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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森知道事情有蹊跷。
卡纳在骗他。
倒不是说小狗撒谎的姿态还像以前一样拙劣, 但杰森了解卡纳，从前这笨狗屁股一撅，他就知道他拉的什么屎, 现在也没差。
都说就算狗宝宝长大了，也是他的小狗。
装什么蒜？
杰森冷笑，看着卡纳一步三回头，磨磨蹭蹭走了老半天, 最后可怜巴巴地停下来望着他。
杰森不耐烦地搓搓耳朵。
卡纳果然问, “拜托，杰伊，你真的真的要赶我走吗？我们不能一直在一块儿吗？”
杰森翻了个白眼没回答。
于是狗勾就开始到处扣帽子。
“如果我做错了什么, 你告诉我，我一定改, 但是不要…不要赶我走QAQ”
一米八的大个, 垂头丧气地站在门口，浑身阴郁悲伤都要溢成河了。
杰森换了个姿势靠在床上，就这么看着笨狗表演——卡纳不气馁, 只要杰伊看着他, 他能表演一辈子。
于是杰森就看见狗勾在他，他们的门口撒娇卖萌大哭大嚎无所不用其极, 直到隔壁半夜起来喝咖啡的提姆被吓了一跳，杰森才顿觉丢脸。
卡纳脸皮厚，卡纳躺在地上嚎，抬头还能抽空给弟弟打个招呼，劝说小鸟晚上别喝太多咖啡, 早点睡觉身体好。
提姆深有同感地点头, 端着空杯子就折回了房间, 满脸恍恍惚惚。
狗勾继续呻吟哀嚎，“有人丢小狗啦。不要钱的小狗，没人要的小狗，谁捡回去就是谁的~快来捡啊~~”
“捡个屁！！没人丢你了！！笨狗！我就是让你去隔壁睡而已！！！”
Fuck！！
杰森恼羞成怒地扔去枕头，狗勾哭唧唧地看了他一眼，任由自己被砸中，然后重重倒在地上。
“分开睡！！杰伊，这还不算扔小狗吗？QAQ，我们从小就没分开过！！”
“你都说了是从小！现在你已经长大了！！！”
“哇所以你果然还是讨厌我长大了吧！你不喜欢我这个样子！！”
“我没有！”
小杰伊无能狂怒，两人又闹腾了几分钟。
涉及杰伊重要问题，卡纳战斗力爆表，杰森三番五次抢不过话头，只能看见卡纳越说越难过，最后转身发生哽咽，
“好吧，我走，我走，就让我当一只没人要的小狗吧…呜……”
“只是分开睡而已……”
“我又变成流浪狗了……”
卡纳垂下肩膀，背影落寞。
“……”
杰森无力扶额，看着卡纳一瘸一拐离开。
他闭上眼睛，凄凉悲惨可怜没人要数个词语在脑海回荡，三五秒后，小杰伊垂下肩膀，拍拍床上空位，满脸颓废。
“来吧来吧，笨狗，我们一起睡。”
！
卡纳眼睛一亮，立马咧着个大白牙从房门后冒出脑袋，眼睛亮晶晶的，偏生还要怯生生求证。
卡纳可怜巴巴地说，“真的吗，杰伊，你不用勉强，我这么笨的狗狗，你不喜欢也正常。”
三分难过七分痛苦，剩下九十分的自怨自艾，成功让杰森的良心中了一箭。
Fuck！
算你狠！！
杰森愤怒地张开手，下一秒狗子就欢脱地冲过来，把他压在身下狂蹭，声音甜滋滋的。
卡纳欢呼，“杰伊杰伊杰伊我就知道杰伊最好啦！！”
“……”
杰伊闭上眼睛，任由自己在狂风暴雨中摇摇欲坠，无数乱七八糟的脏话从嘴里冒出来。
五分钟后，他不甘心地瞪着雀跃的小狗，恨恨说道，“你真是越来越恃宠而骄了，笨狗。”
卡纳停下来，垂头望着他，黑色发丝耷在脸侧，眼里含着欢喜。
他亲昵地蹭蹭男孩鼻尖，郑重其事地分辩，“那也要杰伊喜欢我，我才能恃宠而骄嘛！——对不对对不对？杰伊你喜欢我？杰伊你就是喜欢我！！”
杰森耳朵有点红，他慌乱地移开视线，卡纳偷笑两声，又亲亲他的耳尖，继续软声撒娇。
杰森被闹得不行，就胡乱敷衍说喜欢喜欢我喜欢行了吧。卡纳偷笑两声，也说我最喜欢你了。
男孩耳朵更红了，他手指紧了紧，想把自己埋起来，但是卡纳坚决不允许，他长手长脚一揽，被子一裹，就把杰伊整个装进怀里，小小的，刚好够。
