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到牙齿发酸发疼,沈思柠张开嘴,看着他虎口上深深的血牙印,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想要就快做,不做的话我睡了。”她木然地收回视线,声音哭到嘶哑,听起来甚至有些难听。
她平躺在床上,衣服之前全数被他剥去,此刻一丝不gua也不在意,不再流眼泪,安静地看向天花板。眼神中没有抵抗,没有冰冷,也没有愤怒,只有累到极致后的疲倦和茫然。
裴时礼心尖颤了颤,无比排斥她这样的眼神,从背后抱住她,从背后去吻她的侧颈上被他咬的牙印。温柔的吻落在齿印上,沈思柠闭上眼睛,情绪歇斯底里地发泄过后,整个人疲惫不堪,连思考下一步该怎么走的力气都没有。因为前xi做的很足,他刚才进去后并不疼,此刻她已经没有心力再去让他滚,他不会滚的,反而会刺激到他的情绪,把怒气发泄到她的身上想要就快点做,做完她要睡觉。
他还在亲她,开始舔舐她脖子上的牙印,沈思柠没动,脑海里忽然想起,今天是她的生日。
真没想到,她的二十七岁生日,居然是这样度过的。
她内心升起一股浓烈的疲倦无力,如果之前还抱着让他因为她的冷漠放过她的想法,现在全都没了,大脑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一一他是不可能放过她的。她其实不理解他为什么如此执着,他又不爱她,如果说之前是因为她对他还不错,这一个月来,她对他并不好,他为什么还要死死绑着她呢。他是受虐狂吗?
哦,不对,她才是被虐的那方。
沈思柠对待生活的态度挺积极向上的,但是就他这个折腾法,她觉得自己迟早有一天会对什么都提不起劲。落在她颈侧的吻停了许久未动,沈思柠费力睁开眼,对上一双晦暗深沉的眸子,他停下了动作,自上而下地看着她,或者可以说是审视。暖黄的光线下,裴时礼看着她温静的面容,像是一个没有任何情绪的机器人,她波澜无痕的眸子中的含义不难看出来一一还做么?不做的话让我睡觉。
果不其然,她睁眼看到他后,对他说:“不做的话,我睡觉。”
裴时礼喉结滚了滚,嗓音低低沉沉的:“你在生气吗?”
"我累了,我想睡觉。”她仍是这句话。
这是拒绝和他沟通的意思,只想通过睡觉逃避。
连争吵和愤怒都觉得多余。
裴时礼双眸紧紧地锁住她,呼吸粗重急促,在静到死寂的卧室格外明显。
“我不会放过你的,”他看着她的眼睛,说着誓词般的话,语气却没有任何的跌宕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想要离婚,除非我死。”沈思柠强撑着精力,嗯了一声,表示她听到了,因为如果不出声的话,他会掐着她的下巴,强迫她给他反应。裴时礼身体僵了一瞬,把话说的更重:“既然你觉得我对你多好都没用,我们互相折磨到死。”
沈思柠闭了下眼,“嗯。”
裴时礼喉结艰涩地滚了滚,有那么一个瞬间,他想不管不顾,狠狠地把她压在身下,逼迫她撕下颓然倦怠的面具,哪怕她像刚才那样骂他咬他都行,喊他滚也行念头一出,他脑海里闪过她刚才哭的画面一
她哭的伤心又绝望。
他不能再这样对她,不能再让她哭了。
裴时礼低头亲了亲她的眉心,嗓音恢复了温柔:“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们出去吃饭好不好?”
她仍是说:“我想睡觉。
裴时礼把她搂在怀里,轻声问:
“不想出去的话,我叫人送到房间里,嗯?”
