒火，他暴躁道，“我现在只想知道小丑，小丑！！——怎么？蝙蝠侠崇高的道德底线，已经变态到能够容忍杀了自己儿子的人渣，继续逍遥法外吗？我以为…我以为……”
杰森磕磕绊绊半天，也没把难以启齿的话再从嘴里说出来，卡纳想接过话头，又被他迫切地打断，男孩怒不可遏大声喊道，“别为他辩解，他真的以为他的底线有用、”
“他想为你报仇的！”
卡纳大声打断他。
男孩目光瞬间变得震惊无措。
于是卡纳攥紧拳头，头搭在杰森肩膀上，摩擦着男孩的脸颊汲取力量，胸腔中心脏怦怦乱跳，他强迫自己去回忆那天血淋淋的画面。
最后低声说，“蝙蝠侠想为你报仇的，杰伊，我亲口听他说，他要杀了小丑。”
杰森从刚开始就不自然的颤抖消失了，瞳孔重新恢复亮光。
“然后呢？”
他沉声问。
卡纳有些胆怯地望他一眼，难以启齿地回答，“然后我阻止了他。”
“……”
杰森有一瞬间暴跳如雷，他从卡纳怀里钻出来，指着狗宝宝，脏话责骂已经到了喉咙，又被囫囵吞下，但他能忍得了才怪，杰森指着卡纳连声不断骂了十分钟，最后怒火朝天地戳着卡纳额头，尖声大骂。
“好啊你！卡纳加西亚！！你真的是…真的是胆子大得很！！！”
他气得胸膛上下起伏，手指恨不得在卡纳额头戳出个洞来，但对上卡纳瑟缩的眼神，又只能抓着头发站在原地转圈，扯着喉咙无能狂怒。
“Fuck！”
“狗屎！！”
“这个狗屎世界！狗屎的蝙蝠底线！！狗屎的不杀原则！！”
“Fuck！！”
他理所应当知道狗宝宝在想什么，在得知自己的确有成为那个特例后，对布鲁斯，对卡纳，对爱他的家人的愤怒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小丑才是凶手。
他的愤怒应该由那个罪魁祸首买单。
他把一直掉眼泪说对不起的狗宝宝拎起来，恨铁不成钢地踹他好几下，又才抹了一把自己乱七八糟的脸，扯过染上泥土的脏衣服去擦狗宝宝的脸，暴跳如雷地呵斥。
“哭什么哭！哭什么！然后呢？你阻止了蝙蝠侠，你让他继续当一个英雄！你——”
杰森握紧拳头，咬牙夸赞，“你干得好！你是对的！”
Fuck！
杰森一脚踹在地上的废墟，尘土抖了一地，卡纳肩膀颤了颤，不敢去看他。
杰森抓着头发不甘心地咒骂，“没错没错！你干得好，乖狗狗，你干得好。该死的，就让蝙蝠侠守着那狗屎的底线，当他那狗屎的超级英雄吧！！”
“Fuck！！！”
他脸上是肉眼可见的暴躁愤怒，原地不断重复踱步，脏话接连不断冒出。
最后他猛地一顿，揪着头发恍然大悟，指着卡纳火冒三丈，“然后呢？然后你阻止了蝙蝠侠，你自己上了是不是！你想杀小丑！但是你失败了——”
卡纳唯唯诺诺在墙角瑟缩。
杰森更火大了，他破口大骂，“你没杀死小丑，但是惹上一身腥。蠢货，你被蝙蝠辞职了，你再也不是白雀，所以才给自己取了个傻缺的新代号！你这是单飞吗？你他妈的这是被扫地出门！！！”
“Fuck！！！”
杰森撸起袖子，邦邦给人两拳，得到卡纳胡乱点头确认后，又忍不住猛踹好几脚。
“呸！丢脸！！”
他啐了一口。
卡纳完全不敢吱声，昔日老大的阴影彻底笼罩在他身前，一米四的男孩现在比两米八还要恐怖。
狗勾瑟瑟发抖。
杰森又转身狂踹墙角，最后一撸头发，目光愤怒如炬，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好好好，既然蝙蝠侠不杀人，既然蝙蝠侠守着他妈的底线不肯踏出一步，那么总该有人负责哥谭的另一面。”
“狗宝宝，带上你可笑的面具，我们走！”
杰森脱下睡衣，露出里面的黑色紧身衣，从展示柜里掏出个红色头盔做伪装，飞身向阳台冲去。
卡纳惊呼一声，紧跟着他。
“杰伊，我们干什么？”
“我他妈的要杀了小丑，炸了阿卡姆。”
“？？”