他亲了亲男孩的额头，低声说，“晚安，卡纳最喜欢的杰森。”
轰——
杰森感觉自己快被烤熟了。
拜托，难道这三年，卡纳比他多出来的这三年，脑子全用去学撩妹了吗？
男孩磨磨牙，趴在卡纳胸口没挣扎，其实他知道卡纳有些焦虑，因为他。
三年的时光对他来说只是睁眼闭眼，痛苦的余温甚至也在神智不清时被抹平，但卡纳是切切实实度过了这三年，他失去了自己，经受了许多许多，才长成现在这个样子。
那个时候他一定很痛苦吧，自己抛下他一个人死去。
“对不起。”
杰森突然说。
卡纳愣了一下，很快收紧双手，又温柔地亲亲他，“没关系杰伊，我们再也不要分开。”
“我知道，我们不会分开的。我不会赶你走，也不会不要你。”
杰森闭上眼睛，羞耻地蜷缩指尖，“更不会在你看不见的时候死去，卡纳，你不用太焦虑，这是韦恩庄园，我，我们都很安全，你可以放松点，我不会有事的。”
“……”
卡纳收紧双臂没再回答，他知道自己精神有问题，但他早就有问题了，他根本控制不住让杰伊呆在安全范围内，最好就在他身边，他身上，永远别离开。
这是错误的，但是他控制不住，他不想离开杰森，也不想让杰森离开他。
卡纳默不作声调换姿势，从一开始整个抱紧男孩，变成往男孩怀里缩。
杰森挣脱出双手，盘膝坐起来，把卡纳的头放在自己大腿上，温柔地梳理对方柔软的黑发。
他轻声安抚，“乖狗狗，乖狗狗，你干得很好，你把我从地狱带回来了。我已经回来了，我在你身边，别怕。”
“……”
卡纳闭上眼睛，熟悉的触感和声音，一切都美好得让人落泪，他喜欢这样，他不喜欢危险受伤和死亡，他喜欢温柔的甜蜜的，让人心里暖洋洋的事情。
他喜欢这样。
狗勾翻身，把头藏进杰森衣服下摆里，别扭地觉得自己要是真的哭出来，会不会太丢脸了。
毕竟现在他才是哥哥。
为什么多了三年，他还是被杰伊照顾的那个呢？
他后知后觉羞耻地闭上眼睛，红色在耳尖蔓延。
杰森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于是继续揉着身上的这个大脑袋，声音低低地安抚。
他得给患得患失的狗勾一些安全感，缺失的时间的确带走了一些什么，他需要多一点耐心，让小狗变得像以前一样，没心没肺的傻乐模样。
橘色灯光照下来，浅浅的一层晕染了温柔，卡纳裹在被子里，安静地听着他絮絮叨叨事情。
“对不起，杰伊。”
卡纳突然说。
杰森甚至指尖都没有颤动，继续在卡纳后背画圈安抚鼓励。
于是卡纳继续说，“我…我有很多事情没告诉你，我想自己解决。”
狗勾声音变得沮丧，“对不起，杰伊，我不是乖狗狗了，我是坏狗狗，你别不要我。”
“……”
就这？
杰森一口气憋在胸口，最后不轻不重拍了一下卡纳的后背，低声训斥，“我永远也不会不要你，笨狗。”
“那是因为你还不知道我有多坏。”
卡纳发出闷闷的鼻音，杰森感觉这家伙把眼泪都擦他身上了，简直生动诠释了什么叫只长个子不长心。
他无奈道，“好吧好吧，这不算坏狗狗，这只能说明你长大了，你有了自己的秘密，你还是我的乖狗狗。”
说到这个，杰森感觉有些别扭。
明明他才是那个哥哥，现在却变成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样子，杰伊气闷地抱着自己一米八的弟弟。
卡纳同样没有被安慰道。
隐瞒和欺骗都是一样的，杰伊知道真相后，就算不丢掉他，也会生气愤怒，指责他是个废物，什么也干不好，连杀个人都干不好。
那个时候，就算他们都活着，也不算永远在一起了。
卡纳心尖蜷缩成一团，所有的事情都闹哄哄地在他大脑里吵架，杰伊，布鲁斯，自己，还有小丑……
哥谭的事情已经摆平了，黑面具被关进阿卡姆，布鲁斯明天去中东，调查档案情报，还有把达米安一起带回来，这不会太久，刺客联盟的内乱让塔利亚脱不开身，她会把这些东西都给布鲁斯的。