沈思柠闭上眼睛,翻身背对着他,“我先睡一会。”
暖黄色的光线自上而下落在她身上,反衬得她的脊背更加单薄瘦弱,仿佛有一层孤独落寞笼罩着她。裴时礼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不知道多久,最后去浴室接了盆温水替她清理身体。
收拾好后,他最终还是没有叫餐,抬手把灯关上。
黑暗中,他从背后抱着她,下巴搁在她的肩窝里,漂浮慌乱的心终于找到灯塔,听着她浅浅的均匀呼吸,陪着她沉沉睡了过去。夜色浓稠,裴时礼这一觉睡得并不好,中途惊醒好几次,醒来后下意识睁眼去看身侧的人,女人温软安静地熟睡着,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裴时礼内心微不可觉地松了口气,抱着她的力道更紧,将她黏在脸上的发丝拨到耳后,抱着她继续睡了过去。这段时间裴时礼很忙,原本计划她生日这天加上周末两天陪她玩,便把工作都挪到前几天加班完成,已经很久没有睡够了。更何况,自从她和他分房后,他一个人总是睡不好,总是半夜突然惊醒,然后就再也睡不着,几乎是闭着眼睛到天亮。此刻搂着她睡,莫名让人安心。
第二天六点左右,裴时礼醒了过来,这一觉从昨晚六七点睡到现在,哪怕中途惊醒几次
仍旧睡得够多了,醒来时脑袋有些晕,
他低眸看着怀里的女人一一她还在睡。
裴时礼很容易就判断出,她不是在装睡,是真的睡着了。
大概是她这段时间天天出差太累,多睡一会儿也很正常。
想通后,他轻手轻脚下床,洗漱完拿着车钥匙出门,驱车驶向昨天的咖啡馆。
雨后初霁的清晨,空气清新,微风吹过,带来丝丝凉意。
这个时间点,除了早餐店,其他的店铺都没开门,显得格外安静冷清。
下车后,裴时礼回忆昨天的位置,低头一寸寸地寻找。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回来找它,也许它被环卫工人当成垃圾扫走,也许被飞驰而过的车碾碎,大概不会有一个好命运,哪怕完好无损地捡回去,她也不会要,但他还是想找到来往的行人忍不住驻足,看到一个高大挺拔的英俊男人低着头在搜寻什么东西,有条不紊,姿态从容。“你,你好,”一个长相明艳的漂亮女人挡在他面前,紧张地看着他,“可以加一下微信吗?”
裴时礼连头也没抬,“我结婚了。”
女人一噎,大着胆子道:“只是加个微信而已,我不会....
裴时礼抬眸,掀起眼皮,眼神冷淡:“我太太不喜欢我加陌生女人的联系方式。”
女人不甘心地看着他,裴时礼没理她,继续找耳钉,女人最后还是离开了
忽地,细碎的光芒在阳光的照射下闪了闪,裴时礼动作顿住,低眸看着被碾成无数碎片的珍珠粉,心脏猛地一沉,像是电梯故障从顶楼突降,伴随着心脏下坠的离心恐慌,不断下坠,直至深不见底的深渊。双手紧握成拳,又缓缓松开,反复几次,裴时礼转身,朝车上走去。
他坐在车上抽了几根烟,驱车去早点铺,买了她爱吃的发面小笼包,回到酒店以及八点多了,他去卧室喊她,她还在睡觉。裴时礼登了下眉,她已经睡超过十二个小时了,睡得太多对身体也不好,他抬手晃了晃她的身体,“柠柠,起床吃饭。”沈思柠疲惫地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看他,“几点了?”
“八点半了。”
沈思柠翻了个身,拉高被子,把脑袋蒙在被子里,“我再睡一会儿,你自己吃吧。
裴时礼眉头蹙得更深,把她的被子往下拉,伸手探她的额头,她如此嗜睡,是不是生病了?