“以及，叫我红头罩，白狼。”
*
卡纳带着杰森潜入阿卡姆，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飞快在这座罪恶之城的隐秘关卡，布下重重炸弹。
“Fuck，蝙蝠侠会发疯的……”
白狼替红头罩在遗漏空缺处塞上c4。
本质仍是一个乖宝宝的卡纳大脑一片空白，他已经忘记事情怎么变成这一步了，但他知道…
“我会被扫地出门的，不不不，说不定不会，我会被关在阿卡姆？天……”
狗勾满眼绝望。
他心尖一颤，差点扯了保险栓把炸弹掉下去。
红头罩解决了这个。
男孩头上扣着花里胡哨的收藏品，红脑袋有些滑稽，但偏偏卡纳从上面看到了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红头罩恨声道，“把我们关进阿卡姆？哈哈，这样更好，这样我就能从内部解决这些混蛋了——狗宝宝，你要是害怕就给我滚，随便夹着尾巴在哪里躲上一晚，明天事情就解决了。”
白狼连连摇头。
两人行动飞快——从前白雀和罗宾就对这里的构造了如指掌，经过改造加强后，又有卡纳对这一直虎视眈眈。
混在想帮黑面具越狱的手下里，两人顺利进入这座森严又腐朽地城市，白狼来这儿之前为城市另一边的暴乱添油加柴，夜翼和罗宾不会这么快赶到，而蝙蝠侠正在返回哥谭的途中。
时间刚刚好。
白狼确定他们的狂暴炸弹阵，别称让蝙蝠狂暴炸弹阵不会影响——不会过分影响到正常病人区域，踏入特殊区，红头罩已经控制不住了，他甩开外套，大步跨向那个专属病房。
沿途的罪犯晕死过去，没晕地也睁大眼睛幸灾乐祸张望，直到白狼摆开足够让所有人去地狱参观的炸弹。
接连不断的大声咒骂中，杰森踹开了小丑的监狱。
裹在束缚衣的男人扬起惨白的笑容，长长的绿色眉毛滑稽地挑起，他高兴地挥手。
“哈喽，男孩，你找我、”
砰——
杰森冷静地开了今天，或者说这辈子以来对着人额头的第一枪。
砰——
砰砰砰砰——
接连不断的枪声响起，杰森心情平静至极，他听着耳边传来滑稽渐弱的大笑声，看着小丑脸上挂着诡异的笑，注视着沉沉死去。
这片区域寂静片刻，紧接着传来更大的咒骂声。
“蝙蝠呢？他妈的蝙蝠侠去哪里了！”
“What the fuck？什么玩意儿？？？”
“疯子，他妈的蝙蝠侠！快来啊蝙蝠侠！！”
杰森继续开枪，他暴戾地击中小丑的头颅，脊椎，心脏，四肢…
这个人渣就不该活着！
小丑该死，这些人也该死！
蝙蝠的底线无法洗去这座城市的脓疮，但是红头罩可以，他会杀了这些人，他会让哥谭更好！
杰森扔开空了的手枪，小丑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于是卡纳补了一枪。
正中眉心的一枪。
“结束了。”
卡纳放下冒着绿气的枪口，笑容温和。
两分钟后，这座被黑面具买通守卫，又被两人斩断信号的罪恶之城，总算拉起警报。
滴滴滴——
像是来自地狱的召唤，白狼和红头罩对视一眼，拉下闸门断开守卫，纵身从窗口越出。
勾绳枪弹出，白狼揽着他在天空划开长长的弧线，红头罩快速从兜里扯出零件，微型火箭筒快速在他手下成型。
那座罪恶之城此时已经变得喧闹，但失去电源，信号失效，黑暗中这些守卫寸步难行。
杰森把火箭筒架在肩上，瞄准他们设置的源头，只需要轻轻扣下扳手，所有一切就会像多米洛骨牌一样轰然毁灭。
砰——
咻咻咻————
另一方炮火荡开弧线，以肉眼难见的速度撞击□□，咻一声，两个大家伙一起向另一片高空坠下。
白狼和红头罩心头皆咯噔一响，抬头看去，哥谭的黑暗骑士已经降临。
战机在高空盘旋，蝙蝠侠自上而下降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