但这些时间足够他混在黑面具的手下，一起潜入阿卡姆了。
如果计划顺利，他会完成任务好好回家，这是他的使命，他必须这么做——但他没有把握能够全然瞒过蝙蝠侠，更别说夜翼也放下海文的事情，在家监督他，罗宾同样不容小觑。
他会被怀疑。
甚至被赶出哥谭的。
他不想离开哥谭，不想离开韦恩庄园，不想离开大家，也不想离开杰伊……
他们明明这么难这么难才相遇，为什么又要分开呢？
卡纳缩在杰森怀里哭。
杰森还在纠结年龄差带来的变化，他违心地安慰，“这没什么，卡纳，你长大了，有自己的秘密也很正常，不用什么都向我毫无保留分享。但是我们还是最好的兄弟——当然，我是哥哥。”
“好，你是哥哥。”
卡纳瓮声瓮气地回答，眼泪还在吧嗒吧嗒掉。
杰森拿他没办法。
卡纳总是很好哄的，要是以前，这一套下来，小狗早就乐得嗷嗷大叫了，但是现在卡纳已经不是小狗崽子了，他是一只成熟的狗子了，简单的摸摸头拍拍背效果不强了。
唉。
男孩老成地叹口气，费力把怀里赖着不走的狗脑袋挖出来。
卡纳眼睛红红地望着他，额头上的碎发也湿漉漉拧成一团。
“杰伊？”
他声音带着哭腔，仍旧沉浸在可怕的未来里。
杰森捧着他的脸，注视了一会儿又叹气，最后柔软的唇瓣落在他的额头，眉心，眼睛，和侧脸，密密麻麻的吻和爱意如此清晰。
卡纳愣了一下。
他看着他的男孩红着耳朵，睫毛轻颤，神情害羞又认真，心尖仿佛有什么被轻轻扫过。
他更难受了。
这么好的杰伊，以后就不是他的了……
他就要离开了……
他再也见不到杰伊了……
卡纳愣愣地看着他，听见杰森说。
“别想这么多，笨狗。”
男孩捧着他的脸，嘴唇轻轻落在眼睛上，郑重给出承诺。
“你可以躲在我身后，我马上就长大了。”
“……”
卡纳倏地落下泪来，抱紧他不再放手。
*
第二天下楼的时候，布鲁斯已经离开。
杰森坐在餐椅上，难得的，喝了满满一杯牛奶，奶胡子染了唇周一圈，模样骄傲极了。
卡纳捧场地鼓掌，迪克也震惊地捂着胸口，哥偷偷把自己的牛奶杯往他面前推。
杰森鼻腔发出冷哼，但没拒绝，他一饮而尽——
“哇！”
迪克惊呼。
“哇！”
提姆把自己的牛奶贡献出去。
“哇！”
卡纳与有荣焉地挺起胸膛。
杰森挨个瞪他们一眼，这场奇怪的闹剧，直到阿福推着餐车出来才结束。
下午他们先去草坪玩了飞盘，狗勾喜欢这个游戏，后来又变成卡纳追着杰森狂跑，男孩畅快的大笑和兴奋的犬吠合在一起。
之后取了野餐布，迪克端来小甜饼和红茶杯，一整天都在困倦的提姆也被推出来，温暖的阳光下，他很快陷入安眠。
杰森缩在卡纳怀里，对面是迪克，三人分享了中世纪的文学和艺术，后来混合了一些各个时代的作家，原本是杰森和迪克在说。
后来卡纳也加入了话题——这让杰森震惊不已，他捧着书，不由自主地瞄向侃侃而谈的笨狗，背过身去又不知道该想什么，最后只能安慰自己，喜欢读书是好事，起码现在卡纳博学多了。
夕阳落下的时候，布鲁斯还没回哥谭，但有信息传来，今晚夜巡由夜翼和罗宾负责，他稍后再到。
不错的消息，今晚很快就会结束。
卡纳睁开眼睛，黑暗中，他注视着男孩昏睡的模样，迫切想要长大的男孩睡前进行了体能训练，适宜的训练和温热的牛奶，足够睡上很久。
只是不知道从此以后，他还会不会喝自己递给他的牛奶。
卡纳心头蔓延起酸涩，他不知道什么决定才是好的，但是呆在这里一定是最好的，韦恩庄园是世界上最棒的地方，这里装载着他们最幸福的时光。
他偷来的时光也够久了，既然杰伊已经回家了，他也该去干该做的事情了。
祝福他一切顺利吧。
卡纳虔诚地吻在男孩眼尾，转身就走。
“你打算去哪里？”
出人意料的声音响起，卡纳倏地僵在原地，拳头攥紧不敢回头。
身后，杰森睁开眼睛，目光灼灼。
“卡纳，你想干什么。”
他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