但额头的温度很正常,他用自己的额头碰了碰她的,应该没有发烧。
沈思柠不耐烦地发泄起床气,“我不饿不想吃饭,中午我要去学校和思瑶思义一起吃,我再睡两个小时,会自己起床。”裴时礼抿了抿唇:“我和你一起去。”
“我想自己去。”
“不行。”
“你可能不清楚,如果我妹看到我在这段婚姻里过得不开心,她绝对不会要我以牺牲自己的自由为代价换取沈家的利益,”沈思柠平静地说裴时礼看着她,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正如她会为了家人向他妥协一样,如果沈思瑶知道他们现在的婚姻状态,就算拼了沈家也不会让姐姐受委屈。她的家人都很爱她,所以她也很爱他们。
裴时礼盯着她看了良久,沈思柠不耐烦地翻过身,最终他还是没有叫醒她,一个人回到餐厅吃早餐。他大学在美国读过几年,早餐更习惯三明治之类的快餐,她偏爱中式早餐,在她的强烈推荐下,他也习惯了小笼包之类的美食。吃完早餐,裴时礼远程开了个视频会议,刚结束,就看到她洗漱完换好衣服,拎着包准备出门。
“要吃点什么?”他喊住她。
沈思柠脚步没停,“不用了。
裴时礼拿着车钥匙跟在她身后,“我送你。
沈思柠闭了下眼睛,三秒后,淡声道:“嗯。”
裴时礼眼眸微动,他以为她会拒绝他,虽然不管她同意还是反对他仍是要送她的,但她居然同意了。他自然不会自恋地以为她是想让他送,昨晚哭过后,她就不像之前那样反抗他躲着他。
他的脚步跟上她,脑子里却野马脱缰般地去想一一
是想通了,准备和他好好过么?
沈思瑶在首大,沈思义在清大,姐弟俩汇合在首大校门口等沈思柠,裴时礼把她送到学校门口后,没有跟进去,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结束后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沈思柠:“嗯。
沈思义有些失落:“姐夫,你不和我们一起吗?”
“我有些事要处理。”
沈思义瘪了瘪嘴,“好吧。”
等他走后,沈思瑶眯了眯眸,凑到沈思柠身边,“姐姐,你和姐夫吵架了吗?”
沈思柠半真半假道:“嗯,最近闹了点小矛盾。
“太过分了,”沈思瑶鼓着腮帮,“姐姐,他怎么欺负你了?”
沈思柠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脸,“你怎么就确定,是他欺负我?
“我跟你一起生活二十多年,你是什么样的脾气性格我还能不知道么,”沈思瑶认真地道,“
一定是姐夫的错,不然你不会和他闹矛盾的!”
在沈思瑶的概念里,没有人比姐姐的脾气更好了,谁和姐姐有矛盾,一定是那人的错。
“姐,我现在大三课少,家里的生意我已经开始上手了,”沈思瑶拍着小胸脯,信誓旦旦地道,“我保证,一定会带领咱们沈氏集团走向辉煌的。沈思柠弯唇笑了笑:“你一定可以的。”
沈思瑶的人生本就该如此,她不能因为自己当年的错误选择,中断妹妹的人生。
和弟弟妹妹吃完午饭,沈思柠接到温泽瑞的电话,要带她去见容溪,如果说沈思柠之前还有些怀疑,但在看到容溪正脸时,她有了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她就是裴之桦的女儿。她奔波几天,在拿到裴之桦和容溪的亲子鉴定时,上面明确显示着一一
基于鉴定结果,明确说明两人之间存在生物学上的亲子关系。
沈思柠想做最后的努力,如果裴之桦愿意帮她的话,或许能让她全身而退。
裴之桦的寿命大概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她把亲子鉴定结果和容溪的照片拿给他时,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近乎痴迷地看着照片上的女孩,又像是透过她的脸,去看另一个人。半响,他抬起头,浑厚的声音透着几分虚弱,“去把她带来。”
他是对着助理说的。
沈思柠缓缓开口:“父亲,容溪嫁的那个人是傅氏集团的总裁傅斯言,我问过她愿不愿意来见您,她说不想见,如果您强行让人把她绑来,先不说她对您的印象会不会变差,她丈夫不同意的话,您不一定动得了她。”裴之桦剧烈地咳了咳,听到这句话,浑浊的眼里恢复了清明,他看向她,直白地问:“说吧,你的目的。”不管站在哪边,沈思柠都不该是主动帮他找女儿的人,毕竟他们心知肚明,以裴之桦对那个女人的感情,如果知道自己还剩下一个女儿,遗产多半是要留给女儿的。沈思柠抿了抿唇,平静而坚定道:“我想和裴时礼离婚,但是他不同意,还拿沈氏威胁我,我希望您能帮我,让他放过我。”病房门外。
装时礼握着门把手的手指紧了紧,眸色愈发浓稠森冷,下颌线条紧紧地绷着,整个人的身体僵在原地。这段时间她不再像之前一样到处出差,他搬回了主卧,把遮在婚纱照上的白纱扯掉,早饭晚饭他们也在一起吃,他和她说话时她会理他,虽然态度不算多热切,但比前段时间好很多,他以为她已经接受要和他慢慢原来,她心里一直想着摆脱他,这段时间忙前忙后容溪的事,就是想换取他父亲的帮助。
病房内,裴之桦似是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你要和时礼离婚?”
沈思柠:“嗯。”
“理由?'
沈思柠淡声道:“性格不合。”
性格不合,一个都算不上理由的理由,但她和裴时礼确实是性格不合。
他或许更需要一个全心全意爱着他的女人,一个可以更热烈地爱着他的人,而她的爱太内敛,太瞻前顾后,或者说,比起爱他,她爱自己更多一点。慕诗颖和温蒂的事,算不上不可调和,但她们的出现,让她更清楚地意识到,她和裴时礼的性格不合。成熟理性的背后是懦弱权衡,她做事没法再像十八岁的少女那样无惧无畏,选择做一件事前,会有更多的顾虑,瞻前顾后,做对自己最佳的决定。不管他们有过怎样的纠葛,也许她内心深处仍爱他,毕竟感情不是能用橡皮擦擦掉的,但她确实已经不想再去爱他了。“我没本事帮你,”裴之桦没有和她绕弯子,
“这几年他早已在集团内站稳了脚跟,至
于我手里握着的股份一
“我没几天能活了,股份给你你也斗不过他,要么你能找到一个能为了你和他拼的你死我活的人,要么你继续跟他过。”沈思柠瞳眸细微地缩起。
“你嫁给他三年,对我们家的事应该清楚。”裴之桦语气平淡地陈述。
他和岑蔓没有什么感情,但在某些事情上的认知高度一致一一他们都认为应该用最严格的精英教育培养裴时礼,让他成为合格的继承人。直到现在,裴之桦也不觉得自己当初的做法有错,如果不是他和岑蔓的高压教育,他不会成为江城这一辈的佼佼者,比起亲情,权势和地位才是一个男人该追求的。其实最开始,他对沈思柠并不满意,因为她和裴家的家风格格不入,像是外来者挑战当地人信奉已久的权威,而她确实有本事,让裴时礼变得不那么像“裴家人”。可听到她说裴时礼用权势压她不让她离婚,裴之桦心里闪过一丝欣慰和得意一
如果不是他当初的狼性教育,他没有如今的权势,还怎么把想要的女人留在身边。
不亏是他一手培养和教育的儿子,掠夺和控制,几乎是刻在骨血里的本能。
“时礼小时候养过一条狗,”裴之桦浑突然说起了毫不相关的事,“可是他母亲不同意,便当着他的面叫人把狗打死,告诉他只有当他足够强大,才能拥有他想要的,只要他够强,就能拥有他想要的一切。”沈思柠的眼睫剧烈地颤动着。
“如今他是裴氏集团的总裁,权势和地位都有,如果连自己想要的女人都没法留在身边,他要这些有什么用?”他的声音其实很苍老,隐隐有几分病态的沙哑,但说出的话却如平地雷一般在沈思柠的脑海中炸开,沈思柠的手指细密地颤抖,低眸对上裴之桦浑浊的目光。“我很感谢你让我知道,我还有个女儿,作为回报,我给你一句忠告一一
”他的眼神像是黑洞般沉静寒凉,“上流社会,没有感情过完一生的夫妻并不少见,只要你能想通,婚姻困不住你,相反,如果你想不通,就算离婚了你还是要受他的掣肘,关键不在于他,在于你自己。沈思柠从病房出来时,一眼就看到站在走廊的裴时礼。
十一月的江城,天气微寒,他却只穿了件黑衬衫,眸色沉沉地盯着她。
四目相对,无声的僵持。
“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他的嗓音有些沙哑。
沈思柠没有多意外:“嗯。
沉默片刻,他问:“你的决定?”
沈思柠闭了下眼,睁开后,抬眸看他,“我认输。”